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器闻声转头,只见来人是八旗军将领脱脱敬达。
脱脱敬达神情倨傲的看着吕大器,似乎是吃准了吕大器不敢动他们。
吕大器身为汉人,向来瞧不上这些残害大明百姓的满清鞑子。
是以他完全无视了脱脱敬达的威胁,朝着几个押着鞑子的明军摆了摆手。
那几名明军见状有些犹疑,但他们不敢忤逆吕大器的命令,所以只能照做。
就在几个明军正在将三个鞑子带走时,脱脱敬达给距离在他们周围的一众八旗军使了个眼色。
一众八旗军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拔刀,将刀刃对准了那几个明军。
大营中众多明军见状不甘示弱,纷纷拔刀与一众八旗军兵刃相向。
两方人马分立在军营两侧,观众人面色皆是怒气冲天,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
自八旗军来到明军大营那日起便各种作乱,他们仗着自己是援军的身份在军中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没事就欺负欺负军中体型相对弱小的明军将士。
而明军将领自觉有求于八旗军,所以对于他们的恶劣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八旗军便更加无法无天,明目张胆的欺凌弱小不说还经常在军中饮酒,丝毫不顾及军纪如何。
是以,军营中一众明军已经忍耐这些人很久了。
当下一有机会,他们便毫不犹豫与八旗军兵刃相向!
吕大器见到这到这些鞑子竟如此蛮横拔刀,当下更加恼怒,他从来都认为张慎言引八旗军进入南直隶,是一种引狼入室的自杀行为。
这帮天性野蛮的鞑子根本没法控制。
果不其然,这与靖家军的大战还没开始。明军大营中的内斗就先开始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拔刀,手刃了那三个醉酒的鞑子以做效尤之时,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诸位做什么要动这么大的肝火!”“有什么事儿咱们不能好好商量?”
吕大器循声一望,来人竟是应天府户部尚书张慎言。
他来这做什么?
张慎言白了吕大器一眼,急忙上前安抚脱脱敬达。
“将军息怒,您可千万不要同我们这位吕将军一般见识。”“他刚出来带兵,还没适应这军中环境。”
“您莫要生气,今晚我做东,带您去城里好好消遣消遣!”
脱脱敬达见张慎言出来打圆场,便抬手示意众将士收起大刀,随后冷眼瞟着吕大器冷哼。“看在张大人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不好使!”
张慎言顿时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脱脱马达的脸色,不停的赔着笑脸。
待到将脱脱马达送走后,张慎言才来到了此时已经压抑不住怒火的吕大器身旁。“吕大人!吕大将军!”“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我就知道你放你来军营得出乱子!”“幸亏我今天来了,这我要是没来。”“怎么?你还要跟他们打起来啊!”
吕大器一想起张慎言刚才给满清鞑子伏低做小的那副嘴角,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八旗军在军中这般作乱,我若是不惩戒他们,定会寒了大明将士的心,到时全军士气低迷,你告诉我这仗还怎么打?!”
张慎言感觉自己跟吕大器废话完全是在白费口舌,当下他瞪着后者恨铁不成钢道:“我求求你看清眼下的形势,现在是我们在求着人家帮我们!”“若是没有他们,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杨靖!”
“你就不能为了大局着想,暂时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吗?!”
吕大器怒极反笑,“张大人,你到真像个护主的忠臣,护起满清恶犬来真是不遗余力!”
“呵,低头?低头那得看跟谁低头,你跟这些满清鞑子低头,恐怕你折腾到最后,头都抬不起来!”吕大器不想再跟张慎言废话了,他只觉面前这人不可理喻。
明知道与满清合作是在与虎谋皮,张慎言还如此作为。
他这是完全没把大明安危、汉人的危亡当回事!
是以,他怒气冲冲的给张慎言扔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了。
临走之前,他没忘记吩咐军医好好的为那个受到欺凌的小士兵诊治一番。
他年纪尚小,若是因此落下毛病那便不好了。
回到大帐内的吕大器越想越气,他掐着腰在大帐内来回转了几圈,随后又像是要泄气一般,抬手用力一挥便将大帐案几上的军报全都推到地上。
候在帐外的吕大器的亲兵闻声匆匆走了进来,他一进入大帐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军报。
那明亲兵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半蹲在地上整理到处都是的军报。
他一边整理军报,一边瞟着吕大器已经黑如锅底的脸色,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将军,刚才的事您莫要放在心上。”
“这帮鞑子自打来了咱们大明军营之后便是如此作为。”“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其实若是他们战斗力强,蛮横一点那也不算什么。”
“可是每每上了战场,他们便是故意保存实力一般,铆足了劲儿把咱们明军往前线上推,自己则能躲就躲。”“若非如此,咱们军中的将士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听着自己手下亲兵这愤懑的语气,吕大器当下更加恼怒了。
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直接手刃了那帮害群之马!
但他不能这么做。
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他只能憋屈着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看那脱脱敬达目中无人的架势,若是他今日真的斩杀了那三人,恐怕满清八旗军顷刻之间便会反水。
到时别说前往决战战场上与靖家军厮杀了,估计军中的内乱就会让明军损失惨重。
思及此,吕大器不由得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大明国力昌盛,大明的将士们在边关跺跺脚都会让那些蛮夷惊恐的抖上三抖。
怎么到了如今,大明竟到了这般田地!
曾经硬气的大明已全然不在,甚至到了要仰蛮夷鼻息的可怜境地。
叹息之余,吕大器突然想起了杨靖。
他毫不怀疑的认为,杨靖手下的靖家军定不会受此屈辱。
想来在杨靖手下的每个汉人都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
若是有朝一日,这莫大的中原真的全都到了杨靖手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忙低头走进了吕大器的中军大帐。“将军,这里有您的信件!”
吕大器只当是前线的军报,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信件放在大帐案几上。
哪知那士兵像是没看见他的手势一样,仍旧双手举着信件站在原地。
吕大器自觉或许这是什么紧急军报,当下便不再耽搁,抬手接过信件。
只见那信封上写着‘吕将军亲启’五个大字。
字迹刚劲潇洒,不像是前线的大老粗所写。
吕大器心思一动,神色警惕的瞟了那名士兵一眼。
与其同时,那士兵抬头。
观其样貌,此士兵赫然是杨靖身边的亲兵李云。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李云不卑不亢的朝着吕大器笑了笑。
吕大器犹疑了片刻,抬手示意正在大帐中整理军报的士兵离开,待他离开并关好帐帘以后,他才撕开信件取出其中信纸。
哪知吕大器只匆忙看了两眼,当下便老泪纵横。
书信洋洋洒洒足有两页纸,是杨靖亲笔所写。他在信中写道:“吕大器将军亲启。
自古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
吕大人您应该明白,以张慎言为首的一众东林党人,现下所做的事正是在与虎谋皮!
一旦让那满清入主中原,届时中原百姓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我杨靖亦或是李自成两方,不论是我二人哪个最终成事,这中原的万顷江山只是换了颜色。
天下447仍是我汉人的天下,江山仍是我汉人的江山。
可若汉人内乱不断,自相残杀,任由东林党中的大奸大恶之人放八旗军入关,那便会给满清多尔衮可乘之机。
(?!1!.6.:!) 一旦让他寻得良机,他定会大肆屠杀汉人百姓,辣手掠夺汉人山河。
大明亡国事小,汉人灭种危机事大!
到时,神州沉沦,天下将成为满清的天下,数万汉人将会沦为满清铁骑的刀下亡魂!
我们汉人的妻小、儿女会沦为满清的包衣奴才,任由其生杀予夺,地位等同猪狗!
天聪三年、天聪八年、崇祯二年、崇祯七年、崇祯十五年,满清八旗军多次入关,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惨痛往事历历在目,数以万计的汉人同胞惨死贼手。
如今辽东半岛已然收复,满清铁骑终于被打退至草原,这是汉人扬眉吐气的开始。
怎奈应天府东林党人引狼入室,竟求着满清八旗攻打屠杀我汉人同胞,这何等的可悲可叹!
我深知吕将军正义凛然,断不会与应天府内的其他东林党人同流合污,更不会与野蛮的满清鞑子沆瀣一气!
而大明内部,积弊已深,已经救不了也无需再救!
因此,我杨靖在此恳求吕将军放下成见,请务必与天下汉人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满清!连同天下汉人一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刚劲潇洒的字迹再加上杨靖恳切的言辞,一时间让这位憋屈久了的大明将领热泪盈眶。
好一个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能说出这种豪言壮语!
吕大器将这封信看了又看,直到泪水将信纸浸湿,他才颤抖着双手将信纸放下。
他抬手擦了两把不争气的眼泪。
杨靖这信中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里。
这几十年来,汉人受了太多委屈了!
中原百姓遭受了太多苦难了!
而他,不仅仅是大明的将领,他还是天下中原人将领。
身上担负着抗击满清重任的他,此刻竟与满清铁骑联合在一起共同打击汉人!
吕大器感觉自己有愧于天下汉人!
诚然,不用杨靖说他也知道,大明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救了。
有那腐朽的皇室,还有那腐朽的官员,即便皇上南迁成功那又怎样?!
拖到最后还不是会硬生生的将南方这半壁江山拱手让人!
到时,天下的汉人还不是会成为满清统治下的奴仆?!
遥想到有着铮铮铁骨汉人,竟要在异族人的统治下苟延残喘的生活,他便是一阵心痛。
思及此,吕大器心中暗下决心,他要与杨靖联合起来共同抗敌!
吕大器擦干眼泪后将信件妥善收好,随后朝着仍站在他面前的李云挥了挥手,道:“回去禀告你们大元帅,他信中所说的事,我应下了。”
“让他放心即可,接下来的事我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