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大概是急于挽回颜面、倾泻怒火吧,他现在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不稳。”
“在双方实力只是伯仲之间的情况下,率先露出破绽的,往往会是没法保持冷静、淡定心态的人。”
绪方的话才刚说完,场上的较量便发生了突变。
“喝啊!”
南条对准安芸的胸口发动了犀利的突刺。
但不知是他一时失神,还是因为太急于速胜了,所以多用了些许力道,导致这记刺击的力道,实在是过猛了些破绽就这么出现了。
安芸的双目放出精光,敏捷地想侧一闪,躲开了南条的刺击。
随后,向前送步,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朝南条的左后方奔去。
在闪身冲向南条的左后方时,安芸仅用右手独臂持刀,右手掌握住刀柄的最上端这是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但这小细节非常地有用,能令安芸的挥砍速度变得更快一些。
与南条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安芸挥刀重重斩向南条的左腹。
“啊啊啊啊啊!”
痛呼自南条的喉间喷出。
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的他,一手仍握着刀,另一手则捂着刚才中刀的位置,向前踉跄数步后,单膝跪倒在地。
“师傅!”
“师傅!你没事吧?”
全兵馆的众学徒逐一发出惊呼,纷纷冲上前去搀扶跪地的南条。
“幸好不是真刀对决呢。”漂亮地将南条给一击打倒的安芸,此时正将木刀扛在肩上,用嘲弄的口吻对现在疼得直冒冷汗的南条说,“若是真刀对决,你已经被腰斩了,肠子啊、肾脏啊,会流得满地。”
安芸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如一颗火星,点燃了全兵馆诸位弟子心中的那名为“愤怒”的火药桶。
“你这混账!”
“你够了!三番两次地出言不逊!”
“大家上!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混账!”
直接把木刀的刀尖对准南条,点名让南条上场与他这已算是无礼的挑衅。早在安芸此前扬言要与他们的师傅较量时,全兵馆的诸位弟子就已经非常不爽了。
而现在,这个混账不仅打败了他们的师傅,害他们全兵馆脸面丧尽,还继续出言不逊,对他们的师傅阴阳怪气。
全兵馆的诸位弟子,恨不得立刻将安芸给生撕活剥了。
十数名全兵馆的弟子将安芸团团围住。
而安芸面对身前包围他的众人,他只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围住他的不是十几个人,而是十几只苍蝇。
然而就在全兵馆的众学徒将安芸给包围,准备一拥而上将安芸给拿下时,便听见仍跪倒在地的南条大吼一声:
“都给我住手!全都退下!”
“师傅?”弟子们不解地看着南条。
“你们如果真的要这样一拥而上,帮我报仇、出气,那我们全兵馆的脸面才真的要丢尽了。”
仍旧在捂着伤处的南条,推开身旁弟子们打算搀扶他的手,以自己的力量缓缓起身。
“输了就是输了。我哑口无言,没有任何异议或想辩解的。”
“全都退下。”
说罢,南条率先朝他们全兵馆的座位走去。
虽说南条阻止了弟子们替他报仇的行为,但在走回座位时,南条还是侧过了头,用饱含着愤懑、不甘等情绪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安芸。
南条的弟子们,听到他们师傅刚才的命令后,以复杂的神色面面相觑,最后选择了乖乖听从师傅的指示,缓缓从场上走下。
各回各座时,他们都像南条那样,以凶恶的目光的瞪着安芸。
他们朝安芸投去的目光,对安芸没有造成半点影响,安芸现在哼着小调,其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
“啊……这‘大试合’总算是能变得有趣一些了……果然还是要跟这些有水平的人较量才有意思啊。”
伸懒腰似乎是安芸的习惯性动作。
只见他再次伸了个懒腰。
然后把木刀的刀尖指向坐在道场西侧的志村馆馆主志村毅一。
“感觉有些没打够呢。志村馆主!能否请你上前与我较量一二呢?”
“安芸君!”已不愿再让今年的这场“大试合”再乱下去的直周,以自己的最大音量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这是想和各馆馆主都较量一遍吗?”
直周奋力想要拯救“大试合”的秩序。
然而有些人却并没有配合直周的意思。
就比如将直周的话当成耳旁风的安芸,以及一直在有意纵容安芸的元明馆馆主八木。
再比如……现在被安芸点名挑战的志村……
被安芸点名挑战的志村,并没有面露不悦,或是露出什么别的负面情绪。
而是咧开嘴角,露出爽朗的笑。
“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人啊!”
“刚挑战完南条,现在又来挑战我了吗?”
志村猛地站起身。
“好!正合我意!”
“刚才看你将南条给打败,我刚好也手痒了呢!”
说罢,不给任何人出声反应的机会,志村便拿过了旁边刀架上的一柄木刀,然后大步走上道场。
“这人是传授神道流的志村剑馆的馆主志村毅一。”
一色花非常醒目地帮绪方介绍道。
“如你所见,是一个非常豪放的汉子。”
在帮绪方介绍志村时,一色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露骨的厌恶。
注意到一色花脸上的这抹厌恶的绪方,问:
“怎么了?为何一脸厌恶?你和这人是有什么恩怨吗?”
“恩怨倒没有……就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人而已。”一色花说,“我不喜欢这种过于豪放的人。”
“但最让我对他生厌的,还是他的言行。”
“志村和我父亲是好友,常常有来我们家和我父亲一起喝酒。”
“此人的史学水平明明不咋样,还总爱与人谈论历史。最爱与人谈论的历史,就是二百多年前德川家康的崛起史。”
“他非常地崇拜德川家康,一有机会就与人说德川家康有多么多么地伟大。”
“如此也就罢了,但不知他是对丰臣秀吉有偏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每次吹捧德川家康时,他总要贬一下丰臣秀吉。”
“说什么丰臣秀吉一介平民,纯靠走了狗屎运才成为天下人。”
“说什么出身如此低贱的人,哪有资格当君临天下的天下人,德川家康夺了丰臣氏的天下是顺应天命。攻灭了丰臣氏的德川大军是正义之师。”
“我不是丰臣秀吉的崇拜者,但我仍旧不喜欢志村的这种言论。”
“丰臣秀吉不论如何,都是二百年前创下过赫赫伟业的霸主,将他贬得一无是处,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如果丰臣秀吉这种以平民之身成为日本的天下人都是一无是处,那他区区一介传授剑术的馆主,又算什么?”
“在我看来,以如此傲慢的态度来谩骂这些历史人物,本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行为。”
“我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绪方和一色花正谈话的功夫,志村已经在安芸的身前站定,握紧了刀,摆好了架势。
“准备好了吗?”志村高声问。
“快攻过来吧。”安芸舔了舔嘴角。
“那我上了!”
志村的话音随着他向前踏进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嘭!
志村和安芸的木刀于半空中重重相撞。
面对已经算是彻底失控的局面,直周现在已是一副“我放弃了”的模样。
志村是个身材虽不魁梧,但非常高大的人。其身高换算成现代的单位,约为1.76米上下。
而他的剑术风格,也与他这高大的身形相当契合其剑风刚猛至极。
连绵的斩击一下接一下地劈向安芸。
志村的攻击远比南条要刚猛,安芸也不敢随便接招,频繁地靠步法来躲避志村的攻击。
虽然乍一看,志村的实力似乎要比南条要强,攻击不仅猛,而且连绵不断,直打得安芸只敢躲避,不敢硬接。
但绪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看出志村的实力是不如南条的。
光是脚步就不如南条。
南条的下盘,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稳,不论是向前送步还是后退,都是既快又稳,下盘从始至终都没露出丝毫破绽。
而志村的下盘,便不如南条那般稳了。
绪方正想着志村的下盘不稳,将志村的下身作为主攻方向的话,那进攻起来便会事半功倍时,便见安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成下段架势,接着挥刀劈向志村的右小腿。
志村虽未惨叫,但是脸上的五官却因疼痛而扭曲了。
右小腿处的剧痛,让志村他那本就是弱项的下盘,立即变得如摇摇欲坠的高楼,身体的重心也随之变得不稳。
与人战斗时,身体重心若是不稳,那距离落败就不远了。
果不其然顺利一击破坏掉志村的身体重心后,志村自下而上劈出一击纵斩。
刀尖从志村的右腹划到左肩,胸口中剑的志村向后踉跄数步后,重重地仰头倒地。
安芸再次获胜。
“师傅!”
“师傅!你没事吧?”
与刚才南条落败时所发生的相似一幕出现了:
志村馆的众学徒纷纷上前,打算上前查看志村的伤势,并搀扶志村起身。
然而他们才刚一起身,便听见志村以爽朗的声音喊道:
“我没事!”
志村捂着自己的胸膛起身,然后哈哈大笑:
“真是厉害啊!竟然能这么快就将我击败!”
“没想到元明馆竟然暗藏着这样一位如此厉害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