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少半根筋的莫德雷德也不用提。
但为了战斗力考虑，而被赋予了“不夜”祝福的高文，和原本发起疯来，杀起自己人来很顺手，但却被赋予了“凄烈”祝福的兰斯洛特，则一直都处于内心的煎熬之中。
“高文卿，你不必安慰我，失职就是失职，但关于理查使用千年神器和卡牌的方式，却有必须向王告知的价值。”
兰斯洛特微微抬起了头。
“没错，是该向王告知。”
高文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身为圣拔的执行者，除了已经彻底成为行尸走肉的崔斯坦外，他可以说是剩余圆桌骑士中最麻木的一位。
“高文卿！”
兰斯洛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满，他真正想要传递的信息，可能会完全颠覆圆桌骑士们这段时期的认知和信仰。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其实我想说的是，阿格规文卿从王身边传递的信息可能是真的！”
兰斯洛特眼中透出了一丝绝望后的希望。
但这份希望中又泛着绝望。
“哪一条？”
高文活动起他几乎麻木冻僵的大脑，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知道兰斯洛特想要表达的意思。
之所以会前往追赶狮心王，自然是因为王从千年首饰中得出，却又对此产生怀疑的信息：集齐七个千年神器的力量，能够逆转这个时代。
如果见识了千年神器和卡牌的真正力量，兰斯洛特自然会对本已被狮子王宣判死刑的人类史又抱起信心。
但高文的脸色却顿时难看无比：虽然的确是好消息，但也可能意味着他这些天杀的人，还有死去的兄弟，也许都白死了。
还真是伴随着绝望的希望啊！
194.骑士不死于徒手
高文将十指深深的埋入了自己的金发之中，将自己的表情也一并挡住。
他此刻的感受，打个比方：就像一支因为雪难被困住深山中的团队，领头人在评估了当地的情况后，做出了无法走出困境，也不可能等到救援团队的判断。
而团队所剩的备用口粮仅能支撑半年的光景，于是这位理智到不近人性的领头人，做出了导致团队成员互相残杀的决定。
比如说提前做出了口粮耗尽的时候，以遇难同伴尸体作为充饥的决定，并让成员们为这个决定进行站队性质的斗争；
又比如说在深山中得到了某种让少部分人通向理想乡，但却要舍弃其他人的术式，为了表决是否使用这一术式，照样需要成员们用互相残杀来决定。
总之，手中沾有同伴鲜血的成员，注定无法得到救赎，进入所谓的理想乡，他们的挣扎和努力，都只是出于绝境下的无奈，和对那位领头人的追随而已。
而阿格规文从狮子王口中传递的千年神器信息，便是逃出这场雪难的另一种思路。
但按照这位副官的说法：狮子王对千年神器的救世说法，秉持的是怀疑的态度，让兰斯洛特等人前去追击狮心王的目的，按照他的猜测，多半也是为了加以验证。
实际上，在从阿格规文那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高文的心中虽然也泛起了一丝涟漪，但更多还是将其当做不可考的民间传说。
根据这个特异点中的表现，狮子王在圆桌骑士们的心中已经是无限接近神灵的存在了，只有圣枪才能救世的结论出自她之口，自然也赢得了圆桌骑士们的一致信任尤其是高文等不惜屠戮同胞，也要追随狮子王的幸存者。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是武侠或者玄幻背景，在乱世之中还可能涌现出一大堆隐世神器，但在月世界的背景中，强大的从者或者圣物，基本都在历史上留下过值得被后人传颂的知名度。
比如被狮子王用来救济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其背景就是维系世界表里两侧的星之锚，但即使是星之圣枪，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将选定的灵魂固定于圣城这样程度的救济而已。
这种对比之下，随便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千年神器”，就号称能够逆转这个时代，你当我们圆桌骑士都是傻子么？
没错，作为拥有被圣杯灌输了海量知识的从者，在高文等人的印象中，不管是人类史还是神秘史，都从未出现过所谓的“千年神器”。
如果真的是能够逆转时代、拯救世界的强大存在，又怎么可能在他们的印象中完全寂寂无名呢？
还有最后的一点，在高文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阴暗且脆弱的理由：已经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代价后，如果狮子王的理论被推翻，他们之前的牺牲被证明是无用功的话，高文担心自己会崩溃。
就像雪难的例子中，已经杀死了同伴，甚至吃下同伴尸体的幸存者，忽然发现了一条能够走出深处的小径。
这是不是好消息？当然是。
但就算能够走出围困，这些堕落为野兽的幸存者，也不可能走出自己内心的雪山。
高文作为圣城的守门人，兼圣拔仪式的执行者，这些天已经不知道麻木的下令杀戮了多少抱着希望来到圣城、却没有被圣枪选中的难民。
如果圣拔不是唯一的解法，让他如果去思考这些人的命运？又如何面对更早之前，死于圆桌骑士内战的亲兄弟们。
所以，高文的内心抗拒着这种可能性。
不止是高文，兰斯洛特又未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但被赋予了“凄烈”祝福的他，注定会以冷静客观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在和狮心王的第二场战斗中，他亲眼所见，理查用千年神器和卡牌的力量，在已经枯竭的大地上制造了森林、在天地之间生成了可怕的结界、还召唤出了闻所未闻的强大使魔。
加雷斯代替自己承受了决斗的结果，和那道结界的惩罚她的灵魂被奥利哈刚所夺走，作为由灵体组成的从者，也就相当于消失无踪。
但始终保持着理智的兰斯洛特很清楚，即使是让身为圆桌骑士首席的自己亲自上阵，也很难战胜狮心王借由千年神器所获得的全新力量。
超越了魔术概念的森林、和圣枪一样能够保存灵魂的结界、以及狮心王身后的那位伴随着纯白羽翼，虽然关系上接近于使魔，但却有着女神般圣洁姿态的守护者，都让兰斯洛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最后，还是狮心王让他想到了合适的词汇。
“霸占我等十字军圣地的伪圆桌骑士啊，感受神迹吧！”
在耶路撒冷被圆桌骑士像丧家犬一样驱逐的理查，用言语尽情的宣泄着他的怒火。
“神迹……”
“没错，就是神迹！”
这句话让兰斯洛特立刻想到阿格规文的情报，他也第一次开始相信那句话的真实性：能够做到如此之多神迹的千年神器，的确有可能逆转这个时代。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寄托心愿，背负着“凄烈”的兰斯洛特，所做的任何判断都是基于大局之下的理智分析。
因此，即使莫德雷德暴怒的想要当场为加雷斯复仇，和狮心王拼个你死我活，但作为游击骑士首领的兰斯洛特，还是做出了“活着回到圣城，传递这一重要情报，才是最正确的事。”
他拦住了莫德雷德，并义无反顾的抛下加雷斯，从森林中一路杀回圣城尽管这件事可能成为阿格规文弹劾自己的把柄，但兰斯洛特还是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
高文终于明白：兰斯洛特为什么会因为加雷斯的死，而对自己抱以那样愧疚的姿态如果这个世界能被正常拯救，那加雷斯便又是另一位无法见证到最后的牺牲者。
但高文也没有责怪兰斯洛特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他很清楚：加雷斯本人早有死志。
一方面他也理解了兰斯洛特的“凄烈”祝福：和自己一样，湖上骑士当然也会怀有“雪难”式的恐惧，但兰斯洛特还是选择揭开大雪下的秘径，踏上自己心目中正确的道路。
或许，这才是符合骑士精神的做法。
“接下来，你会去见王吧？”
高文抬起头，看着自己生前反目为仇的同僚。
兰斯洛特坚定的点了点头。
尽管那位王给他的感觉已经已经有些陌生，但他最初便认定狮子王的选择是“最恶中的最善”，既然如此，他也愿意相信王在不需要做到“最恶”的情况下，也能够审视甚至推翻自己的判断，行使身为骑士的良善。
而且以狮心王所表现出的恐怖实力，如果想要集齐七件神器，或许也只能让王决定出手。
“我陪你一起去。”
高文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决意，他将自己的城防工作递交给其他肃正骑士后，便和兰斯洛特并肩走向圣城的内部。
卡美洛的街道显得格外安静，虽然靠着圣枪还原了圆桌骑士记忆中的那座理想之城，这些日子也吸纳了不少被圣枪选中的难民。
但他们都不知道被安置到了什么地方，这座城市没有行人、没有摊贩、没有正常的生机和火力，只有被改造后的肃正骑士在维持着仔细想来毫无必要的治安秩序。
这属于“不知伤痛的阿格规文”的风格，尽管在全员王厨的圆桌骑士团中，也很难有人能在对王的忠诚度上和其媲美他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像机械一般的服务于王的意志。
或许正是因为为王效忠对他来说就像生存和呼吸一样，才会拒绝被狮子王赋予祝福，不借助任何外力，仅仅凭借个人意志便战胜了内心的煎熬，忠实的服务于王的救济计划。
因此，和更有理由记恨兰斯洛特的高文相比，阿格规文才是最痛恨兰斯洛特的圆桌骑士。
并非是记恨自己的死因，而是无法容忍他和皇后的偷情，与对王的背叛。
即使是眼下，哪怕兰斯洛特已经抛弃了尊严、付出了所有、堕落为野兽的站在狮子王的麾下，阿格规文也同样不信任他实际上，这的确得称赞阿格规文的眼光，在原剧情中，兰斯洛特的确因为被女儿骂醒，而成为了狮子王麾下的二五仔。
……
在两位骑士走入王宫，觐见王的必经之道上，理所当然的见到了阿格规文那张阴沉的面孔。
“我已经听说了前哨消息，真是遗憾，加雷斯未能凯旋而回归王的麾下。”
他鹰隼一般的眼神直白的等着兰斯洛特，表面上在哀叹加雷斯的阵亡，实际意义也很明显：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还没死。
此刻，阿格规文多半还在盘算着如何向狮子王请示，对兰斯洛特下达圣裁。
如果能够在王宫之前激怒湖上骑士大打出手，那罪证便更加完整了。
高文以自己如同猩猩一般的强健体格，拦在两人之间，以免他们爆发出更大的矛盾。
这也是他坚持跟随兰斯洛特来到王宫的原因。
但和生前的暴躁冲动不同，兰斯洛特毫无与之争执的意思，他这些天来一直挂着麻木和疲倦的脸上，此刻却透出一丝认定目标的坚毅。
“我有要事向王汇报。”
他平静的向阿格规文陈述道。
既然提及正事，那阿格规文也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王不见客，有什么事让我传达即可。”
这倒不是刁难，原剧情便提到过，除了举行圣拔之外，狮子王很少外出，圆桌骑士中也只有阿格规文能够直接觐见，并与其展开交谈。
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生前的他，没准的确已经和阿格规文打了起来，并且坚持要面见骑士王才肯议事。
但眼下只想做正确之事的湖上骑士，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开始凝炼自己的语言，打算让阿格规文代为传达。
高文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无法第一时间得知王的决定，但总算能够能将情报和平的传导到王的耳中。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宫内却传来了一道声音：“进来吧，兰斯洛特卿。”
毫无疑问，这道声音来自狮子王。
语调也一如既往的不带有任何感情波动，让阿格规文无法判断王到底是想要惩罚还是看重兰斯洛特，脸上阴晴不定。
兰斯洛特自然是无所畏惧的越过阿格规文，走进了王宫深处，向王座之上行礼后，便打算汇报自己的见闻。
但王座上却提前传来了话语声：“卿的来意，我已经知晓。”
“嗯？”
兰斯洛特一时不解其意。
直到王下达了命令：“抬起头吧！”
湖上骑士直起身子，随后瞪大了眼睛：狮子王的手中，赫然握着和理查一世相同的卡牌。
同时，他也和阿格规文一样，察觉到相比之前完全非人的姿态，此刻的王似乎更加贴近了人类一侧。
刻着荷鲁斯之眼的首饰，依然在她的脖颈上闪耀着。
狮子王又抛出了一道听起来很吓人的信息：“我不会责怪卿，因为我也看见了那场战斗。”
但这一次，兰斯洛特多少有些心理准备：阿格规文提到过，千年首饰似乎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设定也的确符合他心目中，逆转时代的神迹造物水平。
“您也能使用这些卡牌么？”
兰斯洛特问出了自己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