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没上朝?”
“圣上他……刚刚下旨,推了今天的朝堂……”
“为什么?”
哪怕是穿上了囚服,走到太阳下,她于益依旧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兵部尚书。
“……有贵客。”
老太监支吾了半天,漏出来这三个字。
贵客?
她拧起了眉毛,剑挺锋立,走过宫门,就看到金吾卫驻守在这片本该聚集百官的广场上。
见到她来,居然非常自觉地让开了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她走上了这白玉梯,迈入了这曾经她叱诧风云的殿堂,跪在地上。直到做完这一套刻入骨髓的习惯之后,她才抬起头。
当看到殿内的那一人时,她愣住了,说出来的话满是不可置信:
“师父?!”
在那片乌黑的金砖之上,站着一位身披天青长袍的少年。
听到声音,回过头,像是让她放心一般,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
只有那龙椅之上的至尊,露出了难看的神色。
可即使如此,龙颜依旧强行挤出了一个人的笑:
“稷……先生……”
他咬牙切齿,手指攥在龙椅的靠手上,响起了无力的闷响:
“人,我带来了。”
“多谢圣上。”
即墨躬身行礼,但只是轻轻一拜。
在这个朝堂,这个禁城建成的三十三年来,第一个没有在那张龙椅前跪下的人。
“你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即墨只是搀起了自己的徒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宏伟的殿堂。
“师父?”
“傻愣着干嘛?”
那只手,还是和记忆之中一样温暖:
“走啦,回家。”
回家?
她张着嘴,万般思绪盘旋舌尖,却一点都掉不出来。
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这一切却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天翻地覆。
师父。
她看着那个少年,他正走在她前面,就像过去的一帧帧记忆,在那里,不知多少个岁月,师父天青色的衣袍也和今天一样,为她引领着回家的路。
回家!
这一刻,于益抛却了兵部尚书所强加在她身上的职责,也抛却了那心中的理想。
也许是现实将她的理想侮辱,又或者是她感到了疲惫,此时此刻,赴死的心重新燃烧了起来,但烧出的却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她卸下了为了天下而锻造的心防,任由自己转变为那个任性天真的孩子,肆意妄为。
她跟了上去,小跑着,甚至连那套等级严格的礼法都抛之脑后,视那至尊为无物,跟上了那个少年,向着回家的路。
而那些金吾卫却仍呆立在那里,直到即墨离开的时候,他们才像是被解除了束缚,瘫坐在地上,在冷冬中渗着汗。
朝堂,禁城,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不,还是有声音的。
那是龙椅的扶手在被狠狠攥紧时发出的微响。
还有那副死死咬紧的牙。
整个皇宫内,都盖上了窒息般的低气压。
“圣,圣上”
老太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皇帝此时此刻的愤怒。
嘭!
老太监慌忙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砖。
“他见朕不跪”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条件”
“又在朕面前,这么嚣张地,提了那乱臣贼子就走!”
哐!
玉盏砸在老太监头上,碎了一地,一道血红汨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