“不说话装酷啊。”
这又是谁？
黄成捂着自己的脑袋，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她的脸上似乎有几分失望，但是依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下意识想要回复，但是却发现自己也开不了口，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也一点儿都动不了，只能这样默默看着她渐行渐远。
“黄老板，谢谢你，谢谢你！我代表全家老小都谢你救了我们，谢谢你！”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涕泪纵横，拿袖子抹着眼泪，随后突然哽住了，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眼神中似乎有几分错愕。
随后站起身，灰熘熘地走了，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谁？
“喂喂，别睡，别睡!血压在掉，一只肾上腺素，快快快！”
“不行了，拉不回来。”
“家属来了没有。”
一片白色的影子在眼前闪烁，有很多的白色的影子在飘动，他们围绕着自己，匆匆忙忙。
眼前似乎又变成了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来自耳畔的回响，是无数嘈杂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了一个被下意识被遗忘的片段。
自己，是不是死了啊……
黄成蜷缩起身子，莫名觉得身上似乎有些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拥抱自己，温暖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自己已经死了吗？
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个噩梦，自己所做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
忽然觉得心中被迷茫充斥着，有些凌乱。
心中剩下的不只是空虚，还有一种难言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挥散不去，就像是一把钢刀扎在自己的心口，越扎越深。
黄成的双眼开始放空，发现自己的双手变小了很多，不只是双手，还有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少年时的样子。
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又变了一副模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模样自己反而无比熟悉。
一股熟悉的饭菜香飘了过来，让心神一震。
“三儿，吃饭了，愣着干嘛呢？”
黄成的表情一僵，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一震，僵硬地抬起头，那张有些模湖的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你爹送货去了，中午回不来，咱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了……”
女人张罗了一桌好菜，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随后也是回国头，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少年的跟前，语气不由又软了几分，“怎么了，哭什么啊？”
女人为少年拭去泪水，眼神中满怀关切。
黄成苦笑着自己抹了抹眼泪，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她的模样似乎比自己记忆中还要苍老了几分啊。
白头发变多了，皱纹也加深了。
但是那熟悉的味道，依旧没有变，在见到她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开始不受控制地宣泄出来，但是依旧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这孩子，真的是，吃饭吃饭。”
那只大手拉着自己的小手，缓缓向着前方走去，能够感到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多想就这样一直握着不再放开。
“快点吃完，等会儿我送你去上学，别迟到了。”
黄成看着她，心中一下子泛起了百般的滋味，忍不住第一次开了口，“妈，我不想走了。”
“说什么混账话呢！”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气，刚要说什么，可看见对方的模样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眼前那个邋遢的道人缓缓转过头看着她，眼中的目光在闪烁，语气接近乞求，“妈，我不想走了。”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拨开对方面前散落的乱发，抹了抹那张苍老的脸，眼里有几分心疼。
“瘦了，瘦了好多，吃了不少苦吧。”
“嗯……”
“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我没在身边就不知道怎么过是不是，你瞧你着头发像什么样子。”女人皱了皱眉，将盖在眼前的头发理了理，随后向后梳了梳。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过年时候给你买的那件呢，干嘛不穿啊，不要就丢了给你买件新的，你个孩子怎么冷暖都不知道呢。”
“瞧瞧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
“……”
“妈，我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黄成勉强牵起嘴角，满脸被涂的稀里湖涂，嘴里一直喃喃着，“很快就回来了……”
女人沉默了许久，脸上露出了笑脸，“嗯，妈等你回家。”
“妈……”
“嗯？”
“我好想你。”
卡察，嘎查
周围的一切开始碎裂，如花瓣一般一片片凋谢。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眼前被摧毁，黄成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住，但是它们都从自己指尖漏了下去，什么也抓不住。
只有那张笑脸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如阳光般温暖。
……
碧游村。
黄成重新睁开眼。
时间过去了，两次呼吸。
第一百六十章 你与我
“原来，是你啊……”黄成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它们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欲望之中还没有挣脱出来。
但是自己的目光却落在了其中的一个人身上。
马仙洪。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什么东西都想明白了，明白了自己记忆里缺失的片段是怎么回事，自己莫名陷入了那种奇怪的状态也是拜他所赐。
他就是那则术的隐患，就是自己需要面临最大的变数。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他就是遁去的一，他的存在或许是合理的，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他似乎没有必要存在，趁现在对方还没有从内景中脱离出来，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马仙洪此时跪倒在地，哭的像个孩子。
黄成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对方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内景，虽然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什么杀人的心情，但是这件事，却必须要做。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坎字……”黄成缓缓抬起手，一面水镜出现在自己眼前，随后道道水纹清洗着自己，一手撩起那凌乱的长发，一刀斩断。
剃掉杂草一般的胡须，修剪有些长的指尖，重锻修复自己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灰色衣袍。
整个人在一番修整之下，干净了很多。
似乎，也年轻了不少。
周围的那些自己都还在，但是它们却保持着沉默，没有出言嘲讽，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默默看着。
“妈，我好想你……”马仙洪颓然跪倒在地，随后眼前似乎恢复了几分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回归，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做什么。
那终究并非真实，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然而在视线恢复清晰之后，却第一眼看到了眼前的男人，然而愣了一下，第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随后才有几分恍然。
黄成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恢复状态，但是也没有理会，依旧在自顾自整理着自己头发。
“都不知道是多久了，那么多张脸，我都忘了这才是我的模样。”马仙洪看着对方的脸庞，笑容有几分苦涩。
黄成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我现在是腾不出手来，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
“不急，我等你。”
“……”
“我帮你把头发染回来吧，虽然只能是个样子货，但是总比顶着一个白头好。”
“我自己来就行。”
黄成拒绝了对方的建议，拿手一弹，头上的白发从发根黑了回来，随后两人重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最后一点儿修整完成。
那个邋遢的疯老道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眉目俊秀的青年道人，一身藏青道袍也被改成了宽松的衣裤，更加不显眼。
整个人如同变了模样，唯独留下的一点儿痕迹，也就只有眉眼的一缕沧桑。
“你来找我，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我以为你会直接逃走，逃到我找不到你，我觉得凭借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黄成盘膝坐在对方的面前，静静看着他，眼神中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而对方的眼神也是恢复了古井无波，先前的剧烈情绪波动被缓缓抚平。
“那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论手段，我是比不过你的，但是我比你有优势，我活的比你长……”马仙洪坦然笑道，对于这件事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只要我找一个地方猫起来，等你老死，根本不用多少时间，你已经活不久了对吧。”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做呢？”黄成挑了挑眉头，还是有几分疑惑。
既然对方是自己，为什么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猜不透这个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为何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这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这家伙挺有个性啊，难怪能够从自己的身中脱离。
马仙洪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因为我是你，我也想回去，但是凭借我本身根本回不去，你如今是残缺的，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之间必须有有一个结果。”
“然而我理解你，并不意味着我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你，所有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不错的理由……”黄成摸了摸下巴，挑眉笑道，“所以你现在是认命了吗？”
“当然没有，必要的话，我们还是需要拼个鱼死网破，但是你既然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还你一次机会，通天谷，我来为你锻造。”
“……”黄成在认真考虑着这个建议，似乎将他杀了，随后不管是拘了马仙洪的魂作为灵，以此补全自己的炼器天赋，或者再利用先天纵魂经控制这个马仙洪，作为自己的帮手。
这两个选择都比直接留下一个潜在的敌人放在眼前要实际的多，毕竟对方不受到自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