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赤鸢的脚趾重新触碰在大地上时,她依旧没有“战斗结束”的实感。
她远远地看着那矗立在崩坏兽尸体上的少年,他的背影,有些不敢上前。
她忽然发现了,那被少年隐藏着,却一直透露着的怪异之处。
那种过分的距离感。
蚩尤。
我的……名字……
寂静之中,它只是在思考着这个。
无数沉积着的“知识”再一次翻涌了起来,这一次,它拥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挑选整理它们。
文明。
崩坏。
以及……
使命?
不,不仅仅是“使命”。
好像,好像……
好像,看到了那坐在白光之中,傲然俯视着一切的崇高存在。
好像,能看到,金色的眼睛。
有一股亲切感,有一股臣服感,还有,幸福感。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中,它感觉自己落了下来,就像是漂泊不定的迷船终于落下了锚,它感觉到了那温和的目光。它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
【拜托你了。】
嗵!
它抬起了手,它看到了光,它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挣扎着,爬动着,它发现自己不知为何钻出了它的躯壳,它也看到了那个少年,和他黑色双眸中的惊讶。
不过,它回来了。
它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内流动着的熟悉而凝实的力量,以及更加微观,更加细致,更加奇妙的境界。
它低下头,它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四只肢爪,像是人一样。
不,我可不是那种卑劣的种族。
它这么想着,忽然,笑了笑。
它尝试着迈步,它发现距离似乎没有视觉那样带来的遥远感,仅仅是一步,就来到了那家伙的身后。
好容易。
蚩尤有些随意地抬起了爪,崩坏能闪出了紫电一般的闪光。
第二百零一章 吾名蚩尤
不论是即墨还是赤鸢,都在愣住了一瞬。
毫无疑问,之前的“蚩尤”,绝对是死了。
崩坏能核心的毁解,标志着崩坏兽的死亡,就连即墨都没有感知到“蚩尤”倒下的身躯中有半点崩坏能的再启迹象。
可是,为什么……
就在所有的不可能,沉寂的死亡中,那只灰白的头骨被钻了开来!
以极端暴力的方式,生生破开了那死寂的骨壳!
一只皙白的腕爪出现在碎片与破口中,突兀地钻入了赤鸢和即墨的视野。
是的,皙白。
完全没有崩坏兽那样生硬的苍白,而是那种非常诡异,又非常协调的皙白。
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明白,这只爪腕一定是崩坏的产物,但是,却不会感受到一般崩坏兽那样让人感觉到些许恶心和恐怖的错愕,反而多出了一丝荒诞的……美感。
碎片,豁口,它在挣扎着,卡开了那片束缚着它的苍白尸壳。
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一瞬间。
赤鸢的眼中,极其缓慢地捕捉着“它”破开尸壳的一寸一刻。
先是这只好似右手的腕爪,它翻转着,伸展着它的五爪,又是一声裂响,第二只爪又破壳而出,仿佛左手,它们交织在一起,翻飞,连携,像是舞蹈。
双爪忽然摊直,十尖展伸,像是忽然绽放的白花,紧接着,那双爪终于打开,在玻璃震碎一般的破音中,那双爪缓缓收紧,撑在那块巨大的尸首上,将一具星白的身躯“拔”了出来。
在暗云笼罩下,那具身躯却是难以置信的莹白,就像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剔透,澄净。
它终于现出了它的原型,流畅的线条,珠白的色泽,好似一块无瑕之玉。
它看上去很像一个人,但又完全不是,仅仅只是它的形体趋近于人类而已。
它没有头发,也没有眼睛乃至于五官,平滑地好像镜子,但赤鸢知道,它在观察着这个世界,就像是初生婴儿一样,好奇但又压凝着崩坏独有的可怕。
它的身躯上也同样是丝白,连光线似乎都成为了过银而落的水珠,散开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白色那般反射着一切的光。
可是很美,真的很美。
同样的异样美感也曾经出现在一种崩坏的造物身上,那就是【律者】。
对于崩坏兽来说,形状越为庞大,越加怪诞,越证明着其个体内崩坏能储量的丰富与力量的强大,但是对于更加高级的崩坏造物来说,则完全是另外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