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力感,即使自己再怎么强大,也无法保护所有人。
责任感带来的愧疚,在这一秒像是陨石一样,砸在了她的心头。
即墨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去理解,她只是问了这一句:
“稷老师,你能救他们吗?”
实际上,是能的,即墨甚至可以将这片战场的全部飞矢一同“停止”,然后将这片连白纸都算不上的崩坏兽和死士一同搅为粉尘。
但他没有这么做,就像他早已决定的那样,冷眼旁观。
他不像是苍玄丹朱那样,将传递前文明遗存的知识作为己任,也不像赤鸢那样,固执而单纯地将“抗击崩坏”作为毕生目标,成为文明的守护者。
她们都是如此坚信着这一从五万年前流传下来的信条,然而,对于即墨来说,完全不同。
她们不知道五万年的沧海桑田,也同样不知道,在时间与世界面前,所谓的文明是多么的无力与荒谬。
漫长的时光给他带来了一种近乎于残酷的冷静,除了那份藏在心底的珍视。
他更像是个旁观者,而非守护者。
就像现在这样,伸手,他就能救,只是他选择了旁观。
这已经是新文明的时代了,他们的抗争更需要靠他们自己,而不是像即墨这样的,来自于前代的遗存者应该做的是指导,而不是
他看向姬麟的眼睛,那里是祈求,是期盼。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像是他不愿意看到曾经的少典向着伏羲和女娲叩首,向着自己说出“不敢”。
“我不能。”
于是,他说出了这个谎言。
然后,指着姬麟:
“但你能,你是帝君,只有你,能够救他们。”
他看着她,就像曾经的十年来无数次解答她的问题一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条命,也是你正在消逝的机会。”
少女立刻反应了过来,带着微小到难以察觉的慌乱,一道道命令飞出了她的唇边,阵线慢慢地开始后撤,更多的伤员被驼族带走,更多的士兵也补充了进来,在原始的石柱与青铜之间,血腥的绞肉机出现在了崩坏的灰白与人类的血肉交界出,炸出了片片猩红。
即墨将目光放到了远处,在那里,赤红的离火再一次冲天而起,又是一声嘹亮的凤啼。
可就在这是,天空压下来了一只苍白的骨手,将空中的凤凰直直压下,砸落在苍白的大地之上。
连余音的空间都没留下。
就是这一瞬间,即墨感到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在血管里冻结的声音,和心底一丝琉璃破碎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错觉
“唔!”
身上好沉!
明明还在利用着离火产生的爆燃高温进行飞翔,可为什么又在一瞬间被砸在了地上?
赤鸢咬着牙,突然间的撞击让她有些晕眩。
所幸,除了这晕眩以外,并无大碍,连伤痕都未出现过。
她抬起头,庞硕的苍白盖住了视线。
这是……什么?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崩坏兽”,但是实际视界还是让她回忆起了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曾经踏上沧海的巨兽,挥手间便是死亡与毁灭的怪物。
曾经手握星球,指分大地的天幕虚影。
这些,即使过了数万年,也不可能抹去的噩梦。
还要……再来一次吗?!
愤怒,燃烧了起来。
依稀间,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连绵惨叫,侧过眼,就能看到那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不要……”
她如此低吟嘶喊着,她抬起眼,那只巨兽已经向前挪动了数米,六只骨爪轮流撑爬间,能看到那苍白天幕中仿若云星般流动的粉紫色崩坏能纹。
记忆中父母的悲号与此时此刻战场的惨叫混在一起,那双赤红的眼瞳中旺盛着离火,这一刻,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仇恨。
苏醒至今,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这几乎将寿命观完全改变的时光让她以为自己成长了,成熟了,甚至可以用“老人”来形容了。
可这一秒,她又变回了那个躲在衣柜里,忍受着崩坏兽嚎叫与人类死亡哀嚎的小女孩。
唯一不同的,就是仇恨。
牙,咬紧了,咯吱咯吱的响。
心脏,收紧了,愤怒与仇恨沿着血管从大脑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
离火,像是盛开的繁花,在这片苍白中如太阳般亮起。
审判级,按照曾经的划分知识,都是足以灭国的恐怖灾兽。
多个用于躯体控制的中枢核心,如果无法全部破坏,那么根本无法停止其活动。
更可怕的是,对于这样的“审判级”来说,哪怕只是“动动手指”的程度,都足以将这个时代脆弱的文明扫入垃圾堆。
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审判级”这样如此恐怖的崩坏兽!这完全不符合“崩坏与文明”的正相关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