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松平定信等人入内后,帐中众将纷纷起身,向入帐的松平定信与生天目二人行礼。
松平定信与生天目径直朝主座走去,二人并排相坐。
至于最上则坐在沙盘的西侧,恰好坐在秋月的正对面。
在入座后,生天目便向帐内的所有人……准确点来说是向那些不知松平定信长啥模样的人介绍现在坐在他身旁的人是何许人也。
得知这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是那个松平定信后,那些刚才在看到松平定信后面露疑惑的将领们,其脸上的疑惑之色迅速转变为了像秋月他们那样的震惊之色。
至于秋月他现在已从震惊中缓过了劲来,然后开始为松平定信为何在此而感到疑惑。
松平定信现在就在他们第一军的军营中此事,秋月在昨夜就知道了,不过因为自己等级不够,一直没能见着松平定信而已。
据秋月所知,松平定信应该已经在刚才离开了他们第一军军营,前往位于他们后方的第二军,和总大将稻森会合才对,他为何会在此?
不仅仅是秋月感到疑惑,就连生天目现在也感到很疑惑。
刚才,原本都已经打算要离开的松平定信在得知负责清理塔克塔村的士兵们被拥有着极高水平剑术的人所杀后,突然表示不急着离开了,想参加这场为这一事件而召开的军议。
生天目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
介绍完松平定信后,生天目清了清嗓子,随后朗声说道:
“最上,把你刚刚在塔克塔村的发现,跟大家都说说吧。”
做起事来一向雷厉风行的生天目,没有跟大家进行任何寒暄,或讲太多开场白,直接开门见山。
被生天目点名后,最上应和了一句“是”后,缓缓跟现场众人诉说他刚刚于塔克塔村中发现的惊人变故。
……
……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每个人的尸体。”
“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脸部、喉部等铠甲防护不到的要害受创,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
“从伤口的形状来看,这些伤口都是用武士刀砍出的,虾夷的那些山刀根本就砍不出这样的伤口。”
“同时,从手法和伤口形状来看,将那些士兵悉数斩杀的……可能只有一人。”
“所以我认为将那些士兵系数斩杀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名剑术极高的人。”
最上用尽量简短的语句将自己刚刚在塔克塔村中的发现逐一吐出。
在最上的话音落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脸色沉重。
于现在这种承平日久的环境下,目前主帅大帐中的诸位将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好的身手。
但即使自身没有极好的身手,他们也知道在与身着铠甲的对手对决时,精准命中对方的面部、喉部等铠甲防护不到的部位有多么困难。
如果真如最上刚刚所猜测的那样这3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是被一个人所击溃的……那这人的剑术水平之高,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然,某人发言了。
而发言之人,是“仙州七本枪”之一的天道薰。
和秋月这种看上去就很像武士的人不同,天道是那种看上去……特别不好惹的人。
天道留着有些凌乱的月代头,剃得光光的头顶有一道从额头划到后脑勺的长长刀疤,看上去就像有条蜈蚣趴在其头顶一样,看上去分外恐怖。
过于细长、像极了狐狸的眼睛的双眼。
明明是名武将,皮肤却异常地白皙,给人一种若是阳光照在他皮肤上说不定能反光的感觉。
在天道发言后,所有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天道身上。
天道似乎很享受这种所有人都静待他发言的感觉,将嘴角咧到都快碰到耳根后,继续说:
“所以是有一个剑术水平极高的武士将那些士兵都给杀了吗?”
“不一定是我们和人。”最上轻声应答道,“也有可能是学了我们和人的剑术、使用我们和人的武士刀的虾夷。出现了会用我们日本剑术的虾夷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嘎嘎嘎嘎嘎嘎。”
天道发出一连串他那标志性的鸭子笑后,朝最上投去戏谑的目光。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其实那些士兵不是被武士刀所杀,而是被虾夷的山刀所杀,而将那些士兵杀了的也不止一人,而是一大群人。”
“你是觉得我是那种连伤口是被武士刀所伤,还是被虾夷山刀所伤,以及杀人者数量大致有多少都分不清的人吗?”最上的脸上浮现愠色。
天道耸耸肩:“我只是发表一下合理的怀疑而已。”
最上和天道刚才的这番对话令营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如绷紧的弓弦。
但就在这时,秋月突然发言了:
“……我比较好奇那个‘神秘剑客’为何要把我们的士兵都给杀了呢。”
“那个‘神秘剑客’是被虾夷们请来增援那个塔克塔村,或是为塔克塔村的村民们报仇的吗?”
“还是说那个‘神秘剑客’只是偶然路过那个地方,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而把我们的士兵都给杀了?”
秋月的突然发言,令原本已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如果那个‘神秘剑客’只是偶然路过那个地方的话,为何要突然攻击我们的士兵呢?”某名来自盛冈藩的武将反问。
这名武将的这个问题,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身穿全套铠甲的人代表着什么。
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有那个胆量攻击国家的将兵。
“会不会只是单纯地因为仇视幕府?”脸上仍旧摆着一副令人看着就觉得不舒服的笑容的天道再次发言,“这种人的数量不是蛮多的嘛。”
“因为某些原因而仇视幕府,所以在瞧见幕府的将兵后,就忍不住出手攻击。”
“那个之前……啊,不。现在名声也很响的刽子手一刀斋不就是这样的人吗?那个刽子手一刀斋更疯狂呢,那人直接攻击京都的二条城,连天皇都震动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认真参与军议的缘故,所以没有人发现在天道吐出“刽子手一刀斋”这个称号后,坐在生天目身旁的松平定信的神色微微一变。
“……最上,你有派人调查一下村子的周围吗?有查到什么有关那个‘神秘剑客’的线索吗?”在军议上甚少发言的黑田此时难得出声发言。
最上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查到。”
“那就难办了啊。”黑田发出低低的嗤笑,“想找那个‘神秘剑客’都无从找起。”
“目前的确是毫无线索……”最上沉声道,“但我认为即使是毫无线索,也不能就这么将那个‘神秘剑客’置之不理。”
“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就这么忍气吞声,对其置之不理,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并且我认为极有必要弄清那‘神秘剑客’的身份。”
“若他只是一名无依无靠、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与我们日本针对的人也就罢了。”
“但他倘若是什么以对抗我们日本为目的的集团的成员……那我觉得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最上的话音刚落,刚刚一直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营中众人各抒己见的生天目此时终于出声了:
“……最上说得不错。”
“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对这个残杀了我们的将士的人置之不理。”
“既然我们的将兵是在昨夜被杀,那么即使他有马匹或狗拉雪橇等交通工具来代步,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现在去找,说不定还能将他们找到。”
语毕,生天目扬起视线,扫视着身前诸将。
“我决定派人去追寻那个残杀了我们的将士的人,谁愿担此重任?”
生天目话音刚落,营中大半的将领纷纷慷慨陈词,向生天目推销着自己其中也包括秋月。
相比起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动手,这种说不定能和高手对上的任务才是秋月感兴趣的任务。
但秋月的竞争对手可不少。
坐在秋月正对面的最上,也是秋月的竞争对手之一。
“生天目大人!请允许让我率人追查那名残杀我军将士的贼人!”
最上的嗓门一直都很大,所以他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帐内大半人的声音。
“负责清理战场的将兵悉数惨死,我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所以请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吧!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生天目深深地看了最上一眼:“你打算怎么追查那个贼人呢?”
“目前并非毫无线索!”最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据下官所知,在距离此地稍微有点距离的深山中,有座名为锡瓦西村的村子。”
“下官打算先去那座村子找寻线索。”
“那座村子的村民说不定会知道些有用的情报。下官认为非常有必要前去调查。”
生天目沉默半晌后,微微颔首。
望着生天目的这动作,营帐中大半刚才奋力推销自己的将领纷纷脸色一变,暗道“不好”。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完美符合了他们刚刚所设想的最坏预期。
“……好。”生天目沉默半晌后,正色道,那些将士被杀,你的确是要负上一些责任。最上,追查这名贼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给你50名会骑马的精锐士兵,以及10组弓箭,5挺铁炮。”
说到这,生天目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营中诸将,然后逐一报出一个接一个人名。
这些被生天目点名的将领,都是除仙台藩之外的其他藩国的武将。
在点完这些人名后,生天目道:
“我刚刚所点的这些人,负责辅佐最上追查那名贼人。”
这些刚刚被点名的人,刚刚还因没能领到任务而面露沮丧之色,而现在他们脸上的神情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从沮丧变为了狂喜。
虽说只是辅佐最上,但这也比赋闲在营中要好上千万倍。
只有那些得继续赋闲在营的人比如秋月和天道,其脸上继续挂着沮丧与……不悦的神情。
在迅速分配完任务后,生天目才发觉坐在他旁边的松平定信,其脸色似乎怪怪的。
“老中大人。”生天目问,“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松平定信闭上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
……
约莫一天之后
“啊,看到了!”将一只手搭在眼眶上的阿町高声道,“看到炊烟了!”
听到阿町此言,绪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吗……”
昨日早上,正式启程前往那座锡瓦西村、准备将莉拉塔这孩子交给她那住在锡瓦西村的外婆后,绪方他们就接二连三地遇到了不少的意外。
首先先是前路被雪崩给冲垮的树木给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多花不少的时间去绕远路。
然后,不知是莉拉塔年纪尚小,还没有办法将前往她外婆所住的村子的路给记熟的缘故,还是因为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的问题,绪方等人不得不频繁地走走停停,让莉拉塔慢慢回想起来该如何前往那座锡瓦西村。
在骑马的状态下,原本只需半天的时间就能抵达的锡瓦西村,因这些意外,导致绪方他们花费了近一天的时间才终于看到了炊烟。
虽说多花了不少的时间,但好在最终还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