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影的身形不壮也不瘦。
脸上的皱纹有着斑驳的印记,年纪已不算小。
穿着普普通通的和服,下身没有穿,也没有着袜,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
这大叔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这房间的榻榻米上,拿着根烟枪在那悠哉游哉地抽着。
即使周太郎等人都冲进来了,这个大叔仍旧淡定如初。
“终于逮到你了啊,你这个叛贼……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追踪到你的行踪,花了多久的时间啊?”
“乖乖束手就擒吧。”
“反正你已经不可能逃出去了,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好受一些。”
“……周太郎,不要太自信了。”大叔吐了个烟圈后,“我怎么说也和你一样是上忍。”
“和上忍为敌,你这副样子似乎太轻松些了吧?”
“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底细吗?”周太郎冷笑道,“你虽和我同为上忍,但是论格斗能力,你并不突出。”
“若是一对一单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周太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此次前来抓捕你的,还有瞬太郎大人。”
“瞬太郎?”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脸淡定的大叔,脸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哼,真是荣幸啊……竟然能够惊动‘四天王之首’过来抓我。”
周太郎对于大叔刚才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非常满意。
在露出更加狰狞的笑后,周太郎接着说道:
“我好心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除了追踪到你的行踪之外,我们还查出你的同伙是谁了。”
“我记得似乎是叫瓜生秀吧?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在吉原工作的人,竟然会有那个胆子来跟不知火里作对。”
“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前往吉原了。”
“再过不久,你的那个同伙应该就要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周太郎的这番话,让大叔的脸上出现了比刚才还要激烈得多的动摇。
一直仔细观察着大叔的神色变化的周太郎,发出了更加愉悦的笑声。
“你和你那同伙在决定和不知火里作对的时候,就应该想要日后会有什么下场。”
“要怨就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愚蠢吧。”
大叔此时的表情、神色恢复淡定。
将手中的烟枪再次举起,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眼圈后,轻声道:
“还是小看你们了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了这么多……”
周太郎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得意。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时
“不过我在小看了你们的同时,你们也小看了我啊。”
说罢,大叔将手中的烟枪一转,以枪头朝下的姿势,朝他旁边榻榻米上的一个小洞塞去。
周围没有任何光亮,连大叔的脸,周太郎也看得模模糊糊的。
直到现在,周太郎才发现大叔身侧的榻榻米上,有着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烟枪重重砸中这个小洞的边缘,一颗颗耀眼的火星掉进这个洞中。
周太郎见状,瞳孔因惊恐而剧烈收缩。
“退到屋外!!”
迅速意识到这大叔准备做什么时,周太郎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这般大吼了一声后,朝屋外逃去……
……
轰!
……
震耳欲聋的爆鸣炸响。
这栋矮屋近四分之一的屋顶被直接炸飞。
这爆鸣不仅惊醒了周围的居民。
也惊醒了在外面警戒的瞬太郎。
瞬太郎望着不远处那座没了三分之一的榻榻米的矮屋,在愣了一刹那后,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赶到了正不断向外冒着浓烟的矮屋旁。
刚抵达矮屋旁,瞬太郎便见着了灰头土脸、脸上有着点点血迹的周太郎。
“怎么回事?”瞬太郎急声问道。
“咳、咳咳……那混帐……在榻榻米下埋了炸药……然后用烟枪的火苗来引爆……”
周太郎等人的现状不可谓不凄惨。
刚刚进屋的人,只剩一半的人还安好无恙。
以周太郎为首的这一半人因及时逃出了爆炸范围,才捡回了一条命。
另外一半身手较差或反应较慢的人,就重伤或是被直接炸死了。
“原来是这样……”周太郎恨恨地说道,“屋子里的那香味……是用来掩盖火药味的。”
在进到屋内时,周太郎以为弥漫在空气中的那淡淡香味是买女人来玩乐后所留下的香味。
周太郎也买过女人玩乐。
所以他知道一些女人所用的香粉,其味道既重,持续时间也长。
直到现在,周太郎才意识到他想错了这香味是故意弄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火药的气味。
“叛忍呢?”瞬太郎接着问道,“他去哪了?”
“他钻地道逃走了。”周太郎咬牙切齿,“不过我有赶在他钻进地道之前,射了他一发苦无。我的苦无命中了他的侧腹。”
在逃出这屋子的前一刻,周太郎有看到大叔在引燃火药后,便立即掀开了屁股下的榻榻米,然后钻了进去。
暗器是周太郎的拿手好戏。
所以在眼见大叔快要钻进地道时,迅速抬手扔了一发苦无,准确命中大叔的侧腹。
在苦无命中这大叔的侧腹后,周太郎有清楚地听到这大叔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瞬太郎大人,我们快去追吧!”周太郎急声道,“这种破屋子,不可能有地道!所以那地道应该是他临时挖出来的,长度应该不长!”
“再加上他现在被我的苦无给刺伤了,我们现在去追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
……
……
江户,吉原,大门外的某处不起眼的地方
“呼……现在的天气似乎真的有些越来越冷了啊。”源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紧了紧上身的衣襟,“我的年纪果然也大了啊,这么点凉意,就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源一一如既往地穿着那套白色的浴衣。
虽然源一嘴上这么说,但绪方却没有在源一的皮肤上看见哪怕一颗鸡皮疙瘩。
绪方现在和源一相处的时间也算久了,所以对于源一这种时不时冒出的“凡尔赛”发言,已感觉越来越习惯。
“源一大人……”绪方长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们今夜应该也是毫无收获了……”
绪方和源一盯着吉原的大门口,盯了近半个时辰了。
现在应该已是凌晨时分,出入吉原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近乎没有了。
“看来我们今夜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呢。”源一对绪方刚才的那句话表示赞同,“没办法,只能等明夜了,明天晚上说不定就能撞见‘老鼠’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绪方发出一声带着几分心酸的无奈轻叹。
今夜又白挨冻了……
一边在心中这般暗道着,一边站起身,和源一一前一后地快步走在返回旅店的路上。
因为赶着回去睡觉,所以绪方和源一的脚程都并不慢。
迅速地自吉原的大门前离开、下了日本堤、踏上了返回旅店的路。
然而,在距离旅店还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时
啪啦啦啦啦……
绪方和源一双双听到一阵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什么声音?”绪方率先停下了脚步。
“听声音,似乎离我们这儿不远呢。”说罢,源一用力抽了抽鼻子,“有血的味道……”
“源一大人,你这都闻得到吗?”
“我对血的味道很敏感呢。”
“血的味道……”绪方的脸色一沉,“该不会是有武士正在斩人试刀吧……”
深夜及凌晨时分,是那些丧心病狂的武士们进行斩人试刀的高发期。
绪方非常厌恶这种丧心病狂、拿活人来试刀的变态。
“有可能。”源一此时的表情也变严肃了些,“绪方君,我们去看看吧。”
“嗯。”绪方没带任何的犹豫,扶着腰间的刀,与源一并肩同行,朝刚才那声异响的发源处奔去。
……
……
“嗬……嗬……嗬……嗬……”
小巷内,大叔一手捂着自己的左侧腹,一手扶着墙,以像是挪动般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着。
抬起一直捂着伤口的左手,朝左手掌看了一眼手掌上已是一片血红。
望着一片血红的左手,大叔不禁露出苦笑。
刚刚在爬进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挖出来的地道前,周太郎以极快的反应朝他扔了一发苦无。
周太郎是不知火里的暗器好手。
论扔暗器的本事,当得上是全不知火里第一。
其他人扔来的苦无,大叔有信心接下。
但对于周太郎扔来的苦无,他就毫无办法了。
周太郎的苦无精准地射进他的侧腹。
大叔不敢将这苦无拔出来。
若是将这苦无拔出来,将会有大股大股的鲜血自伤口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