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纸拉门被拉开。
拉开房门的人,是一名年纪大概只刚过20岁、单膝跪在房外的青年。
站起身、进房、重新单膝跪下、把房门关上、面向中年人这一系列的动作从头至尾都带着一股优雅的气息,任何一个外人看着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老中大人。”青年道,“我已将‘明日正午举行餐宴’的消息通知了若年寄大人们。”
若年寄直属于将军的仅次于老中的重要职务,管理老中职权范围以外的官员。
目前幕府在职的若年寄,统共有4人。
青年的话音刚落,中年人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立花,辛苦你了。”
被这名青年称作“老中”,这中年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正是幕府的现任老中:松平定信。
而这名青年则是松平定信的小姓:立花雄马。
立花的年纪虽轻,但因文武双全、聪明伶俐的缘故,早早地就被定信提拔为了身边的小姓,专门负责替定信做一下杂事。
立花仪表堂堂,虽是中和一刀流的免许皆传持有者,但肌肤白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精通剑术的武家子弟。
因为立花的容貌俊秀,所以有不少好事之人戏称定信是看中了立花的容貌,才将立花提拔为自己的小姓。
有权有势者,将自己相中的美男提拔为小姓这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但对定信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都只是谣言,是或有心或无意地抹黑松平定信的无稽之谈。
对定信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松平定信是一个对他人、以及对自己多么严格的人。
对于美色,定信一向都抱持着“没有太大兴趣”的态度。
在道出一声“辛苦你了”之后,定信紧接着说道:
“立花。”
“在。”立花赶忙应道。
“明明要和若年寄们举行餐宴,并就政务进行新一轮的探讨。”
“明天说不定会很累,再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你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立花在高声应了声“是”后,停顿了一下。
抬起头,看了看身前的定信……准确点来说是看了看定信那有些憔悴的脸,已经眼眶周围那明显比之前要深上了一些的黑眼圈后,用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在内的语气说道:
“老中大人,也请您早些休息。”
“您最近似乎每夜都很晚才入睡。还请您多多主意身体。”
立花的话音刚落,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定信的脸上浮现:
“我没事,我还没到垂垂老矣的年纪。”
“我现在正值壮年呢,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我的身体垮掉。”
“只是最近要处理的事情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等忙完这段时间后,我会像以往那样早早睡觉的。”
听完定信的这番话,定信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嘴巴张开好一会后,他最终还是像放弃了一般,将嘴重新闭上。
向松平定信行了一礼,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立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形一顿。
随后朝松平定信说道:
“老中大人,我今日发现了一件和‘御前试合’有关的趣事。不知是否要禀报于您。”
“哦?”定信手中的毛笔一停,“什么趣事?说来给我听听吧。”
说罢,定信手中的毛笔再次动了起来。
“这也是我今天才听说的。”
“据说有一帮旗本、御家人出身的武士,打算在‘御前试合’中大展身手,以期获得老中大人您的赏识。”
“嗯?”松平定信手中的毛笔再次一停,并转过头,将视线投到了立花的身上,“获得我的赏识?”
“嗯,这帮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的。”
立花像是被自己现在正在说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一般,嘴角微微翘起。
“他们似乎认为老中大人您力排众议、执意举办‘御前试合’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在目前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幕政改革的当下,于‘御前试合’中选出几个赏识的人杰,充作自己的幕僚。”
听完立花的话,定信便立即哑然失笑起来。
“打算在‘御前试合’中挑出几个赏识的人杰充作幕僚吗……最先传出这谣言的人是谁啊……”
“我听说这帮人中还是有那么几个非常出众的逸才的。”立花接着道,“比如说一个名叫泷川平一郎的旗本子弟。”
“泷川平一郎?”定信淡淡道,“没听说过呢。”
“我之前听说过他的事迹。”立花道,“在年轻一代的旗本、御家人子弟中,他属于十分出类拔萃的一类。”
“他是泷川家的长子,我若是记得没错的话,他们泷川家的家禄是3000石。”
“据说他师从江户的百川道场,是无外流的传人,于前段时间顺利于百川道场中获得了无外流的‘免许皆传’的证书。”
“除了剑术了得之外,他还是那位汉学大家相生春水的弟子。在汉学上的造诣颇深。”
在立花的话音刚刚落下后,定信轻轻地挑了挑眉:
“竟然还是那个相生春水的弟子吗……能文能武,看样子的确是个人杰啊。”
说罢,定信手中的毛笔再次动了起来。
“我完全没想过要在‘御前试合’中找人杰来充当幕僚的想法。”
“不过……”
说到这,定信顿了一下。
在停顿了一会后才接着说道:
“我现在的确是想要一些得力的幕僚呢。”
“如果‘御前试合’中真的出现了值得注意的人杰的话,那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将其收为幕僚或是小姓。”
“老中大人。”立花的脸上闪过几分惊讶,“您真的打算要在‘御前试合’中挑选出可充任幕僚或小姓的人杰吗?”
“只是‘如果’而已。”
松平定信加重了“如果”这个词的语气。
“如果真的出现了赏识的人杰,我不介意将其收为幕僚或小姓。”
“但这样的人杰,应该很难出现便是了。”
“相比起文采、剑术,我现在更注重别的东西啊。”
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收尾后,松平定信活动了下肩膀。
“好了,立花,就聊到这吧。”
“我也有些累了。”
“你快下去休息吧。”
“等我处理完这最后的一点公务后,我也要去休息了。”
“是。”
立花有些在意松平定信刚才所说的“相比起文采、剑术,我现在更注重别的东西啊”是什么意思。
但松平定信刚才都说出那样的话了,立花也只能连忙高声应和, 然后快步从房内离开。
待立花从房内离开后,松平定信将精力都放在了身前桌案上的那张还剩下小半片空白的纸张,并稍稍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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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文也提过很多次,在这里就再提一次吧老中就类似于我国的丞相、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老中之上本还有一个更高的职位,名为“大老”,但这职务不常设。
因为古代日本是世卿世禄的缘故,所以掌权者的年纪很轻这种事也是经常发生。
公元1790年,也就是在本书目前的时间线上,松平定信这一年才32岁。
这个年纪在现代算青年,但在平均寿命短得可怜的古代里,这已经算是中年人了。
在江户时代,这个年纪说不定连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
顺便一提松平定信是在1788年成为新任老中的,也就是说他在29岁时,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你正在被同龄人抛弃.jpg(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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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吓傻了的长谷川【5100字】
东方布满朝霞。
一列列金色的云彩仿佛在等待太阳,就像群臣恭迎着他们的君王似的
今日是相当不错的好天气。
在天才刚亮时,长谷川便醒了过来。
为了方便办公的缘故,长谷川将他的居所搬进了火付盗贼改的总部。
刚醒来,长谷川便从被褥中爬起,然后缓步走到了不远处的窗边。
在将窗户打开后,束束阳光便立即如泻出的洪水一般灌进房内。
望着已从地平线处升起的太阳,以及那淡蓝色的天空,一抹满意的笑意在长谷川的脸上缓缓浮现。
随着年纪的逐渐增大,长谷川越发喜欢晴天。
因为一旦到了阴天或是雨天,长谷川便会感觉自己的两膝以及双手的手肘有些痛。
而且还是越来越痛的那种。
在大概2年前,痛感还属于不痛不痒的那种类型。
但渐渐的,这痛感已经到了会让长谷川的心情非常烦躁的程度。
看了不少的医生也不见好。
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在接受了江户的一名兰医的治疗后,这病总算有了些好转。
可好景不长过没多久,老中松平定信便颁布了《异学禁令》,禁止以兰学为首的一切异学。
兰医学馆划为幕府专有,像兰医术这样的异国医术的传播也遭到遏制。
为了避免遭到《异学禁令》的波及,那名有办法治长谷川的病的兰医连夜搬离了江户,现在于何处定居,长谷川也不知道了。
唯一的一名有办法治自己的病的医生已经不在了,长谷川也不知道日后该拿他的这病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