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神功大成天下无敌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后续,他干脆转身出了隔间,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不想。
川上远走到门口的洗漱台前,突如其来的异状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这种时候他仍旧没忘记讲文明爱卫生勤洗手。
拧开了水龙头,居然还真的有反应。
锈迹斑斑的龙头里流出来的是绛红色的粘稠液体,第一眼看上去只能联想到血液。
想了想,他把手伸到了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会儿,收回来的时候手上并没有红色、反倒是有些发黄,应该是许久没人使用后水管中堆积的铁锈。
再次激发波纹逆着水流向上,果不出其然,水流从绛红色变回了微带着铁锈色的透明。
难道是骚灵现象么?
川上远有些好奇,懒归懒,他的猎奇心理还是挺严重的,说不好听点就是很八卦,心血来潮之下他伸手沾了点水抹去了镜子上的灰尘。
水珠缓缓滑落,割裂了镜中映照出的世界。
与此时一般无二的背景,但镜中人却是刚刚那副惨白僵硬的面容。
川上远往前凑了凑,镜面上的女学生也拉近了距离。
黑色的长发好似被水泼过,潮湿而又凌乱;深陷的眼窝缓缓的沁出了鲜血,很快就成了两道止不住的血泪;带着瘢痕的脖颈突然从中间裂开,皮肤、脂肪、血管、肌肉扭曲扯裂,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伤口,血肉毫无限制的向外翻卷着……
最终,颈部完全断裂,面无表情的头颅向后倒去,缓缓地坠落,镜中只留下了无头的身躯。
川上远踮起脚尖变换了一下视线的角度,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颈部断裂处的那个血肉狰狞的横切面。
好一会儿,镜中的映照只是停留在了这个画面,再也没了其他的变化。
“就这?”
川上远有些失望,他还指望着这镜子能继续播放一下前因后果什么的,原以为是一整部电影,没想到只是个过场动画。
话音刚落,倒影中的诡异尸体倏然消失,镜中的画面恢复了正常,其中的人物变回了川上远。
他还没用波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异常全部都不见了踪影,那此处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除了女卫生间的幻象,整个学校内也没发现什么其他超出常理的事物。
校门口巨大的铁门被锁链紧紧地捆住,不过川上远也没有出去的想法,不仅仅是之前的那个噩梦,与那时被执念逼迫着走出校门不同,此时外面的黑雾总给他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又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川上远最终选择回到了最高的那栋办公楼。
顶层是理事长办公室,狭长的走廊唯有惨白的墙壁延伸到尽头,整整一层只有眼前这一扇刻着精致浮雕的红木大门,不过现如今大片的浮雕都已经残破腐朽。
推开门,哪怕过了这么久、房间内的摆设仍旧能彰显昔日的豪华奢侈,繁复花纹的厚重地毯,靡丽精致的雕纹吊灯,古董摆件与机械落地钟,华丽的欧式古典风格家具沉淀着高雅的压迫感……
不知道是不是在最顶层的缘故,这里是整个学校里器皿物件保存的最完整、也是灰尘相对来说最少的地方。
这就是他回来的目的,找来找去似乎只有这里还算是个不错的落脚地。
稍微打扫了一下,能有个休息的地方还算不错,可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孤独,这里的书籍文献全部都已经腐烂散落的无法翻阅,手机也没电了,穷极无聊之下他只能在这儿锻炼身体修行波纹。
……
天色从未改变过,无论时间如何流逝窗外永远都是这般的阴暗晦涩,却也不会完全陷入黑暗。
大概已经过了三四天的时间,川上远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张古琴,这是从身后巨大的玻璃展示柜中拿出来的,反正此时也不会有人追究他的责任。
整个理事长办公室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譬如这里大量的木质器物家具几乎没有腐烂损毁的情况,类比之下的话像是外面已经经历了上百年岁月的摧残,而在这个房间里时光仿佛只流逝了那么几年而已。
包括此时手上的这张古琴,琴面依旧保持着古韵的秀色,紧绷的琴弦也丝毫没有松弛或者直接变硬崩断,哪怕之前是存放在琴闸中、如此的完好也是无法想象的。
川上远随手拨弄着琴弦,他虽通音律、古琴却完全没接触过,但即使如此古琴本身美妙的音色依旧如鸣佩环余音袅袅。
一边随性地胡乱弹奏,川上远同时将波纹注入其中,他来后不久就用波纹把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试探了一遍,想要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可惜未遂他愿。
反正波纹与水、油、动植物及其成分结构都有着很好的相性,他干脆就把这个当成了一种锻炼。
……
时间大约到了第七天。
没有什么太好的计时方法,川上远干脆就依靠着身体里的波纹从耗尽到再次盈满的时间来估算着日期,事实上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这几天他也没放弃对学校的搜寻,但始终毫无头绪,他最担心的是一直都困在这里。
但好在这一日总算是有了变化。
和来到这里之时的感觉极为类似,奇怪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几分钟之后他就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此时的他依旧在理事长办公室里玩着那张古琴,心念一动,川上远干脆直接将古琴捧入怀中,他想试试看这个世界里的东西能不能带走。
想了想,既然波纹对之前的幻象有用,川上远毫无保留地将波纹灌注其中,有了波纹建立起的联系、哪怕带不走说不定也能感受到脱离时那一瞬间的变化。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澹茫的萤火微光从古琴上缓缓升起,汇聚到了空中形成了一个蓝色长发的宫装女子的虚影,仿若灵魂。
钟灵毓秀的女子低眉浅笑,轻轻牵起了川上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恬静温婉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主人。”
第十八章 日常
时间所剩无几,川上远心知肚明,此时最该做的是把握住这最后一点机会为自己解惑。
“这里是什么地方?”
“里世界与表世界之间的阴影。”
声音依旧直接传入脑海。
看来这里甚至都不是里世界。
“我该怎么出入这里?”
“裂缝总会出现,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进出都只是一个时间的周期。
“这一切和其他人有关么?”
“无关。”
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平冢静的嫌疑被排除了。
他莫名的觉得眼前的女子可以信任。
“回去之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一切皆如往常,等待就会带来丰厚的奖赏。”
……
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谁?”
清雅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喜悦。
“我的名字是,华。”
下一瞬,川上远重又回到了天台上。
初春的阳光温暖柔和,毕竟是春林初盛的时节、校园里总该是一片绿意盎然。此时还未下课,只有远处的田径场上还能看见聚集着的学生们。
如同是从十九世纪的黑白默片跳转到了现代的浪漫电影。
前后的反差让川上远有些眩晕,仿佛这些天的经历只是一场足够以假乱真的清醒梦。
本应该没电关机的手机仍旧握在手中、并且屏幕亮着,日期与时间仍旧是他离开之前的数字,连秒数都几近无差;幻境中川上远故意在自己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伤口,此时即便伤口愈合也应该留有能够辨认的划痕才对,但现在手背上的肌肤白皙如初,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所幸的是,最后时刻他将身体里所有的波纹都灌注进了古琴中,此刻完全被掏空的身体也就成了唯一能够证明这段记忆并非虚假的证据。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川上远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摆脱这种令人幻惑的迷失感。
既然什么都不用做,那就干脆别把这些异常放在心上、专心于自己在表世界的生活就好。他可不认为那个扭曲晦暗的世界比现如今平静的生活更重要。
川上远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天台上随意转了转四处望风景,甚至有点想念诗。
没一会儿下课铃响了,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接下来就是午餐的时间。
川上远刚准备离开,吱呀一声天台的门被推开,来者他认识,是那天在路上救下的少年、比企谷八幡。
手里还拿着便当盒。
“川上老师?”
比企谷八幡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来这儿吃午餐么?”
天台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长年累月风吹日晒也没人打扫实在不怎么干净,更何况初春时节天台顶上的风可不算小,少不得会有些砂砾飞絮之类的。
“啊……是。”
“就你一个人?”
“……是。”
“怎么?是被班上的同学排挤了?还是招惹到了什么人?”
“这才刚开学,无论如何也还不至于悲惨到这个地步吧?”
比企谷八幡一脸无奈地吐槽。
“那就是没交到什么朋友咯。”川上远一针见血地揭穿了他的现状。
比企谷脸色一黑,这一句话直接击中要害、效果拔群。
“……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总是独行。”
该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文学功底不错啊,但你现在可没有一点猛兽的样子……说起来那位雪之下大小姐呢?我都那样给你们助攻了,难道你跟她到现在也没什么发展么?”
“至少交换了邮箱和手机号……”比企谷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已经能够在一起吃饭了……这么多天一点进度都没有吗?不会这段时间你们从来都没有聊过天吧?不会吧不会吧?”
比企谷八幡完全沉默。
“崽啊,阿爸对你很失望。”
“为什么我非得要和她发展出什么男女关系不可啊?话说回来这是你一个人民教师该说出口的话吗?”
本身那天受到了川上远的帮助,比企谷八幡就对这个没什么架子的老师很是有些好感,此时这种仿佛同龄朋友一样随意的玩笑对话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种不太礼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