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没错的话,截止到今夜之前,你一直以乐伎的身份潜伏在大坂的新町,为我丰臣氏收集情报,对吧?”
“其实就以你的这副容貌,最适合你的伪装身份与潜伏地点,是游女和游廓。”
“就以你的容貌和气质,在任何一家游廓都能轻轻松松成为当红头牌。”
“从收集情报的效率上,也是伪装成当红游女要更容易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但吉久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没让你去伪装成游女,而是让你去伪装成不需要去出卖肉体、要更轻松一些的乐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今夜的这场宏大战役中,吉久依旧偏爱着你呢。”
“你现在既然是来给我传信的,那说明你今夜的任务就是担任‘传令兵’。”
“没有让你去做那种危险的任务,而是让你来做相比较起来更安全一些的‘传令兵’。吉久对你的偏爱可见一斑呢。”
“明明就凭你的身份,让你来当‘传令兵’简直是大材小用。”
对于左右卫门的这番话,初光所摆出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倾听着。
其眉眼间,隐约藏着些许……不耐。
“哦?你不爱听这个话题吗?”注意到初光一直面无表情后,左右卫门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也不讲了。”
随后,左右卫门朝初光摆了摆手。
“行了,你快回本阵,将我刚才的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吉久吧。”
初光低声应和了句“是”,随后压低着身体重心,朝她身后的走廊尽头奔去。
仅眨眼的功夫,她便彻底消失在了左右卫门的眼前。
“好了……”左右卫门用力地伸了伸懒腰,“我也快点离开大坂城吧……”
左右卫门扛着他的那柄大刀,以悠哉的步伐朝大坂城西南面的出口走去。
在穿过数条走廊后,左右卫门来到了一处……“血腥磨坊”之中。
这是一条遍布尸体的走廊。
这条并不算长的走廊里,躺着足足10具尸体。
此地在刚才爆发了一场小规模会战。
负责把守大坂城的德川武士们,与进攻大坂城的丰臣武士们在这条走廊上遭遇。
会战……或者说是一边倒的屠杀,就这么开始了。
这种避无可避的走廊,可是最有利于火枪手的地形。
走廊上的这10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负责把守大坂城的武士。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与硝烟味。
自他们身上流出的血,将这条走廊的地板都给染成了暗红色。
左右卫门无视走廊上的尸体以及满地的血污,就这么闲庭信步地沿着这条走廊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这时!
就在左右卫门走到这条血腥走廊的中间时,位于他侧后方的一个尸堆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具满身血污的尸体被轻轻搬开。
一双带着浓郁仇恨之色的眼睛从这尸体和他下方的尸体间的阴影处出现。
死死地瞪着仍旧在那悠哉游哉地走着的左右卫门。
他没注意到我……
这是个好机会……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贼人来垫背……!
一个腹部中了一枪,脸颊因失血严重而变得无比苍白的年轻武士蹑手蹑脚地从尸堆中爬出。
这名年轻武士名叫“有井一郎”,是负责把守大坂的护卫之一。
在刚才于这条走廊上发生的遭遇战中,他十分不幸地被子弹贯穿了腹部。
但他很万幸这颗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要害,让他没有立即毙命。
他一直昏迷着。
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刚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现在正于这条走廊上闲庭信步的左右卫门。
虽然自己没像其他同伴那样直接毙命,但有井也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血流得太多了,已经活不长了。
自知自己的死期将近的有井,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左右卫门。
死就死吧!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来垫背有井的心中,现在仅剩这一个想法。
左右卫门似乎没有发现现在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的尸堆中爬出的有井,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见左右卫门没有发现他,有井感觉信心足了些。
放缓呼吸。
攥紧手中刀。
以不会发出声音的步伐,慢慢地自左右卫门的身后靠近着他。
8步……7步……6步……
一边靠近着左右卫门,一边数着自己与左右卫门的间距。
每靠近左右卫门一步,有井的呼吸便粗重一分。
5步……4步……3步……!
有井的双足一顿。
挤压于心中的愤懑、恐惧、紧张,于此刻倾泻而出!
“贼人!去死!”
有井将此时仅剩的力道都灌注到了后足,猛地一蹬地面,一口气飞跃了与左右卫门仅剩的3步距离。
嗤!
刀刃刺入肉体的手感,传入有井的双掌。
成功了!
他的刀精准地从左右卫门的后背刺入,刺穿了他的要害,然后从他的前胸透出。
欣喜的笑容在有井的脸颊上绽放然而这抹欣喜的笑容仅持续了片刻便僵住,然后缓缓消散了。
因为他看到……左右卫门面无表情地缓缓转过头,以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哪怕是死,也要再拉一个敌人垫背。”
“我欣赏你的这份勇气。”
“也不枉我一直等着你冲过来了。”
“看在你的这份勇气上,就给你留个全尸好了。”
有井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
其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不……可能……”有井喃喃,“我应该……把你的要害……给刺穿了……才对啊……”
有井大概没有想到他的这句话竟是他的遗言。
呼!
有井此生看到的最后的影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大刀。
噗嗤!
像切西瓜一样,左右卫门用他的大刀将有井的脑袋给砍爆。
有井的脑袋从脑门裂到喉咙,裂成整齐的两半脑袋。
“嗯……被刀给贯穿了身体,果然还是很痛呢……”
左右卫门一边甩掉大刀上所残留的鲜血,一边将贯穿了他身体的刀给拔出。
在将刀从体内拔出的下一刹,令人寒毛直立的诡异一幕在左右卫门的身体上出现了。
只见左右卫门的伤口处“长”出了许多红色血丝。
这些红色血丝交缠在一起,不一会的功夫,左右卫门身上的这道巨大的贯穿伤便恢复如初。
“没想到吧?”
左右卫门将拔出来的刀往旁边随手一扔,用戏谑的口吻朝有井的尸体说道。
“仅仅只是刺穿我腹部的要害,可不足以将我杀死哦。”
……
……
大坂,某地
“你腿上的这道伤,虽不算深,但也并不浅。”跪坐在绪方身侧的老人仔细地打量了遍绪方腿上的伤口,“我现在身上没带药,只带了一点麻布……”
“总之我先用麻布来包扎下你的伤口,止住你伤口的血吧。”
说罢,老人打开了他身旁的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卷麻布。
“你这伤得找医术高明的医生来治才行,否则你的腿会留下一道很难看的伤疤的。”
“哈哈,没关系,反正我身上的疤多了去了。”绪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多一道疤,还是少一道疤,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绪方此时已经脱掉了他原先的那套吸满河水的衣服。
他现在换了一身干净又干燥,不过稍微有点显小的衣服
他身上的这套干燥衣服,正是他身前的这名老人提供给他的。
“……十分感谢,石川大人。”绪方以由衷的口吻向身前的这名正帮他包扎伤口的老人道着感谢。
“哈哈哈。”老人笑了笑。
面对绪方的感谢,老人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看着这名老人,绪方面带疑惑地缓缓问道:
“石川大人,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老人,正是原剑馆还在时,与原剑馆是竞争关系的石川剑馆的馆主石川兵马。
这是绪方自脱离广濑藩以来,第一次碰见老家的人。
虽说绪方和石川剑馆的远山等人之间有着相当不愉快的经历,但对石川剑馆的馆主,绪方是没啥恶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