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绪方。
蚁通的这艘帆船,在这个时代的其余日本人眼中,也许算是庞然大物。
但对于绪方这种前世在电视机、网络等各种渠道见识过几万吨排水量的航空母舰等各种21世纪的战舰的人来说……在看到蚁通的船后,绪方仅有的感想就是“啊,是三桅帆船呢”。
虽说绪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的战舰显露出任何震惊的神情,让蚁通稍微有些不悦,但蚁通对此也没太放心上,只把绪方当成是那种脑子稍微有些迟钝的人。
“咳咳……”
在清了清嗓子后,蚁通朝偷渡船甲板上的众人喊道:
“你们这艘船的船长室哪位?!”
三郎犹豫了一会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出列。
他还什么都未来得及说,蚁通便继续得意洋洋地大喊道:
“把你们船舱内其余的偷渡客都给我叫上来吧!”
“什么偷渡客?”三郎强作冷静,“足下,您……”
“别跟我装傻!”蚁通粗暴地打断了三郎的话头,“我横行大海多年!你们这艘船是什么船,我还看不出来吗?!”
“别再跟我浪费时间!快点把你们船上的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
说到这,蚁通脸上的笑容缓缓变得狰狞。
“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就不会伤害你们!”
“我只带能卖得出钱的女人走,至于船上的财物、船上的其余人,我都不会拿走或伤害。”
“当然,前提是你们都得好好听我的!”
“否则,我和我麾下的63名弟兄就把你们统统杀光!再把你们的船烧成木柴!”
话音落下,蚁通朝身后的一名独眼壮汉使了个眼色。
独眼壮汉颔首,扭过头朝身后的17名部下大吼了声:“跟我来!”
接着,这名独眼壮汉便一马当先地拔出腰间的刀,在助跑过后,跃下船舷,跳上了偷渡船的甲板,而他的那17名部下纷纷紧随其后。
蚁通的海贼船和偷渡船现在近乎是贴在了一起,所以只要翻过船舷,往下一跃,便能跳到偷渡船的甲板上。
包括独眼在内的18名海贼跃上偷渡船的甲板后,甲板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蚁通之所以让独眼他们登上偷渡船的甲板,为的便是给偷渡船的众人施压。
而他刚刚说出“我和我麾下的63名弟兄就把你们统统杀光”这句话,也是故意向偷渡船众人暴露他们的人数,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而蚁通的这“心理战”,不得不说其战果完美达到了他的预期。
在独眼等人跃上偷渡船的甲板后,三郎等人直接如丧考妣。
独眼是蚁通的得力部下,同时也是他的得力干将。
他的身高,换算成现代地球的单位,有足足1米9,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日本男性的平均值。
不仅高,同时也长得壮,即使穿着衣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服下那一块块雄壮的肌肉。
只有一个眼眶有眼珠,另一个眼眶里什么也没有的骇人模样,也令他的面容平添了不少凶恶。
模样如此恐怖的人,仅仅只是往甲板上一站,就让偷渡船的某几名护卫的双手、双腿打颤。
三郎现在已是汗如雨下。
他们全船上下的护卫,总计只有8人。
而现在光是登上他们的舰船甲板的,就有18人。
而据蚁通刚刚所说,他统计有63名部下,双方的人数差,可谓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双方的战斗人员的质量,也是肉眼可见的差距巨大。
偷渡船上的那8名护卫,之前都是无地可去、无事可做、四处游荡的浪人。
在这个承平日久的和平年代里,武士们普遍没有实战经验。
这8名护卫无一例外都是只挥过木剑的武士,没有任何用真剑与人战斗的经验。
至于蚁通等人……他们身为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谋生的亡命徒,光是鲜血,就见得远比偷渡船的这些守卫要多了。
肉眼可见的悬殊战力差,让这些守卫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斗志与决心。
“三郎大人……”一名站在三郎的守卫小声地说,“不如……我们就依他们所说的做吧……反正就只是一帮偷渡客而已……就让他们随便带走几个女人吧……”
这名护卫的话音刚落下,另外几名护卫也纷纷朝三郎投去恐慌的目光。
听到蚁通刚才说他们只为劫“卖得出去的女人”,不为其他时,偷渡船众人立即反应过来,这伙海贼是那种专门从事人口贩卖的海贼。
此时正垂着脑袋的三郎他……现在已是纠结到极致。
身为偷渡商,职业道德告诉他:他应该保护这些花了钱来请他们帮忙偷渡的客人们。
但他的求生欲和理性则是跟他说:绝不能和这伙海贼硬拼,要乖乖地按照他们所说的做,这样说不定便能活命。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三郎的脑海中纠缠、扭打。
最终是理性和求生欲,战胜了职业道德。
若是与这帮海贼硬碰硬,恐怕取了三郎脑袋的,极有可能不会是那帮海贼,而是他们船上的这帮护卫们。
这帮护卫只不过是伙为了混口饭吃,而到他们麾下工作的“原浪人”。
若是让这帮仅仅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家伙去与这伙海贼以死相拼,三郎敢断定这帮“原浪人”肯定不会听他的命令,并且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先把三郎给杀了,然后再跟这帮海贼赔着笑脸说“刚刚这人发疯了,我们完全没想过要违抗你们”。
在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三郎沉声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让船舱内的其余人出来……”
见三郎服软了,蚁通发出快意的笑:
“独眼!跟着这老家伙!帮这老家伙一起将船上的其余人赶到甲板上来!如果有谁不从,就稍微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
独眼狞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三郎大吼道:“老家伙!带路吧!其余的偷渡客都藏在哪?”
脸色已呈一片死灰色的三郎缓缓转过身,准备带独眼去偷渡客们所住的船舱。
阿筑在登上甲板后,就拉上了黑袍的兜帽,将她的整个小脑袋给罩住,有了这件黑袍的遮蔽,让蚁通他们都没有发现现在甲板上就有着一个他心心念叨着的“优质商品”。
还正处于一个孩子的年纪的阿筑,现在正一脸无助、恐慌的左顾右盼。
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阿筑现在已彻底慌了神。
不如……逃吧……?
阿筑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刚自阿筑的脑海中冒出,便被她自个打消了。
周围都是茫茫大海,能逃到哪去?
至于跟这伙海贼硬拼……
阿筑从头至尾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念头……
在阿筑不知所措时,正站在她不远处的一色,这时也时满脸焦急。
“爷爷,我们击退这伙海贼吧……!”咬牙切齿的一色,压低音量朝身旁的直周低吼道,“我们怎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这帮畜生为非作歹……!”
“别傻了。”直周毫不犹豫地这般回答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伙海贼算上刚才那个一直讲话的丑男,一共有64人。”
“这种人数,再加上又是在这种并不宽敞的地形作战,这伙海贼又怎会是我等可以轻易击退的?”
“这、这说不定是他们虚张声势而已,他们说不定并没有那么多人。”一色急声道。
“就算是没有那么多人,这么大的一艘船,所载着的海贼数量,肯定也远远不是你我二人能够轻松应对。”
“现在先忍忍、静观其变吧。”
“面对这种战力差悬殊的战斗,要学会耐住性子,伺机而动。”
听自家爷爷这么说,一色尽管面带不甘,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咬紧牙关,依自家爷爷所言,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但是。
就在这时。
就在其余人要么已经屈服于这伙海贼的淫威,或是不知所措,或是想要伺机而动时
“啊。我想起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甲板上的众人,海贼船的蚁通等人,纷纷朝这男声的主人投去情绪各异的目光。
“真岛吾郎……?”一色错愕道。
阿筑现在也一脸讶异地看着男声的主人。
这男声的主人,正是绪方。
绪方仰起头,看向蚁通。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叫蚁通丑五郎?”
绪方直呼蚁通“你这家伙”,让蚁通略感不悦,但因为现在心情好的缘故,蚁通选择无视绪方的无礼。
“嗯?你小子认识我?”蚁通双手抱胸,“没错!我正是蚁通丑五郎!何,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竟然还有人能认识我。”
绪方微微眯起双眼:“竟然真的是你啊……”
早在刚才听到蚁通声称他只劫女人,不为其他时,绪方便猛然想起之前,在托呵村,似乎听托呵村的村长说过,虾夷地的北方出现了一伙专门劫掠女性的海贼。
但因为时间太久远了,绪方一时之间想不起那海贼的名字,直到刚刚才终于想起了“蚁通丑五郎”这个人名。
“喂,小子。”蚁通对这个竟然能认出他来的年轻人,有那么几分兴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喂!小子,你想干什么?”
蚁通的脸色一变。
只因他看见绪方正默默地解着他手中所提着的一个大布包。
“趁着现在还能呼吸,赶紧多吸几口新鲜空气吧。”
绪方用平静的口吻说。
“你很快就没有办法再呼吸了。”
语毕,包着布包内的物事的白布恰好尽数落下,露出了里面所装着的东西绪方他的佩刀:大释天与大自在。
一直以来,绪方最讨厌的贼寇,便是人贩子。
倘若判处一个盗窃犯腰斩之刑,那绪方会觉得这刑罚有些太重了,罪不至此。
但是倘若判处一个人贩子腰斩之刑,那绪方则会觉得刑罚有些太轻了,有必要再加重亿点。
这帮海贼想对自己与阿町所在的这艘船不利,同时还是一帮罪孽深重的人贩子这2条中不论哪一条,都足以让绪方不必为他们手下留情。
海贼船上,望着现在已把大释天和大自在插回进左腰间上的绪方,愣了愣,随后
“哈哈哈哈!”
蚁通发出嘲讽的大笑。
“怎么?你是想斩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