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文明,赤鸢也从“守护者”上升到了一个绝对危险的情感地位。
“母亲”。
她亲眼看着这个文明从蹒跚学步成为了这个星球上让人叹为观止的巨人,她对这个文明是热爱的,甚至是溺爱的。
这会让她盲目,让她放松应有的警惕。
火海中,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本可以扬长而去,如驰天的凤凰,但她停了下来,看着火海。
以及火海中走出来的人。
“小赵……”
赵酱肉第一次听到仙人这样的声音。
有些脆弱,还带着心痛。
这样的眼神赵酱肉几乎都快忘记了,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在玩耍时弄伤自己时,母亲的眼神和这有些相似。
但是仙人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情感却更加深沉,也更加庞杂。
就好像是对于一个整体,对于这整个小镇的悲伤。
超脱了“个人”的概念。
“仙人,请您留步。”
赵酱肉紧握着刀,竖在身前。
赤鸢依旧站着,看着赵酱肉,看着周围那些衣物上带着焦痕的小镇居民,或者说,是“潜伏的士兵”,还有他们手里的刀。
千年的时光并不仅仅只是增长力量而已,更多是对于这人世的认知,和对于各种小伎俩的理解。
“……有多少人?”
赵酱肉瞬间理解了仙人的问题。
那个相处了二十年的小镇,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七成,都来了。”
仙人闭上了眼睛,赵酱肉看到了她那精致的鼻翼在火光中静静战栗着,然后缓缓地漏出了一声叹。
火焰抖动了起来,这是正常的动态,但是赵酱肉总觉得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盖在这片火海之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这片焚乱压灭。
悲伤。
“除了你们,还有谁?”
“佩刀的飞鱼服,乘马的玄甲兵,都来了。他们包围了整个太虚山,只有一条路,没有火,但也必定重兵包围。”
赵酱肉如实回复着,他想不出欺骗的理由,就像是个面对着长辈的孩子,知无不言。
“那么,你是现在的你,还是以前那个,会多切一斤酱肉,大大咧咧的你?”
赵酱肉张开嘴,舌头在齿上微动,好久,才响起了呜咽般低黯的回答:
“只是一个,姓赵的,小兵而已。”
沉默,火焰在燃烧,树木在爆裂,野草化为灰烬。
“那么,我明白了。”
仙人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而赵酱肉也只来得及看到那抹闪过的赤红。
连眨眼都来不及做到,仙人的白发便在眼前飞扬。
这……就是仙人的实力吗?
这一刻,赵氏兵心中只有如此的感慨。
在肾上腺素极端分泌的时刻,短短的一瞬间被拉得无比漫长。
看着那只素白的手掌,赵氏兵认为自己会死。
就这样,毫无恐惧地,接受了这个认知。
只有这样,才会让妻儿安全。
也不用再如此愧疚下去了。
死了,一了百了。
呼
面前卷过了风。
轻柔地拂过,甚至卷走了炎火的炽热。
仙人的手掌停在面前,而周围的士兵,包括自己的刀,全都断裂了。
毫无征兆,无可反应,被仙人轻松折断。
仅仅只是她一个人,便诠释了一个词。
无敌。
“走吧。”
仙人此刻的表情就像是看待着历经风雨,疲惫归家的游子。
温柔,迁就。
她握住了赵氏兵的衣襟,下一个眨眼,赵氏兵便飞离了这片火海地狱,在一片红羽的招展下,像是飞入天空,重归自由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