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已经苏醒了,你以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神苏醒后会发生什么。”昂热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看起来上杉越来的目的并非和他想的一样,他并没有失望,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想要失望太难了,就算身边的伙伴死完了他也会自己冲向敌人。
“你能搞到一张离开东京的机票吗?地铁停运了,高速路也已经封死了,我是骑自行车过来的。”上杉越看向昂热的目光有些躲闪也饱含祈求,昂热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在灾难发生后街上所有逃串的人们看向阴郁的天空时都是这种眼神,只不过他们是在像心中无根无萍的八百万神明祈祷,而上杉越此刻是在跟昂热祈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在这种情况下弄到离开这座城市的机票的人就是掌控生死的神。
“卡尔副部长,现在我们还有机场在运行吗?”昂热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他当着上杉越的面前大声的询问,而不远处也立刻传来了回答:“成田机场已经再度开启!我们在尽可能地放飞机离开东京,但每架飞机部是满员,机场那边人山人海,但没有机票了...要我们联络成田机场施压吗?我可以以官方的层面弄到几个位置。”
“一张就够了!一张就够了!”上杉越立马振奋了起来说话都有些哆嗦,而他们的谈话也吸引了不远处的烨由等人,墨、恺撒、夏弥等人可能不知道那个正在跟校长交谈的拉面师傅是什么身份,但烨由却不一样,他在看到上杉越的第一眼就愣住了,而在几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上杉越此次前来的诉求却也是愣愣无语。
昂热目光平淡的扫了不远处的烨由几人一眼又看向上杉越说:“我说了我们搞不到机票。”
“你的人不是才说...”上杉越愣愣的看向卡尔副部长那边,却发现对方也直直的看着自己,忽然之间他理解到了昂热的意思。
“我们搞不到机票是因为飞机的座位已经全部卖出去了,我们只能搞到座位,如果你真的需要这个座位,现在成田机场里某个拿着机票的乘客手中的机票就会因为“种种原因”出现无法检验的问题从而无法登记,而那个空出来的座位...就是我们能帮你搞到的座位。”昂热一边说一边直视着这个昔日老友的眼睛:“现在你还需要这个座位吗?”
上杉越嘴角抽了抽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他看着昂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昂热不想要上杉越走,留在这个城市迟早会正面撞上猛鬼众或者神,那时候被滞留在这里的上杉越如果不想死就只有拼命,至时抵抗神的战力又添一枚大将。
背后的落地窗外暴雨连绵电闪雷鸣,昂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上杉越,上杉越感觉自己有些失去力气了,他早就该猜到了,当年为昂热选了的那幅‘诸界之暴恶’真的是没选错,因为昂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混账,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让他走吧。”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了为原本几乎绝望的上杉越点亮了希望,他转身看去却呆住了,因为走来的人他有些面熟,似乎曾几何时在哪儿见过。
昂热默默的注视着烨由走到了一旁,烨由扫了颓废的上杉越一眼:“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干脆让他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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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上杉越盯住了烨由上下的打量着他,他觉得这个男孩很眼熟,但具体哪儿见过却是记不清了,他的拉面店开在东京大学附近以老字号和味道正宗出名,前来光顾的都是18、9岁的年轻人,现在记不得烨由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两人见过的那一次面也是在面摊上。
“这位就是校长你以前说过的东京的老友吗?”烨由走到了上杉越的跟前有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的打量了这个老人一遍笑着说。
被烨由的视线接触,上杉越莫名的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他把这种感觉归根到了雨水打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产生的不快,他扭头看向昂热问:“你的学生?”
昂热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手微微点了点头,上杉越又看了一眼烨由说:“既然你都还有这么优秀的学生还留我在这里干什么?让我走吧,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够多?蝙蝠侠要吊着核弹飞离哥谭的时候他的老情人猫女也是这样说的,但你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吗?”烨由把桌子上堆满的文件推倒在了地上转身坐了上去看着上杉越微微抬首。
“我不看电影,我只想离开这里。”上杉越看起来并没有精神跟烨由讨论当代的好莱坞文化,他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用一种可以说的“可怜”的眼神望着昂热。
“这个城市要死了!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救它的人!可你来找我不是帮忙,而是要求我给你搞一张机票!你不是信教么?上帝不会谴责你这种懦夫么?”昂热本以为有烨由这个“外人”的介入上杉越的态度会收敛一些,好歹这个男人曾经还是黑道的王者,既然是王者骨子里都该有着一股骄傲的硬气,但现在他低三下四人前叩首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难以遏制的流露出怒意。
这分怒意并非是谴责,而是出自朋友的失望。
但上杉越并不在乎,估计现在昂热叫他跪下他也会下跪,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蛇岐八家大家长的骄傲了,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喜好收藏过期黄色碟片的拉面师傅。
昂热和烨由谁都没有说话,也再没有跟上杉越有过目光接触,上杉越觉得自己是要被冷处理了,心中的难过和恐惧逼迫着他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摸进了怀里,这倒是让烨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期待着这个老人会不会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刀或者一把枪来顶住昂热的太阳穴大吼:你们要是不给我一张机票,我就一枪崩死这个狗娘养的混账。
如果对方真这么做他不会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倒是为这个昔日的黑道皇帝鼓掌喝彩,但令人失望的是在昂热的注视下,上杉越并没有抽出一把匕首或者枪,他只是掏出了一份防水口袋装的文件。
昂热讶异的接过了口袋掏出里面的文件,发现这并非是白王的什么机密信息而是一张张医院的体检报告单,他在剑桥主修的就是医学,看懂体检报告对他而言不是难事。根据这些文件,上杉越早该开过追悼会了,他全身的器官都已经衰竭,脑神经血管正在封闭,心血管上长满了莫名其妙的增生物。这种全身性的衰竭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十年。
“你还期待着这样的我上阵杀敌吗?我窝在城市的臭水沟里卖拉面不是没有道理的,昂热,我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不止是精神,还有身体。”上杉越隔着文件盯住昂热说:“我早该死了,可皇血还支撑着我苟延残喘,每晚我都听见死神来敲门,已经听了三十年,我现在只想死在法国,用最后卖拉面的一点积蓄买上一口棺材,有一场谈不上风光但步骤齐全的葬礼,我不期待以后谁会来帮我扫墓鲜花,我出生在法国,也只想死在法国,跟我妈妈葬在同一片墓园里,我得走,我再不回去看看法国,我就连失望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当初能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你的家族来刺杀我,现在你却告诉我在一切陷入糟糕的情况下你要回法国去修道院听修女们唱安魂弥撒?”昂热把体检报告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烨由随意的捡起了两张扫了一眼。
“我凭什么为日本牺牲呢?我已经为这个国家牺牲过一次了,还不够么?我凭什么为日本牺牲呢?我已经为这个国家牺牲过一次了,还不够么?”上杉越也暴躁起来,“我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我本该在法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是那些日本人用好听的谎言哄我来日本。下了船我才发现,这里没有我的任何亲人,连老爹都过世了!那些日本人只是看中了我的血统,他们给我选择了好几个妻子,只是想把我变成和老爹一样的生育工具!他们还抽取我的基因样本送去dé国研究,如果能用试管婴儿技术造出新的皇来,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多年积攒下来的愤懑爆发出来,上杉越无力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蛇岐八家给上杉越的痛苦远超过荣耀,所以他才会焚烧家族的神社,恨不得那场熊熊大火把关于白王血裔的一切都烧掉。
在上杉越最后的几句话中昂热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却对上了一旁烨由的目光,烨由轻轻冲他摇头示意他知道了什么也别说出来,这一刻最初萦绕着昂热的疑云忽然烟消云散了,他终于理清楚了事情的开端和结尾。
“让他走吧。”烨由跳下了桌把一份份文件收拾了起来装好还给了上杉越,在对方呆愣的注视下给了他一个笑容:“这里的确不是你的战场,你们已经老了,该颐享天年了,喊打喊杀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已经给这座城市孕育过希望了。”
昂热沉默的看着烨由面前的上杉越,这个急于逃亡的拉面师傅和不久之前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的年轻人渐渐地重叠起来,源稚生也很着急,只不过是急着去赴死。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源稚生必然是从某个人那里遗传了皇血,这个世界上还剩几个人能够传给他如此纯粹的白王血统呢?尽管生育过程是在试管和胚胎培养室内进行的,这对血缘上的父子从未谋画,但他们的坐姿和他们的神态都有着无法否认的相似度。
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时候,源稚生也是这么疲倦,雨水也是这样从额发上往下滴。再回想几十年前的上杉越,不就是个有些阴柔的美男子么?举止中透着妩媚的气息,他的一个儿子继承了阴柔,而另一个儿子继承了妩媚。
原来事实真相是这样的。上杉越一生没有结婚,不想留下任何后代,以免皇血的诅咒流传下去。可他没想到几十年前的基因样本从dé国送到西伯利亚,变成新的皇又送回了日本。
“我有一架飞机,一架湾流,停在成田机场。”昂热出声了。
“那是你的私人飞机么…那你…那你自己怎么办?”上杉越呆住了了,他唠唠叨叨说那么多话,只是因为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好久,他根本没有把握说服昂热,他也知道懦夫不会得到昂热的认可,心里早已不抱期待了。
“我的学生说的没错,你已经给这座城市带来希望了,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昂热起身一把就把上杉越给拎了起来,这个男人的确早在几十年前就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新的希望了,而这个希望此刻正替代着上杉越提着古刀一去不回的奔赴往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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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越来时忧心忡忡走的时候却一头雾水,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不知道昂热为什么忽然松口,又对坐了自己老朋友的直升机逃命充满愧疚,但这依旧没有让上杉越升起哪怕一丁点的留下来的想法。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累了,厌倦了,厌倦了这座城市,厌倦了生冷的刀锋和滚烫的热血,他只想不顾一切代价的离开这里仅此而已,昂热没有再刁难他了那他何必还自作多情的在这里扭捏作态呢?
得到了昂热的首肯,为了保证上杉越马不停蹄的赶到机场就能坐上逃出生天航班,卡尔副部长立刻连线机场那边让湾流预热同时开放了其他民众登机的渠道,反正湾流已经借给上杉越逃难了,逃一个是逃逃几百个岂不是更好?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刚才说你是混账你别往心里去...”上杉越被昂热和烨由一人一边架住往大门处走,他缩头缩脑的视线却一直在右侧的烨由身上瞥,他总觉得烨由有些眼熟但怎么也叫不出名字。
“好了好了,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会因为你骂我一句我就翻脸吗?”昂热面无表情的架着上杉越一脚踢开了大门,上杉越心说当年我伏杀你的时候只骂了你一句马鹿你就在我背后砍了整整十三刀才罢休,但现在他只能一言不发的被昂热和烨由丢出了门外。
“上楼,坐楼上的直升机去机场。”送佛送到西,昂热站在门口看着上杉越说,楼顶直升机螺旋桨发动的声音嗡嗡作响,上杉越埋着头快步的向着楼顶上走去。
直到那个老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昂热才把视线收了回来放在了烨由身上问:“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
烨由无声的笑了一下,昂热听出了笑声中的嘲讽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哀——对于那个无所不知却又一无所知的黑道皇帝的悲哀。
“好了不说他的事了,源稚生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去红井了,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昂热见烨由不想说也没有再多说了转身快步走向计算大厅,烨由也紧跟在了他的身旁:“路明非呢?你安排了他什么任务?”
“他是这次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烨由说。
“他能活下来吗?”昂热顿了一下问。
“当然,校长以为我是什么人?”烨由面无表情:“虽然我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我从来不用同伴的生命做交易。”
“成长有些时候不全是好事,很高兴你还能保持本心。”昂热点头,但烨由却没有再回答了,他迎向了不远处走来的CK,他只是离开一会儿的时间CK就已经坐立不安了,在看到他重新回来的时候才终于心安了重新摆上了冷冷的面庞。
“现在的年轻人啊。”昂热摇头然后快步走向计算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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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