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让绪方愣了下,是因为这人的五官有些特别。
不是纯正的和人脸庞。
他的五官和一般和人相比更深邃一些,但也不算太过深邃。
举个形象的比喻的话……这人的五官介于和人和虾夷之间。
“二位客官,我叫中原一郎。”这名年轻人一边向绪方和阿町鞠着躬,一边用标准得不行的掺着当地口音在内的“松前藩式日语”朗声道,“我将负责帮二位驾驶雪橇。”
……
……
因为在城町中不能驾驶狗拉雪橇的缘故,所以绪方他们得先把雪橇和狗都拖到城郊。
仅用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便带着雪橇和狗来到了城郊。
随后
“狗原来能拉这么快的吗?”阿町一脸惊讶地望着前方正在拉动雪橇的4条大狗。
就在刚才,绪方和阿町乘上了足以容纳4人就坐的巨大雪橇。
雪橇是长条形的,乘客们没法并排坐,只能像坐摩托车一样,竖着坐成一条。
负责驾驶雪橇的中原一郎坐在最前排的驾驶位,然后绪方坐在中原的身后,至于阿町则坐最后面。
负责拉动这巨大雪橇的是刚才在后院里所见的其中4条大狗。
那个名叫中原的年轻人坐在驾驶位,仅朝前方的4只拉动雪橇的大狗大喊了一声,那4条大狗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拉着雪橇朝前冲去。
速度之快,远超绪方和阿町的想象。
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见狗拉雪橇。
之前,他们二人只听说过狗拉雪橇是虾夷地的特色交通工具。
狗拉雪橇一开始是虾夷地的虾夷们的交通工具。
很多养得起狗的虾夷,都用其来代步。
松前藩在与虾夷们进行长年累月的对抗时,在无形之中,也尽兴了文化的交流。
狗拉雪橇这种交通工具,便被松前藩的和人们给学了去。
虾夷地不知为何,动物一般都长得很大只,狗也不例外。
虾夷地的狗又大又壮,几只狗就能将坐着人的雪橇拉动。
绪方都是第一次见狗拉雪橇,以及第一次乘坐狗拉雪橇。
都没想到原来狗能将雪橇拉得这么快的二人,其脸上都带着惊讶之色。
“哈哈哈。”中原笑了笑,“这个速度不算什么。除了狗之外,猫其实也能拉雪橇,而且速度也并不慢。”
“猫也能拉雪橇?”阿町发出惊呼。
“嗯。”中原点点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没有实际见过。”
“我听说露西亚国的猫又大又壮,所以当地的很多人都用猫来拉雪橇。”
松前藩本就是总石数只有1万石的小藩。
中原表示:到下午4点左右,就能抵达松前藩的北部边境。
中原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绪方他们为什么要去松前藩的北部边境。只专心驾驶雪橇。
他的左右手各握着根像是操纵杆一样的玩意。
绪方问过中原这俩操纵杆是干嘛的,中原说这俩操纵杆是用来调节方向的,就用这两个操纵杆来操控雪橇变向。
周围除了雪就是雪,这样的风景,绪方都已经在奥羽那边看腻了。
在雪橇行驶到一处较平坦的地方后,为了打发时间,绪方朝身前的中原问了个他从见到中原开始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中原君,你是归化的虾夷吗?”
说罢,绪方扫了眼中原那富有虾夷特色的侧脸。
“哈哈哈。”中原笑了几声,“不是哦,我不是归化虾夷。”
“只不过我的祖先是归化的虾夷。”
“我的祖先在元禄年间(公元1688年-公元1703)便入住松前城,成了归化人。”
“我的奶奶是名和人,所以我的体内既有和人的血,也有虾夷的血。”
“元禄年间?”阿町道,“那不是都一百年前了吗?”
“是啊。”中原点点头,“所以我并不能算归化的虾夷,我是土生土长的松前人。”
“我现在连一句虾夷话都不会说,只会说和人语。”
“比和人还像和人。”
“只不过……”
说到这,中原的脸上浮现出几抹苦涩。
“即使我是在松前城土生土长的松前人,城中的很多人还是把我当成虾夷看待……”
“和人把我当虾夷看待。城中的虾夷们把我当成和人看待……”
“幸好店主他不歧视虾夷,愿意雇用我当店中的伙计。”
“要不然,既被和人歧视,也被虾夷歧视,那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啊。”
说罢,中原顿了下,然后赶忙回过头向绪方和阿町道歉。
“啊,抱歉抱歉,好像说了一些不怎么有趣的沉重话题。”
“坐稳咯!我们进入平坦地区了,我要让狗狗加速了!”
说罢,中原朝身前的4条大狗大喊了一声,随后那4条大狗再次加速,拉着绪方等人笔直向前行进。
……
……
与此同时
虾夷地,某条河流
沙沙沙……
像是用米筛来筛米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这条河流上响起。
11名年龄不一的男子站在河流的岸边上,拿着像是米筛一样的东西,借着河水不断摇晃手中的“米筛”,像是在筛着什么东西。
虽然他们的动作很像是在筛米,他们手中的那玩意也很像米筛,但他们实质上并没有在筛米,他们手中的那玩意也不是米筛。
他们的“米筛”里面所装着的是刚刚才从河里面打捞出来的泥土。
他们手中的器具是专门用来筛金砂的器具。
他们在淘金。
这时,这11人中的一名身材极其壮硕的壮汉朝另外10人朗声喊道:
“喂!休息一下!暂时休息一下!”
随着这名壮汉的话音落下,另外10人纷纷十分顺从地直起腰,放下手中用来淘金的器具,然后朝他们搭建在岸边不远处的营地走去。
这11人是一帮淘金团体。
在淘金已被幕府禁止、被虾夷仇视的当下,淘金已成了将脑袋别在腰上的玩命勾当。
于这样的重压下,为了求存,淘金者们也抱团了起来。
这11名淘金者回到他们的营地后,便围坐在一块大石头边上,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啊。”某个身材很矮小的人长叹了口气。
“这条河流看来也没有黄金呢。”坐在他旁边的人出声应和。
“再在这条河流找2天吧。”刚刚那名让大家休息的壮汉出声道,“2天若还是一无所获,就再找别的河流。”
这个壮汉姑且算是他们的首领,不仅剑术高超,而且还有着十分丰富的淘金经验。
在这样的荒郊野林,他们唯一的娱乐,也就只有一起聊天了。
跟着身边的人简单闲聊几句后,首领突然偏转过头,朝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瘦得跟猴一样的武士朗声道:
“喂,祖父江!再跟我们说说你以前当赏金猎人时的趣事呗。”
被突然点名的那个瘦削武士愣了愣,随后苦笑道:
“老大,我能说的故事,基本都说完了啊。”
祖父江看上去像是绰号,但其实是正儿八经的姓氏,只不过比较少见。
祖父江本为靠赏金为生的赏金猎人。
但他的身手平平,说是赏金猎人,但实质上从没抓住过或杀掉一个通缉犯。
过够了贫苦生活的他,决定奋手一搏到虾夷地这里来淘金致富。
决意破釜沉舟的他,从某家米铺抢来了些许钱财。
然后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偷渡到了虾夷地。
在进到虾夷地没多久后,就见着了这伙淘金者。
在这伙淘金者的邀请下,祖父江加入了他们,成了他们的一员,跟着他们一起淘金。
祖父江加入他们这大概已是3个多月前的事情。
这3个多月的时间内,祖父江跟着他们于虾夷地四处流窜、淘金。
在提防幕府的同时,也提防着虾夷。
虾夷基本都痛恨淘金者,因为他们认为淘金者们破坏了他们安宁的生活,也破坏了森林河流。
死于虾夷手中的淘金者,要比死在幕府制裁下的淘金者要多不知多少。
在大家休息时,为了打发时间以及放松心情,在这3个多月的时间里,祖父江常常被要求讲述他以前当赏金猎人时所遭遇过的趣事。
讲了3个多月的故事,祖父江肚子里的所有值得一讲的趣事基本都讲光了。
祖父江的这句“我快没故事可讲”的抱怨刚落下。坐在祖父江旁边的一名年长些的武士便笑道:
“没事!想到啥故事就讲什么故事。你的口才不错,我也挺爱听你讲故事的。”
这名武士的话音刚落,其余人纷纷响应着。
他们的首领之所以突然要求祖父江讲故事,不是没有理由的。
祖父江的口才很好,讲起故事来生动有趣。
而且祖父江以前虽没有抓到过一个通缉犯,但却遇到过不少能让人眼界大开的事情,大家都爱听。
自祖父江入伙后,听祖父江讲故事便成了众人的重要消遣之一。
沐浴着众人投射来的期待目光,祖父江苦笑着挠了挠头发,思考片刻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