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的尸体，真的有资格.....被尊重，被感激，被救赎吗？
萨卡兹佣兵前所未有地动摇了，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忽然就被拔高到“人民的保卫者”这种高度。
可是他们望着高台上站着的男人，对方眼瞳里坚定的淡金微光，心中的迟疑与困惑又被驱散掉了。
他....是相信我们的，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那我们....我们这些尘埃一样的萨卡兹人，也能配的上那些高尚荣耀的词了吧？
人民的保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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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我们能被救赎?
【救赎】药剂？！
萨卡兹佣兵们面面相觑，发出小声的议论。
W望着台上的药剂试管，不敢相信苏修拿出的奖励居然是这个。
【救赎】他们其实也知道，治疗矿石病的特效药，在没来到乌斯季之前绝对没人会相信缠绕泰拉大地多年的恶疾竟然被克服了。
自由地区的人民已经不再恐惧矿石病，整个乌斯季都找不出重度感染者来，在黑军当中更是已经近乎普及了【救赎】。
深受矿石病折磨的萨卡兹佣兵非常羡慕，虽然他们都已经接受了身为萨卡兹，也即是感染者，注定不得好死的现实，但若是能够摆脱疾病的痛楚，又有谁不乐意呢？
羡慕归羡慕，萨卡兹佣兵也知道自己是没机会拿到【救赎】了，这东西要么加入黑军免费领取，要么就花钱买，但那个价格.....雇佣兵是存不下钱的，即便存的下，数年乃至十年的积蓄砸进去才能换来一支。
而此时摆在面前的，则是数十支【救赎】。
苏修不是不想多弄点，但【救赎】的产量实在是比较紧张，自由地区的重度感染者需要，黑军士兵需要，现在贸易也需要，要想眼都不眨地掏出几百上千支给萨卡兹佣兵实在太奢侈了。
嗯.....按照整合运动分发【救赎】的原则，视病情程度由重到轻分配，萨卡兹的身体素质特别好，能扛矿石病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作为佣兵需要高强度战斗，矿石病对萨卡兹人的影响很有限，否则就卡兹戴尔那个几乎全民感染者的情况，萨卡兹早灭绝了。
首先上台的是一名浑身裹在厚厚重装防护衣的萨卡兹战士，苏修望着这名大锤哥，手中拿着一支【救赎】递出：
“泥岩，很好，很好.....我一直注视着你在战场上保卫战友，痛击敌军的姿态，虽然平时比较沉默寡言，但你所表现出的品质，所取得的战绩足以成为榜样。收下你应得的奖赏吧。”
泥岩将锤子放下，双手在盔甲上摸索，似乎要解开这副厚重的外装。
“嘶”
一阵仿佛气球漏气的声音，苏修面前高高壮壮的大锤哥体型肉眼可见地缩水，里面竟然是用源石技艺填充起来的，而泥岩的真面目也在解开头盔后暴露出来。
柔顺纯净的白色中长发，红宝石一般的美丽双眸，代表着萨卡兹古老血统的漆黑长直角，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短背心，洁白的肌肤上有源石结晶簇点缀，看症状已经能称得上很严重了。
苏修见状挑了挑眉头，竟然不是他想的威武雄壮胖哥哥，而是一名萨卡兹大姑娘。
但性别什么的无所谓，最多感叹一下萨卡兹姑娘的平均姿色是真滴不戳啊。
泥岩伸手接过【救赎】，一双略显天然呆的红眸望了望苏修，又看了看手里的药剂。
“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修柔声道。
“那....那个，元帅。请问这个药一定要全部服用才生效吗？如果分匀的话能不能起作用？”
泥岩询问道。
“这个.....单人服用的效果最好，至少十年内不会有矿石病的烦忧，分匀的话也有效果，但疗效就没这么好了，或许只能管个三五年。”
“谢谢元帅。”
泥岩朝苏修模样正式而又乖巧地鞠躬，然后便腾腾腾跑下台去，找到自己的小队成员，迫不及待地兑起【救赎】药剂了。
这姑娘行，能处。
苏修见状不由笑了，【救赎】对泰拉人尤其是感染者的吸引力非常强，正常人拿到手恨不得立马吞进肚子了，生怕别人抢夺，至于分享....那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能克制住对【救赎】的贪婪，苏修觉得这名萨卡兹大姑娘相当可爱。
日后可以着重培养，看看能否独当一面。
苏修觉得能力都是其次的，后天都能培养，但宝贵闪耀的灵魂却十分难得。
之后苏修继续向优秀战士分发【救赎】，每一个萨卡兹佣兵都十分激动，不知道是不是泥岩带了头的缘故，萨卡兹佣兵好像被道德绑架了，相当一部分人也跟自己的战友分享了【救赎】。
苏修看得清楚，这些萨卡兹佣兵是不想在自己面前留下坏印象。
轮到W上台时，美洲大蠊没有直接取走药剂，而是径直向苏修问道：
“为什么要给我们特效药？”
她目不转睛地与苏修对视：“我们只是一群萨卡兹佣兵罢了，是拿钱办事的家伙，对于你这样高明的指挥官来说，雇佣兵不就是好用的速食食品，立刻就可以使用，用完就可以丢掉吗？”
苏修轻笑一声，将【救赎】递到W手上，道：
“或许雇佣兵的确是这样的存在，你们也都习惯了用冰冷的赏金去交换生命，哦，说不定还要对雇主百般防备.....但那是在卡兹戴尔，而这里，是整合运动的自由地区。”
苏修上前一步，像是对W，又像是对全部萨卡兹佣兵高声道：
“我不在乎你们的身份，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们为我们流血了，为了保卫自由地区，保卫人民而流血了，那你们就是战士，你们的付出有权得到应得的回报，这回报绝不仅是冰冷的金币，还有尊重、感激以及......”
“【救赎】。”
W瞪大眼睛，望着苏修的侧脸，愣住了。
不仅是她，听到这句话的萨卡兹佣兵都呆愣了片刻。
什么保卫人民？我们不过是在废土里抛食的野狗，麻木不仁的雇佣兵，为了生存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腰上的魔族佬罢了。
根本没想过去守护什么.....我们不配。
像我们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的尸体，真的有资格.....被尊重，被感激，被救赎吗？
萨卡兹佣兵前所未有地动摇了，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忽然就被拔高到“人民的保卫者”这种高度。
可是他们望着高台上站着的男人，对方眼瞳里坚定的淡金微光，心中的迟疑与困惑又被驱散掉了。
他....是相信我们的，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那我们....我们这些尘埃一样的萨卡兹人，也能配的上那些高尚荣耀的词了吧？
人民的保卫者.....
第七十八章 萨卡兹的追求
荣耀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
你说他存在吧，它其实就是被人们共同想象出来的，并不是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
但真要这么说，所谓的国家与民族也不过是想象的共同体，区别就在于相信不相信，社会的共识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萨卡兹们缺乏信念，如浑浑噩噩的活尸，他们本身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善恶观念也被残酷的现实所模糊，但令苏修欣慰的是，大部分萨卡兹其实心中就深埋着渴望光明的念头，苏修看得出来。
于是他只需要将火种播下，去引导萨卡兹追寻，这群“魔族佬”就会比最狂热的皈依者还要虔诚地紧握着这股理想，这份“守护人民”的荣耀，至死不渝。
萨卡兹其实算是很单纯的了，只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自己非常有用，自己能够去做伟大而荣耀的事。
不，有一个人会，但特雷西娅离大多数萨卡兹来说还是太远了，她所提出的主张不被众人所理解，而苏修的话却被在场所有萨卡兹接受.....话说元帅说的比特雷西娅殿下还要理想还要激进，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理所当然地接受，嗯....算了，不去管他。
被元帅所承认所授予的荣耀令萨卡兹佣兵们昂首挺胸，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在粪坑里挣扎的一团垃圾。
将【救赎】药剂全部分发完毕，苏修走下高台，静静地看着萨卡兹们分享药剂，将这些原液兑到饮料里灌下喉咙，然后在人类之血与灵能的影响下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颤动与圆满，八尺男儿纷纷啜泣，哭得稀里哗啦的。
苏修环视周遭，一个个走过去安慰鼓励着这些突然脆弱得像孩子般的萨卡兹佣兵。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失态，苏修看向最初分匀药剂的泥岩，她似乎把自己的那份倒进了一杯啤酒中，两只小手捧着玻璃杯张望四周，和苏修的视线对上后，红眸眨了眨，接着一口将杯中啤酒喝完大半，用袖口擦了擦嘴巴。
还有的人是单纯没有立即服用，比如说W，她一边把玩着【救赎】药剂的包装试管，一手撑着脸颊望着尽情失态的同僚，双眼无神地发呆。
苏修没有过去跟她搭话，尽管他觉得W的死硬程度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但只要后者喝下了【救赎】，那该怎么发展就由不得W了。
况且苏修觉得W并非真的抗拒，只是比起别的萨卡兹佣兵，她没那么容易去接受新的理念，为其他信仰而战。
时间会抚慰一切的，并且会很快。
选举新团长以及分发奖励的环节结束后，佣兵们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小队宿舍休息。
赫德雷去接手原本加尔森的工作，将整个大佣兵团协调起来，因为是在元帅见证下被众人选出的团长，他的进展倒很顺利，不过仅此而已，萨卡兹佣兵现在真正服从的只是苏修罢了。
而W则返回自己小队的营地，她将【救赎】药剂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发觉周围的属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淡金色液体看。
“呵，怎么，你们很想要吗？要不试试抢一抢，或许我心情好送给你们了。”
W对一名萨卡兹佣兵笑道。
然而对方却拼命摇头：“这是元帅给你的奖赏，W，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支配。”
这句话反倒让W生气起来，美洲大蠊眼帘微垂：
“真是稀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起来了，拿出你那藐视权威法规，肆无忌惮的样子来啊！”
萨卡兹战士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转头不与W对视。
W接着将视线环视周围属下：“你们一个个，都把苏修的话奉为圭泉了是吗？”
“W。”
一旁的萨卡兹佣兵突然说道：“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不能再跟你走了。我要留在这里。”
W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因为这名萨卡兹佣兵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同样和她从巴别塔出来的同僚。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想留在这里，成为人民与自由的捍卫者，而不是闻着战争血腥味的食腐动物.....我，想追随元帅。”
W闻言大怒：“你忘了特雷西娅殿下了吗？！”
“不，殿下的温柔与恩泽我从未遗忘.....但，但那不一样，殿下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那样的光芒。而元帅.....元帅他叫我们战士，对我们笑，他说我们能得到救赎。”
这名身材魁梧健壮，仿若铁塔般的萨卡兹佣兵此时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浑身颤抖道：
“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是我做梦也好，我想留在这里，为元帅赋予我们的使命而战，为荣耀而战，我愿为元帅效死！”
“因为那样.....我才觉得我们萨卡兹，也能活得像个人。”
W:“......”
她没法再说什么了，因为他们这群曾隶属巴别塔的萨卡兹，其实归根结底，不就是在寻找自己人性的一面吗？
所以看到光了，即便是再虚幻再短暂，也如飞蛾扑火般迎上去。
哪怕烈焰灼身也甘之如饴。因这是萨卡兹的永恒追求。
只是W无法那么轻易地接受其他人进驻内心，明明殿下才逝去了一年多，明明殿下的血仇还没有偿还，明明......
白发萨卡兹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润，连忙转过头，快步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将帐篷拉紧，W抱着双腿坐到角落里，红眸中不复平时的狂气，只有浓郁的忧伤与惆怅。
她看了看手上的【救赎】，美丽的金色液体带着点点银色光屑激荡，迷人至极的同时也仿佛在呼唤着血脉与之交融。
的确是非常迷人的光泽，凝视着这管液体，身体内就仿佛有一种声音呼唤，渴望着能与之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