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松地陷在枕头里,享受着那双细指的按摩,发出了舒缓的哼哼。
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样。
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不用操心学问功名,也不用担心贪官污吏的遮掩。
像是在放假,又像是在逃避一样地回到了这里,躲在这个小院子里,难得地放松一下。
今天的兵部尚书依旧想休假。
“师娘,真的不用担心阿鸡吗?”
听着外面磨刀霍霍,鸡飞狗跳的响动,小益有些担心,毕竟阿鸡可是小时候的玩伴。
“唉?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吃阿鸡嘛?怎么突然又那么关心起来了?”
赤鸢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现在阿鸡养得可肥了,就等你回家开宰呢。”
听了这话,朝堂之上一言千钧的兵部尚书罕见地顿住了,甚至还有些呆愣。
“?!”
下一秒,她便惊叫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师娘!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吃阿鸡呀?!”
“可是你小时候一直端着碗看着阿鸡流口水啊?”
“啊啊!那是小时候,不算数的呀!”
这么喊着,小益忙从暖和的被窝里跳了出来,十年前为多位学子所着迷的黑瀑长发此刻乱糟糟的像个草窝,一双只穿着底裤的大长腿就这样俏生生地暴露在了冬天的房间中,地暖中徘徊的丁点微凉让小益打了个寒战,也让这刚刚睡醒的精神恢复了正常的理智。
下一刻,眼里多出了一抹无奈:
“师娘……”
“噗嗤~”
印象中有些严格的面容绽开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因为很有意思嘛。”
赤鸢眨了眨眼睛。
“啊啊师娘!”
小益跺了跺脚,眼中满是被捉弄的无奈,可当她准备钻回被窝里的时候,眼睛一花,那暖和的鹅绒被就被卷了起来,先前还带着一丝淘气的表情从赤鸢脸上消失,戴上了严肃。
“现在已经过了巳时了,起床,顺带还要注意晨练!”
小益傻住了。
把刚才那个淘气的师娘还给我呀!
院子里那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除夕夜前最后的准备,正式开始了。
当然,小益没有被放进厨房,仅仅只是被交了一筐毛豆来剥,毕竟小时候对厨房造成的破坏已经让师父产生了“绝不能放小益进厨房”的后遗症了。
真是的,明明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嘛……
兵部尚书坐在台阶上,一双葱白的手慢悠悠地剥着毛豆,看着院子里阿鸡啄摸着自己零零散散碎毛和另一旁嘲笑着的旺财,那张被朝堂所敬畏的“无私铁面”此时此刻像是个乡野村妇,带着不沾烟火气的纯真。
真的,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光了。
她抬起眼,望着白皑皑的天空,有些迷醉。
手里有活在忙的话,那么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转眼之间,天就黑了,山下村庄小镇里的敲锣打鼓声也传了上来,这个文明最盛大的时刻,于此开始。
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小益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这最为平淡的幸福之中。
老天爷很给面子,这个除夕夜,雪没有再落,窗前挂的红灯笼将这个院子染作暖红。
年夜饭摆在院子里,阿鸡和旺财也加入了进来。一盆子喷香的酱牛肉满满地摆在旺财面前,任由着它大快朵颐;而阿鸡的盆里则是即墨特意为它挑的一只老母鸡,让阿鸡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都滴成了冰。
莫名其妙地有股很可怜的感觉?
唔姆,应该是错觉?毕竟阿鸡吃得确实很开心。
这么想着,小益投入了年夜饭的大作战中。
也许是长久未曾像如今这样放松过,又也许是终于回到了家,她终于选择了酒这种饮品。
在官场上,她向来滴酒不沾,而这一次,她终于拿起了酒杯。
因为她的酒量很差,也因为她现在很开心。
不过几盏,她就觉得头有些晕了起来,一个又一个从小时开始就盘旋着的奇怪问题就吐出了舌尖:
“师父,伏羲和女娲真的是夫妻吗?”
“师父,书上一直说妇好很厉害,她长什么样啊?”
“师父,秦始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师父,道祖老子为什么要出走函谷关啊?”
一个个问题,就像孩童时那样,接二连三地抛出来。
回答她的,也是记忆中那带着一点点慵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