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没怎么画画。”
“所以打算趁着今日天气好,画画外边的一些漂亮风景。”
“画画啊……”琳的表情变得稍稍有些怪异起来。
源一的画功如何,琳最为清楚。
在琳眼里,源一不论是去画什么,其实都没有两样都是那么地不忍直视。
“……伯公,虽然现在‘御前试合’已经结束,但还不能保证你的那些仇家现在都离开江户了。”琳提出了她的忧虑。
“我知道。”源一耸耸肩,“不过这种事现在也无所谓了吧?”
“此前小心谨慎,只是不想让不知火里的人知道‘木下源一在江户’、让不知火里心生警戒而已。”
“而现在不知火里已灭,也不用再担心‘木下源一在江户’的事暴露了。”
“如果现在有仇家认出了我,然后上门来向我挑战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吧。”
“我木下源一从初次握剑至今,就没有怕过谁。”
“……我知道了。”琳思量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到身前的账簿上,“伯公你自个注意安全就行。”
“应该是让我的那些仇家注意安全才对。”源一咧嘴一笑,“如果没有遇见我,或是遇见我后当作没有看到我,能活得更久一些。”
跟琳通报了一声后,源一右手抱着他的那包画具,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的那两柄佩刀上,大步地走出了房子。
然后漫无目的地瞎晃,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寻找值得一画的美丽景色。
在不知不觉中,源一走进了一块商业区中。
街道的两旁分布着种类各异的商铺。
无数行人在街道上穿梭,或是在某间商铺内出入,或是目不斜视地笔直向前走着。
源一可没有画商铺的兴趣,在这条街上环视了一圈后,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他刚准备离开,便突然自不远处的2名正在聊天的妇人中听到了一番让源一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的对话。
“桂太太,你听说了吗?据说昨天晚上有丰臣氏的残党袭击了江户的北町奉行所。”
“丰臣氏?那是什么?”
“哎呀,桂太太,你不知道丰臣氏吗?”
源一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与惊讶。
抿紧嘴唇,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后,他大步地朝那2名妇人走去。
“不好意思。”源一出声插进两名妇人的对话之中。
源一的突然插话,吓了这2名妇人一跳。
“抱歉,吓到你们了。”源一微微躬身,道了个歉,“可以麻烦你们将你们刚才聊的那些,详细跟我说说吗?”
两名妇人用迟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源一几遍。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一名妇人缓缓道,“我也只是从我丈夫那听来的……”
……
……
江户,绪方等人的住所
琳仍旧在专心致志地记着账。
突然,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将琳的注意力给打断。
“小琳,是我。”
听着这道一会儿前才刚听到的人声,琳的眉头立即皱紧了起来。
“进来吧。”
待这道人声的主人进房后,琳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转过身,面朝着这个人,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伯公,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画画了吗?”
进房之人,正是刚才才外出去画画的源一。
在将布满疑惑之色的目光投到了源一身上后,琳发现源一的表情有些肃穆。
“……小琳。”
源一沉声道。
“我刚刚……在外面听说了一些……事情。”
“信秀他现在……似乎就在江户。”
听到源一刚才的这番话……不,应该说是从源一的口中听到了“信秀”这个人名后,琳的瞳孔微微一缩。
源一将他刚才从那2名妇人听说到的那些,逐一告知给了琳。
待源一的话音落下后,琳缓缓垂下了头。
“……大半夜袭击北町奉行所,杀光了驻守奉行所内的所有官差,然后再在墙壁上画上‘太阁桐’吗……”
琳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这的确是很像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啊。”
说罢,便琳将身子转了回去,面朝铺着账本的桌案、拿起毛笔,继续在账本上涂写着什么。
“那个人现在可能真的在江户吧。”
“对我来说,那个人现在在哪都无关紧要。”
“那个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对我来说也同样无关紧要。”
“就算他现在立刻带领他的那些部下冲进江户城中把幕府将军给劫持了也不关我事。”
“我不关心那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他爱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相比起那人现在的动向,我更在意今天的午饭吃什么。”
“伯公,谢谢你特地回来告诉我这些。”
“我要接着算账了。”
“伯公你如果还想继续去外面画画的话,就快点去吧。”
“再这么拖下去,可就要到中午了。”
因为琳将身子重新转回去了的缘故,源一现在只能看到琳的背影。
源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嘴刚张开,源一便将嘴给重新闭上了。
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在源一离开后,琳手中的毛病缓缓地在账本的纸业上停住了。
琳垂着头,双眼所射出的视线直直地刺向身前的账簿。
明明眼睛所看的地方是桌案上这本账簿,但琳的双眼却又像是在看着别的、更遥远的地方……
在过了好一会后,毛笔在纸页上滑动的声响才再次在房间中响起。
……
……
江户,吉原
绪方沿着那条自己前阵子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道路,抵达了日本堤、踏上五十间道,然后穿过了那宽大的吉原大门。
穿过了吉原的大门、进到吉原,便能在右手边见着四郎兵卫会所总部。
绪方站在四郎兵卫会所的门前,不由得心生几分感慨。
四郎兵卫会所的以四郎兵卫、庆卫门为首的一些熟人,是绪方最先要道别的对象。
四郎兵卫、庆卫门他们都很友善,在潜伏于四郎兵卫会所的这段时间内,绪方也受到了这些人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关照,那段潜伏于吉原中的时光,也因此还算是愉快。
现在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江户了,绪方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得跟四郎兵卫他们道声别才行。
绪方朝四郎兵卫会所走去,然后朝在会所门前站岗的2名官差说道:
“不好意思,请问四郎兵卫大人现在在会所吗?”
现在的绪方,自然而然是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化身为“真岛吾郎”。
这2名正在会所门前站哨的官差中的其中一人竟认得绪方,用惊讶的语气喊道:
“嗯?这不是真岛大人吗?”
绪方在潜伏于吉原的那段时间中,做过不少足以令人声名鹊起的大事。
所以绪方在四郎兵卫会所也算是半个名人了,不少会所的官差都认得绪方。
“嗯,是我。”绪方点了点头,“请问四郎兵卫大人在吗?我有事要找他。”
“嗯,在的在的。”刚才那名认出绪方的官差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名官差领着绪方进入四郎兵卫会所,然后一路将绪方领到了四郎兵卫的办公间
进到办公间,绪方便见着了正伏案工作的四郎兵卫。
而四郎兵卫在见到绪方后也是满面的惊讶。
“真岛君?”四郎兵卫发出惊呼,“真是好久不见了……如果不是因为瓜生之前说过你的事,否则我真以为你是不是遭遇什么意外,然后失踪了……”
现在不知火里已灭,自然而然也就不需要再潜伏在吉原里面了。
所以绪方之前窝在那栋房子里养伤时,便让瓜生替他跟四郎兵卫会所的众人说他因为一些事情,以后都不再在吉原这里工作了。
这是绪方自和不知火里决战后首次在四郎兵卫面前露面的确也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四郎兵卫大人,好久不见。”绪方微笑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绪方要麻烦四郎兵卫做的事也很简单帮忙将庆卫门为首的一些人都叫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包括四郎兵卫在内的这些人说。
将平日里相熟的一些人都叫来,也方便绪方向他们所有人作道别。
这种事对四郎兵卫只是小事而已,而绪方刚才所点的这些人现在刚好又都在江户,于是四郎兵卫立即向外传令,让庆卫门等人都过来。
很快,以庆卫门为首的一些和绪方较熟的人便纷纷来到了四郎兵卫的办公间。
待人都来齐后,绪方先是向他们问好,然后就直接直入主题,跟他们说他因为一些事情要离开江户、前往虾夷地。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四郎兵卫会所内和绪方关系较熟络的那一批人。
见绪方是来道别的,以四郎兵卫为首的一些人一边面露伤感,一边出声给绪方打气,让绪方在之后的虾夷地之行中注意安全。
而以庆卫门为首的一些人纷纷出声挽留绪方,让绪方留在江户,继续留在吉原这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