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像是一场最荒诞最豪华的英雄剧,主角在乱军之中所向披靡,带给观众最爽快的视觉体验。
可作为唯一的观众,律者看得很清楚:
那绝不再是人类的“主角”了。
爆炎中是让律者熟悉无比的能量流动,身体上也是和崩坏兽如出一辙的流动能纹,还有那一双已经空洞无神的眼睛。
她的动作也完全不像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更像是头野兽,完全无视战斗之中的任何伤害,只是攻击,将一切的可能都扭为攻击的牺牲品。
律者很清楚,这个为了守护人类可以牺牲一切的战士,终于牺牲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唯一支撑着她站在这里,是守护的执念,那深深烙在潜意识之中的执念。
“你连我都不如了啊……”
律者摇着头,嘲讽一般喃喃自语。
轰!
爆鸣,席卷的热风打去了雪,最后的余波也荡开了律者的发丝。
可却仅仅就是这样而已了。
在荡开周围的死士和崩坏兽后,这具身体停在了那里,没有再继续进攻,宕机了一般。
律者瞥了眼包围的死士,其中一个便拖着镰刀,走了上去。
慢慢地,踏步,冲锋,抡!
嚓!
律者看清了,hiko的身体已极其迅猛的速度扬起手臂,空中划过滚烫的裂痕,将这只死士融断两半!
然后,便又不再动了,像块石头,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呆板地立在崩坏面前。
“原来如此……已经丧失神智了吗?”
律者抬起手,感受着指尖的寒风。
嗵,嗵,嗵
楼房倒塌,街道崩裂,冰蓝的巨兽出现在律者身旁,侧过头,仿佛宠物般轻轻呜咽着,当然,这种呜咽和撒娇砸塌了半个楼顶。
律者抬起手,触摸着巨兽坚硬的皮甲。
“她”第一次触碰崩坏兽,可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彻底地,从内而外地变成了特别的存在吧?
“她”不介意这样的变化,轻轻将脸靠在巨兽的獠牙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小小的牙签。
“去吧,帕凡提,就像‘姐姐’之前让你做的那样。”
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巨兽兴奋地抖了抖身子,撞翻了几座楼,活动着被冰封了一个半月的身躯:
“hooooooo!”
天地都在这巨浪般的咆哮中失色,黑色的冰从巨兽脚下绽放,飞速覆盖着这片城市。
曾经属于“冰寒”的士兵,在“死亡”的带领下,再一次,向着这座奄奄一息的城市发起了进攻!而它们冲锋的第一目标,则是那火莲之中呆板的身躯。
hiko,依旧没有动。
“我在哪……”
“动不了……”
“战场……”
她不可能忘记这些,她知道自己的意识还在,可怎么也动不了。
就像是溺水,无能为力。
好像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像是深潭之中的泡沫,逐渐清晰,浮现在了她的身边。
“……死……”
“最终还是死了……”
“早说了,这种虚数能绝对大有裨益,肯定能够解决能源问题,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张白布,慢慢地浮出了深浅的线条,随后便静止了,一动不动。
低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变成了学生的模样,还带着本《虚数与现实的相对概论。
私语声,开始变得嘈杂了起来。
甚至开始有影子漫了出来,它们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迹象,甚至都是混乱的影子,可它们的声音却一个比一个刺耳:
“阻碍进步……”
“落后分子……”
“活该,死刑了吧……”
只有她一个人,立在这躺下的白布前,定定地看着,立着,手里的课本带着皱皱巴巴的痕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噩梦。
低下头,课本封面上还撰写着镌刻在血脉中的名字:
“爸爸……”
她来不及说出全部,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又一次,一切从眼前消去,就像是风浪卷走了旧浪,将新的海潮推入。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