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静静地聆听完清澄的倾述后,丰臣信秀以温柔的口吻对他说:
“清澄,不必感到懊恼与羞愧。你只是找到了真实的自己而已,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因为很多人直到死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不要去抵触真实的自己,试着去拥抱真实的自己吧。”
面对犯下如此大忌的自己,丰臣信秀竟对他说“你没有做错”。
那时,清澄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自此之后,清澄越来越频繁地找丰臣信秀谈话,越来越被丰臣信秀的这番“接纳真实的自己”的言论所吸引。
最终,在丰臣信秀的引导与帮助之下,清澄不再对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遮遮掩掩。
他决心要接纳真实的自己喜欢血与暴力的自己。
也是自那之后,清澄成了丰臣军的一员。
表面上仍是龙水寺的住持,但实质上却是丰臣军的间谍,借着自己“德高望重的老僧人”的身份,为丰臣军收集到了不少的高价值情报。今夜也是多亏了清澄的从旁协助,才能极其顺利地将龙水寺“清理”成他们丰臣军的本阵。
因此即使不谈资历,光论清澄为丰臣军所立的功劳与苦劳,吉久也不得不对清澄另眼相看、礼貌相待。
吉久接过清澄为他所倒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喝一口呢,便听到房门外响起“嘭嘭嘭”的用力踩踏木廊的声音。
光听这脚步声,吉久就知来者是谁了。
他轻叹了口气,然后将茶杯放置到一边。
刚放好茶杯,随着“嘭”的一声响,房门被粗暴地拉开。
“吉久!老娘可是听说了哦!在大坂的西北角发现绪方一刀斋了!”
“让老娘参加可对绪方一刀斋的征讨吧!”
烙妇人仍旧是一副宛如花魁般的妖艳打扮。
不过和刚刚相比,烙妇人的身上现在多出了2样物事她的左腰间多出了一长一短的两柄蓝、金色相间的刀。
吉久抬眸瞥了眼烙妇人,然后移动目光,朝旁边的清澄使了个眼色。
瞬间领悟吉久是何意思的清澄,耸了耸肩,然后端着他那装满茶水的紫砂壶,快步走出了房间。
在清澄离开房间,房内仅剩吉久和烙妇人二人后,吉久背着双手站起身。
“烙妇人,你目前的任务不变,给我待机。”
“为什么?!”
烙妇人的脖颈处爆出了数条青筋。
“因为这是我根据目前的时局所做出的合理判断。”吉久慢条斯理地说,“你不适合参与那种‘团体任务’。”
“你的情绪一旦上来了,就不分敌我地乱砍。”
“至今为止,在战斗中被你误伤的人,已不下五十人。”
“让你去参与对绪方一刀斋的围剿,只怕等绪方一刀斋死了,我们的人也被你给砍死不少了。”
“所以给我继续待机。”
“等什么时候出现适合你的任务了,我自然会派你……”
嘭!
宛如雷鸣般的响声,轰然炸起。
这是烙妇人猛踏她脚下的地板后所发出的声音。
烙妇人以宛如瞬移般的速度,闪身到了吉久的跟前。
噌!
眼露凶光的她,拔出了左腰间的胁差。
吉久的双眼微微一眯,随后也拔出了挂在他后腰间的一柄胁差。
嗤!
嗤!
2道利器入体声同时响起。
烙妇人的刀刺穿了吉久的左肩窝。
而吉久的刀则刺穿了烙妇人的右腹。
二人的身上都中了一刀,血流满地,但他们双方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个老不死的忍者!发号司令还发上瘾了吗?!啊?!”
烙妇人此时的模样分外可怖。
双目睁得仿佛两只眼角随时都会裂开一般,脖颈处爆出一条条如蚯蚓般的青筋,只怕传说中的罗刹、般若这些恶鬼,也不过如此了吧。
“没办法啊。”吉久的语气仍旧不紧不慢,“毕竟丰臣大人给了我这个发号司令的权利啊。”
丰臣大人这几个字眼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现在正处于癫狂状态的烙妇人,眼中出现了几分理智之色。
“啧……妈的!!”
烙妇人以怒吼的声调飙着脏话,随后将刺入吉久体内的刀拔了出来。
而在烙妇人收刀后,吉久也将刺入烙妇人体内的刀给收了回来。
在双方收刀后,诡异的一幕在二人的身上同时上演着一根根红色肉色从二人的伤口处冒出,仅眨眼的功夫,二人身上的伤口便恢复得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你这老不死的!给我记着!我们没完!!”
烙妇人满面怒容地大步朝房外走去。
吉久一面收刀归鞘,一面看着烙妇人离去的背影。
“……烙妇人,稍安勿躁。待在本阵的话,过多一会儿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
“啊?”烙妇人停下脚步,转头朝吉久投去不耐的目光,“什么意思?”
“该……从哪讲起比较好呢……”吉久抬手捋了捋他下巴上的花白山羊胡,眼眸低垂,眼中蕴藏着复杂的神色。
……
……
大坂,西北方郊外某地
“哈……哈……哈……哈……”
一色花咽了口喉咙,润湿因大口喘息而变得干燥的喉咙,在唾沫顺着食管滑入胃中后,她感到口腔中冒出了几分血的味道。
“抱歉……我很重吧……”被一色花搀扶在身侧的绪方,朝她挤出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
“不会。”一色花摇了摇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轻上不少。”
说罢,一色花抬手摸了摸绪方的额头。
“……一刀斋大人,你的体温果然是越来越高了啊……”
一色花面带忧虑地缓缓收起刚才抚摸绪方额头的手。
刚刚,一色花险些怀疑自己摸到的不是人的额头,而是一块烧红的铁块……
自刚才开始,一色花便隐约感觉到绪方的体温似乎是越来越高了,而现在,她终于敢断定确有此事。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去设法给你找医生……”一色花说。
她也不清楚绪方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觉得带绪方去看医生,一定准没错。
“哈……”绪方发出自嘲的笑声,“医生……应该是治不好现在的我的哦……而且这个地方……应该也找不到医生吧……”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一刀斋大人您的脸色好像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耶,讲话的语气也更有气无力了……”
“我如果跟你说‘我没事’……你大概也不会信吧……”绪方努力转动舌头,发出带着玩笑之色的笑声。
就如一色花刚才所说的那样绪方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是要比刚才藏身在佛堂时的状态要更差了。
刚才,绪方还能勉强说话,还能听得清声音。
而现在,讲话对绪方来说已经成了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耳内出现了强烈的耳鸣,让现在的绪方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听清一色花的话音。
“……一刀斋大人,您再忍一忍。”一色花深吸了一口气,将绪方搭载她脖颈上的左臂膀往上抬了抬,“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会立即去给你找医生的。”
“说不定就能找来一个能治好你的医生了。”
尽管一色花有极力掩饰,但绪方还是能依稀在她的眼瞳中察觉出浓郁的不安与担忧。
看着一色花眼瞳里的这一股股不安与忧虑,绪方微微一笑。
“一色小姐,不必担心。”
“我不会有事,更不会死。”
绪方缓缓抬起眼眸,平视着前方的道路,平视着前方的天际线。
即使状态已经差得连路都走不稳。
即使现在连说话都变得费劲。
但绪方的眼神,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
眼瞳里,一直燃烧着如火焰般的光芒。
“即使承受着非人的痛楚……我也绝不会向死亡低头……”
就像是在绪方刚才的这句话做回应一般。
绪方左脖颈处的那一大片紫色肌肤再次出现了变化。
它们像有生命一般,面积再次缩小了一大圈……
……
……
大坂,龙水寺
很好……看来本阵这儿的兵力,的的确确是变得极为空虚了……
藏身在寺内某处房梁的阴影处的初光,面带满意之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胜败就在此一举吧!
初光深吸了口气,随后沿着脚下的房梁,朝寺庙的深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对于不久前还是以“传令兵”的身份留守在龙水寺的初光来说,龙水寺……也就是丰臣军本阵的常驻人员的构成,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大坂春之阵兼讨绪作战”的前线总指挥官,同时也是“三魔人”之一的吉久。
“三魔人”之一的烙妇人。
由50名机动力高的精锐伊贺忍者组成的预备部队。预备部队的人在待机时,也负责保卫本阵的安全。
由30余名伊贺忍者组成的“本阵防卫队”。
由30余名伊贺忍者组成的“传令兵部队”。
再加上一些被送回本阵治疗的伤员。
本阵没有火枪手部队驻扎,所有的火枪手部队都被外派到外面执行“大坂春之阵兼讨绪作战”的作战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