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满脸的不屑,以及不信:
“就算你们有那点本事,这个妖怪也是吞食了上百条人命的存在!你们这种小身板?”
他睨了一眼,转过身,显然是要忙自己的事情了。
“老丈若是不信,可让我等试验一法,为民除害。”
“算了吧!收留你们已经是我一片好心了!”
“老丈的好心我等也只有退治妖邪一法来回报,想必您也不希望这种邪物再次危害乡邻吧?”
少年的话扯住了老人的脚步。
他确实不想再看到那种突然死亡的恐怖了。
可是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不在骗我,搞不好,白白搭上性命!”
“老丈。”
这个时候,赤鸢出声了,手指轻抬,一团火焰在老人震惊的目光中燃起。
“此乃离火,也是我等的保命法门,退治邪崇的法宝。”
赤鸢脸色严肃,同一个笑话说个十年也快把它当成真话了。
这一手很明显折服了老人,对于神秘这种东西,这个时代总保有着最大的敬畏心。
“你们莫非要用这等神异来退治妖怪?”
“不,老丈,这等小妖无须动用这种法宝,并且我们准备的退治法门哪怕是老丈您也能学会。”
“我也能?”
“是的。”
即墨装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就是‘通风’。”
当老人说完摄魂的死状时,即墨就已经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了。
在密闭的环境中点燃炭盆,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一氧化碳中毒。
但是,这种化学物理不可能指望现在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能明白,那么,就利用他们对于“神秘”的敬畏,告诉他们做法就可以了。
这个冬夜,老人看着这两个年轻的道士改装了一下他的窗户,又为屋顶开了一个名为“烟囱”的口子,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小法门,风雪灌不进来。
而这一夜,在那个烟囱底下,老人颤抖着点亮了炭盆,睁着眼睛,盯了整整一晚上。
没有摄魂妖,也没有人死去。
当太阳从东边照进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即墨是被摇醒的。
老人这一刻状若疯魔,只听到他的嘴里念叨着:
“为啥不早点来,为啥”
他看着即墨,又看向还在燃着的炭盆,眼泪从干涸的眼皮下挤了出来,被老人攥紧的衣物发出了绷裂的暗响。
他跪了下来,干哑地嚎啕着:
“我的娃”
最后,他哭得昏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关于发糖的二三事
这个冬天,对于这个山岭小村的人来说,也许比春天更加温暖。
来自于涿鹿的道士们将祸害乡里的妖怪赶走了,并且还将克制那妖怪的法门教给了乡里的每一个人,就算是稚子小儿也会了这套简单易懂的法门,将窗门打开,就会将这妖怪吓退,性命无忧。
至少这里的乡民们是这么流传的,老实的赤鸢曾打算教授他们有关于空气组成部分和密闭室内烧炭的危害,却只是让这些岭民听的云里雾里,送了她一个“仙人”的称号。
说起来,这个“仙”字倒是这里一种尊称。
对于一切神秘的敬畏,也源自于那座分割平野与高原的山脉。
那座山,人们是崇敬的,山岭的崇高与险峻在人们的想象力中得以神化,山岭之中那些未知的区域更是成为了神灵鬼怪居住的场所。
当然,人的想象力依旧基于“人”这一特性,不论是恐惧还是敬畏,他们所聚造的崇拜对象大多是以“人”的形象伫立于他们的思维之中,神灵鬼怪,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以人类或者是类人的形象出现的崇拜概念,而“仙”这个字,将他们所敬畏的“山岭”和“人”结合,它出现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以形容他们所敬畏的一切。
赤鸢也没有办法,一开始她还想拒绝这个尊称,可是乡民们并不答应,在他们看来,手指尖放燃火焰的存在就是来自于山岭间的仙人。
至少,温暖的冬天是他们带来的。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冬天,那个倔强的老猎户闭上了他那双精悍的眼睛。
不,已经不能算是“精悍”了。
在老人意识到所谓的“鬼怪”已经被“退治”的时候,名为“生”的欲望就从他的眼瞳中消失了。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咬牙活下去的原因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又或者是要亲眼看着那个“妖魔”消散,这是一种期待着复仇的心理,而现在,支撑着他生机的理由已经烟消云散。
在熬到天亮的那一刻,老猎户那倔强的脊背弯了下来,就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精气神,最后就那样瘫了下去,直到死前都一直在瞧着那个炭盆。
被点燃的炭盆。
即墨四人没有抱怨,她们只是静静地帮这个老人一点点地打扫着他身后难以整理的遗事,为他擦身,喂他饮食,让这个老人在最后感受到了受人照顾的温暖。
至少,补偿了他逝去的孩子们未能尽到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