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拉走国策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90节

季穆尔因为要操作机器的缘故,大致还是认识一些字的,他立即看出这张海报宣传的是什么。

北方乌斯季的整合运动,只有他们的人才会贴这样的东西。

关于整合运动,还有他们反抗帝国暴政的广播宣言,季穆尔是听过了,也很难不听到,就算不知道的旁人也会强行让你得知这件事。

但季穆尔听过后并没有起什么大的波澜,什么反抗,什么革命,什么觉醒.....他不在乎,准确的说,季穆尔太累了,每天光是养家糊口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哪里会有思考这些东西的时间。

整合运动对他的影响,大概就是帝国老爷们有理由多加几种税来盘剥他们了吧。

不过季穆尔有时候也在想,现在的生活已经烂成这样了,如果整合运动过来改变它.....总不能更坏了吧?

就算反抗军其实也是一群老爷,把现在的老爷赶跑了,总会为了显示仁慈给人们几年好日子过吧?

这些念头,季穆尔是有的,但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很快就随劳碌消散。

而此时注视着海报,季穆尔才清晰地认识到“革命”,这样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

这张海报上的人.....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无所畏惧,昂扬向上,仿佛在期盼着明天的到来.....明天这东西,有什么好期待的?

不如说,活着....有什么好的?活着也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季穆尔浑浊无神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往海报看了看,他感觉到这张海报很不一样....该怎么形容?力量感,没错,从中传递出了一种十分强烈的力量感,来自于这上面的所有人。

无产者的力量.....呵,一群贱民,一群感染者,社会的最底层,有什么力量可言?上面的老爷们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下面的人,像摁死蚂蚁一样,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季穆尔自嘲般摇摇头,为自己片刻的动摇感到可笑,快步离开暗巷,回到家中。

说是家,其实就是几十块预制板搭建起来的,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窝棚罢了,破旧的家具和瓶瓶罐罐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几间小屋连大点的动作都不敢做。

季穆尔的妻子惯例抱怨起他回来得太晚,买的食物又太少,老工人沉默地坐到床榻上,对妻子的抱怨充耳不闻,盯着斑驳的墙壁走神。

他的眼前还是在想起那张海报的画面。

那上面的众人,为何能露出那种坚定向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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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穆尔整晚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想,但怎么也想不通,反倒让自己变得焦虑浮躁,这对于几乎保持面瘫般自控力的季穆尔来说实在不可思议。

次日清晨,季穆尔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工厂,他所从事的是源石制品的加工工作,这是一份极其危险的工作,因为没有经过处理的源石在工厂环境中极易发生感染,更关键的是工厂不会提供任何防护具,只要有人感染了矿石病,那就可以“开除人籍”,如果不想被纠察队抓去当奴工挖矿,就必须委曲求全给工厂主老爷卖命。

从此除了糊口的一丁点钱外,其余的一切都别想了,一直劳作到死吧。

通常进厂的工人不到几年就会感染矿石病,而季穆尔却是个例外,他工作非常谨慎小心,还专门存钱买了一套防护手部的工具,几十年下来都没有感染矿石病。

强撑着身子完成每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重复工作,季穆尔几乎是复制昨天的流程回去,但在路上,他鬼使神差地特意去看了那个贴有革命宣传海报的暗巷,那张海报还是在那儿。

不止如此,在海报下还有几本小册子。

季穆尔捡起来翻了翻,发现里面竟然是宣传整合主义的。

他知道这种小册子,政府的官员专程到工厂里说过了,这是叛军蛊惑人心的禁书,任何人都不得私藏不得观看,违者严惩不贷。

按照季穆尔保守稳健的性格,他本该立马把小册子扔到一边去,免得遭来杀身之祸,但蹲在巷子里思考了很久,季穆尔将小册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回到家中,季穆尔喝着寡淡的醋汤,将小册子拿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读着。

“老头子,你在看什么东西,下三流的小书?你这把年纪还看得动.....天哪!”

季穆尔的老妻见状,刚想喋喋不休地怒骂道,但看清了小册子的封面,就算一个字都不认识,但那对角红黑色的整合标志也足够明显了。

这个女人顿时捂住嘴巴,低叫道:“你疯了吗?!这是叛军的东西,被逮住了要掉脑袋的!”

“你把他丢掉,你快把它扔了!”

季穆尔不顾妻子的拍打,缓缓叹了一口气,道:

“我就自己看看,没什么的.....况且,我这把年纪,也没什么活头了。”

“你早晚得死在鞭子下面!还要把我也一起害死才算满意!”

妻子怒骂道,抹了抹眼角,躺到床上去了。 773237826

季穆尔捡到的这本小册子似乎是有针对性的,上面着重描写了底层工人的凄惨待遇与原因,以及要如何去反抗的方法。

“人类的财富是由生产者所创立的,生产者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划分,而在当下,移动城市内的工人们无疑是最主要的生产者,但令人愤怒与不解的是,工人们付出了最多的劳动,得到的报酬却是最少的。”

“这是因为生产关系的错误,是来自上位者的压迫与剥削......在帝国的生产体系中,工人的努力劳动,其成果大多被工厂主、贵族、官僚等既得利益者,或者说也可以称之为有产者所窃取。然后有产者的资本愈发雄厚,他们能够建起更多的工厂,雇佣更多的打手,上到帝国政府,组建起暴力的军队,下至黑帮团伙,为剥削者压迫者充当黑手套。”

“工人在劳动过程中所创造的价值越多,用来压迫他们的力量反倒越强大.....这不可谓不悲哀。”

“但这样不公与邪恶的压迫是时候终结了,无产者们应当获得解放,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感染者,无论是工人还是其他受剥削的劳动人民,都应知晓,反抗的火种已经点燃,公义的旗帜已经举起.....你们所阅读的东西,正是我们向你们发出的呼唤。”

“去理解它吧,去追寻它吧.....如果你们对这荒唐可笑的世道有不满的话,就怀着勇气去等待,直到时机恰当时.....斩断奴役的锁链!”

季穆尔一页页地翻过去,还没看完一半就感到胸腔仿佛有炉火在躁动,站起身朝外走去。

他要吹吹夜风来让自己冷静冷静。

在门外,季穆尔看到了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呆呆地望着远方。

“列昂,你在看什么?”

季穆尔向邻居少年问道,不过他也没有指望得到回答,因为名叫列昂的少年天生就不会说话。

“嗯...嗯。”

列昂伸出手指指向远方高处。

季穆尔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了阿尔汉格中央城区,那耸立的摩天大楼,散发着迷人的霓虹灯,光芒甚至分匀了一部分给了底层的贫民窟。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季穆尔看向列昂,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憧憬和.....疑惑。

那是多么繁荣的夜景啊,然而明明是在同一座城市当中,互相的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抬头便能看见灯红酒绿的上层繁华,但低头引入眼帘的却是悲伤、肮脏与穷困。

而这样的反差每天都在发生,平时季穆尔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今天.....他的心情出现了说不清的微妙变化。

总觉得....相当恼火。

“别看了。”

他对列昂说道。

没有意义,向往再多也不会让日子变得好过一些,绮丽繁荣是给上面的老爷们享用的,跟他们没关系。

列昂转过头来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发出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

“列昂!”

这时一名裹着袍子的女人着急地走了过来,她刚想伸手拉少年,但手到了半空又缩回来,对少年道:

“外面冷,跟妈妈回家去。”

少年点点头,跟在女人的身后。

季穆尔看向离去的母子,返回家中,发现他的妻子站在门口观望。

“利沃夫娜也是苦命人,刚生了儿子男人就染上了矿石病,被纠察队打死了,一个人把列昂拉扯到这么大,前不久还....也得了矿石病。”

在这样的下城区贫民窟中,感染者可谓数不胜数,但对于当权者来说,除非是正值壮年的感染者劳动力,其他的感染者连敲骨吸髓的价值都没有,只要不到处传播矿石病,都不会多加理睬。

“利沃夫娜还能撑多久?”

季穆尔问道。

“没多少日子了,她现在什么活都做,整天累得不像样子,估计也快了吧.....她走了后,列昂该怎么办啊。”

季穆尔仿若冻僵的脸庞抽搐了一下,像说我们来照顾,但看了看四周,他又明智地闭嘴。

“这操蛋的世道。”

第八十二章 觉醒的人民Ⅰ

阿尔汉格。

处于乌斯季南方的一座移动城市,本来是作为乌萨斯帝国西北方的一座工业基地,接收乌斯季的矿区资源加工后再输送到帝国各处的重要城市,因为整合运动的兴起,乌斯季防御委员会的诞生,这座城市立马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因为他就正对着乌斯季,直面黑军的兵锋,而黑军已经用数场战役来证明了自己手中的利刃足以斩断腐朽,摧垮帝国。

这样紧张的环境下,阿尔汉格就变得很关键了,因为现在能被乌斯季防御委员会作为进攻目标的大城就只有它和圣骏堡。

圣骏堡肯定是无虞的,所以接下来要起战端的话,阿尔汉格首当其冲。

乌萨斯帝国因此囤积了重兵在此,大概半个集团军的兵力都在城里城外,经营的防线更是水泄不通,保证能够拦截住黑军。

但军队可以防住,思想却难以阻止,尤其是离得这般近的地方。

阿尔汉格城内的工厂,时至夜里,在车间操劳了一整天的工人们终于得到解脱,如同一群僵尸般被驱赶出去,但他们还不能走,还得领取今天的薪水购买家人们的面包,否则就得饿肚子。

“大人....这些钱,比以前少了。”

季穆尔前面的工人拿着到手的血汗钱,说道。

发放工资的官吏傲慢地说道:“北方被叛军占据,最近又多加了几种平叛税,从你们的工资里扣了。”

“可是.....这连以前的一般都不到啊!大人,行行好,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点钱不够买吃的....”

“少废话!”

官吏不耐烦地说道:“拿钱滚蛋,就这么多,你不想干就滚蛋,反正有的是人干!”

“大人,大人.....”

佝偻的工人伸手去抓官吏的衣角,继续哀求道。

“贱种!别弄脏我的衣服!”

官吏呵斥道,一边的卫兵立即上前,一鞭子抽到佝偻工人身上,将后者抽翻在地,然后像拖拽一条死狗一样将其拖走。

有了前车之鉴,季穆尔上前接过大幅缩水的工资,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不然呢?哀求吗?反抗吗?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拖走扔到暗巷里罢了。

离开工厂,季穆尔走在城市的下城区,寒风吹拂,他不得不将单薄的衣服紧紧裹贴在身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到面包店去。

此时面包店前也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此时下班的工人,来买今晚和明天一家人糊口的食物,乌萨斯帝国的底层工人就是如此,若一天不工作,就得忍饥挨饿。

季穆尔用手里全部的钱买了一袋面包,夹杂了木屑的那种硬到不行的长面包,直接拿去当防身的武器都合格。

紧紧抱着食物,季穆尔在下城区的街道暗巷中穿梭,作为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工人,他知道该走哪里才能避开帮派的勒索,换作以前他这样穷酸的底层工人本来是不必担心勒索的,因为实在没有油水可榨。

但现今这光景....也是真的不好说了。

季穆尔穿过一个小巷时,余光瞥到了一张张贴在肮脏墙壁上的海报,脚步顿了下来。

不是什么推销下流道具的广告,也不是帮派的招人信息。

上面显示的....是季穆尔从未见过的画面。

长长的台阶之上,黑红色的旗帜飘展,许许多多的人向上迈步,从他们的服饰和外表上可以看出有工人、农民、学生、教师、石匠、小公务员等等.....而种族更是百花齐放,乌萨斯、埃拉菲亚、黎博利、斐迪亚、菲林、佩洛、卡特斯甚至还有萨卡兹!

但无论身份,无论种族,他们都是互相握着双手,昂着头向天空与太阳望去,有着红晕的脸庞与坚定的眼神。

鲜艳的字显示上方“无产者们,受压迫的人民,联合起来!”

季穆尔因为要操作机器的缘故,大致还是认识一些字的,他立即看出这张海报宣传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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