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游轻点着头,眼眸看了一眼恩希,直盯得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小嘴微开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门被从外拉开,一位黑发红眼,颈部带着项圈,发上呆毛与小鸟游如出一辙,观其样貌似乎已有二十往上的御姐出现在三人……四人的视野当中,其手上正端着托盘,托盘上共有四碟散发浓郁香味的咖喱饭。
她向着四人走来,将盘子一一放在三人的面前,“六花,来了客人也不给姐姐介绍一下。”
“十花姐姐好desu。”
之前跳脱得凸守此刻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裙上一副大小姐的模样,正乖巧地向小鸟游十花打着招呼。
果然人各有天敌,看她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恩希好笑地摇了摇头,眼前被摆放上了两份咖喱饭,耳畔随之传来小鸟游姐姐惊诧的声音,“恩希?!竟然是你?怎么突然来了,上次见面好像是三年前吧?……对了,你跟六花的事情怎么样了?”
后一句话压得极低,只是靠在他的耳边细语,伴随一道呼出的香气。
心头燥火一起,只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连小鸟游的姐姐都认识自己啊,自己以前是跟小鸟游有多熟悉?
心中满是微妙,并有被戴了帽子的感觉,这种滋味可真难受。
阳光透过斑驳交错的树影,被筛选成斑斑点点的光,驱散了炎热,屋内正清凉,即使不开空调或是风扇,也如同初春般舒适。
本打算放下饭食就走的小鸟游十花此时完全不着急离开,反而坐在了他的身旁,似乎对他的出现困惑不已,并抱上了他的胳膊,温润的触感极明显传来。
……原来我跟你姐姐也很熟悉吗?
眼神从胳膊处移到小鸟游见怪不怪、全然无有一丝波澜的脸上,恩希心头满是微妙,窥望了一眼身旁的麻衣,她正拿勺子舀着咖喱饭,似乎饿得正急,对他望来的求助目光回以淡淡的笑。
对了,她曾说过母亲并没有帮她准备早餐,所以说不定她早饭并没有吃。
恩希苦笑一声,斟酌着言语正想回应,六花已然开口替他解脱,“放开他吧,姐姐。”
十花蹙着眉,反而变本加厉地抱紧他的胳膊。
六花脸上出现一抹细微的波动,十花得意地笑着,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并对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不用谢,应该的’。
……应该什么啊?!你们是上演姐妹争夫还是在你在替她做助攻啊!可是我现在完完全全跟你们没关系,可以别把我卷入进去吗?
“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不是,我是说……”
十花揶揄的视线投来,六花低迷着眼,发丝被掠过的风吹动,“他失忆了,你现在的举动对他来说已经构成困扰了,不要说姐姐你了,他连我都不记得。”
“失忆?真的假的?”
瞳孔蓦然一缩,十花松开抱住他的手,直截了当地捧住他的脸,与他对视,似乎想从他的眼神里辨出真假。
“别动!乖~给你糖吃。”
被十花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恩希下意识地想要将她的手扳开,手掌已经攥住她极细小的手腕,却被十花一声命令止住了动作。
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难道是该死的条件反射?
手停在了半空,眼眸似是用剔透晶莹的上等红宝石制成,他从她的眼底望见了倒印出的清晰的自己。
这死女人在干嘛呢?
口中的咖喱饭突然就不香了,手中的勺子放下,麻衣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盯着十花,似乎在考虑给她脸上来上一拳。
“果然忘了吗?”
两人对视了十秒钟左右的时间,十花便放开了手,指尖抵在下颌,点头沉吟,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突然间好冷,六花你是开低了空调吗?”
“我空调都没有开呢,哪里会冷。”
六花撇了撇嘴,心中莫名不快,干脆眼不见心为净。
可能是因为麻衣的原因吧?
瞥了一眼身旁的麻衣,恩希迅速收回目光,秉持着不惹生气中女人的信念,拿起勺子独自吃了起来。
麻衣对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吃起了碟子里还剩下一半的咖喱饭。
真是的~不能让别人感知到自己真是一件糟糕透了的事!
十花搓了搓手掌,寒冷莫名消去,心头不由疑惑,但也没想那么多,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留在了客厅内,看了一眼从刚才起一直在吃的凸守,以及碟中之食被凸守勺去部分正气恼地教训凸守的六花。
阳光正烈,夏风正兴,风铃正响,客厅里似乎一派热闹的氛围,内里,却暗流涌动。
眼神在恩希与六花身上游离不定,最后,十花将目光放在不知看着谁的恩希身上,眼眸轻眨,沉声道:“吃完后跟我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
他愣了愣,正想询问,六花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以前的事。”
“有什么好说的,都忘记了。”
六花哼了一声,不再过问,但恩希并不打算理会,认真说来终究跟他无关,他会做出一些补偿,跟她试着做做朋友,也就这样。
沉湎于过去是看不到未来的。
可是,十花轻附于耳边的话语让他身体陡然一僵。
“三年前,你就已经料到你现在会选择性失忆了吗?”
第209章 六花与十花
“什么意思?你说的话……”
“先吃饭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等吃完再说。”
十花只是摇头不语,微笑着制止了他心底涌上来的诸多疑问。
他紧皱着眉,只觉荒唐至极,为什么小鸟游的姐姐会说自己早已经预料到今天的事?难道说自己三年前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完全是被强加进来的?还是说在自己完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自己真的丢弃了一段记忆?
新垣恩希这个人还是新垣恩希?我还是我吗?
所谓我思故我在,难道我仅是缸中之脑?或是一段摇光?
“勇者大人desu!难道是要爆发魔力了吗?这里是不是有邪恶的强大存在,让雷霆战锤使并master来帮你一同歼灭desu!”
心头思绪纷飞,丹田处真气紊乱,周身忽而带起一阵狂风,凸守兴奋地拍案而起,舞动着双马尾战锤,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在客厅里四下扫描,似要找出让恩希突然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几欲令人窒息的魔力源头所在。
“恩希,冷静点!”
“恩希,你怎么了?”
已经将盘中之物清进了肚中的麻衣舒服地打了个嗝,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脸上飘红的麻衣捂住嘴尴尬地往恩希看去,顿时柳眉一蹙,双手伸出连忙覆上他的手背,靠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
却有另外一道声音让麻衣不禁侧目,在他的另一边,六花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他的手腕,脸上神情焦急,湛蓝色瞳孔里关切意味极为明显。
鼻尖传来两缕香风,并两份柔软,恩希很快便回过神,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淡笑着安慰道:“没事,多谢关心,只是被小鸟游姐姐的话突然吓到了而已。”
“没事就好,姐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新垣同学你突然这样。”
不着痕迹将手放开,小鸟游呼出一口浊气,望了一眼自己原先的位置,迟疑了一下,也不打算回去,只是从桌上探过身子将自己未吃完的咖喱饭拖到面前。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不珍惜呢?以致得如今这样。
全程目睹了六花的举止,十花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挪开身,好让六花可以和他靠在一起。
恩希并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若是往身旁望去,定能够发觉此时此刻小鸟游略是绛红色的耳垂,可爱地使人想要品上一口,尝尝是否与苹果般甘甜。
花了三分钟的时间草草吃完了饭,在小鸟游低着头遗憾的眼色下,恩希从坐垫上起身,看了一眼麻衣,对十花示意道:“走吧,带路。”
“跟我来。”
十花微微颔首,当先往客厅外走去。
及至门关,脚步声远去,六花将视线从门上移开,眼前突然出现极亮眼的大额头,使得六花不禁惊叫了一声,双手抬起下意识地将其用力推开。
“干嘛啊早苗!一下子靠得这么近,吓死我了。”
看着扑通一下倒在了地板上捂住头的凸守,六花按住起伏弧度有些大的胸口,气恼地埋怨道。
“好痛desu,master好狠心呐,有了情郎就对凸守这样子了,呜呜~”
“什么乱七八糟的!凸守你是想死吗?邪王真眼,遵从吾之命令显现!将此胡言乱语、欺君罔上之servant从魔界的生死谱上划开!”
右手向前伸出、摊开,仿佛灌注上了无尽的魔力,小鸟游冷笑一声,左手搭在左瞳处似乎打算揭开什么,忽而神情一愣,颓废地坐倒在了地板上。
“我的眼罩没有带,金色瞳也没有换上,黑暗泽克斯原始型Ⅱ也不在身边,唔……释放不了魔力了……”
凸守得意一笑,双手叉腰从地上站起昂起头来,食指微低指向颓然的六花轻蔑地哼声道:“吾之master啊,不,您已经不是邪王真眼使了desu!失去了宝具的您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master!现在吾雷霆战锤使才是七界最强之人!何不向吾俯首称臣,吾自可授予你一两招苟活之招,好让你躲过圣调理人及光明阵营的围剿歼灭desu!呜哇~疼疼疼!”
六花攥紧了拳头,抓住时机,上前便给了正自扯高气扬的凸守一拳。
凸守痛呼一声抱头蹲防,连忙求饶道:“不愧是master!即使被削弱为凡身也有这么强的肉体desu!”
“还敢不敢言篡位?”
“不敢了desu!凸守一心向着master!”
“哼哼,那是当然……呀,痛!”
凸守得意一笑,趁其不备将马尾战锤砸在六花胸上,便连忙跳开几步挥舞着马尾哈哈大笑,“嘿嘿,雷霆战锤使可是无敌的desu!”
“邪王真眼才是最强的!”
六花气恼地扑身上去,两人顿时战作一团,一时间天地失色,风云翻涌(雾)。
……
恩希、麻衣与十花三人一路上默然不语,沿着走廊行了片刻的路,便停在了一处以红枫与美食为基调的门口。
“里面是我的房间,请进。”
十花点头示意,拉开门走了进去。
恩希拉住麻衣的手便欲随之进入房内,只是却被她拽了拽,不由疑惑地回头望去。
‘怎么了?’
麻衣迟疑着,眨了眨眼,摇头道:“那个……我还是不进去好了,那是你和小鸟游的事情,我掺合进去听的话总归不是太好。”
‘没事,我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你刚才的举动可不像。”
麻衣望着他沉默的模样,笑了笑,来到他身后往他背上轻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就行。”
只是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拽着往里边走去,‘放你一个人在门外我会愧疚的。’
麻衣怔了怔,瞳孔里神采明灭不定,“那为了不让你愧疚,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跟你进去了,谢谢我吧。”
‘真是这么勉强你的话,麻衣不如在外面等着怎么样?让女士为难可不是绅士的风度。’
恩希回头一笑,调侃传音。
麻衣抿嘴一笑,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踝,“滚啦,没心没肺的家伙。”
“恩希,怎么还不进来?”房间里传来十花困惑的声音。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