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双手抱头蹲下去再趴到地面。”护士长再度逼近了,背后的护士们见状也不得不向前一步簇拥在护士长的背后,如果今夜她们不为所动只见着护士长死在这里的话,她们所有人都讨不到好处,甚至可能被解雇丢到黑天鹅港外天寒地冻的北极圈里自生自灭,最近总有人失踪,多她们几个也不多不是么?
绷带垂落在了地上,夜猫子向前踏步了,再度的抬眸眼中的危险的暗红色,护士长却凛然不惧就像堵机枪眼的勇猛苏联士兵一般走上了前,可她却没有扬起警棍反而是将警棍插回了腰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护士长要束手就擒、坐地等死的时候,情况发生了。
“Дракон!(龙)”
像是含着怒雷吐出的字符一般,护士长在夜猫子走到面前之前忽然用尽所有力气大吼出了一个单词,声音惊耳在走廊中回荡不断!
当你面对野兽时凭气势就能吓跑对方吗?
当然不,野兽只会被激怒然后吃了你。
但若是这只野兽的经过专业的调教的呢?他终日被折磨,痛苦记忆,进行了非人道的驯服,而当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时,他唯一的反应是畏惧!
夜猫子站住了脚步,他明显怔住了,但面容还是那么可怖,双眼的暗红色就像被激怒了一般亮起了血一般的颜色,与此同时,整个走廊在他怒目的一刻颤动了起来,一颗又一颗的吊灯依次爆裂碎开,灯光昏暗了下来,只留那择人而噬的双眸。
“дневник!(日记)”护士长没有被吓倒,她同样也面目狰狞,在夜猫子的面前就算是站着好像也必须将整个身体的精气神提到最高,而保持最高不会跌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暴怒,模样就像恶鬼泼妇一般口水横飞一口气念出了几个单词:“боль(痛苦)、нож(刀)сердце!(心脏)”
文字似乎就像有魔力一般,更似尖锐的刀锋在脑海中肆意的搅拌着,柔弱的大脑回想起了剧烈的疼痛,锯齿摩擦头盖骨的响声通过着记忆中的震动回溯了过来,夜猫子嘴角不断的裂开,不是微笑而胜似微笑,但他却是痛苦的,但挣扎着什么。
13号房间,霍尔金娜听到了外面一切的声响,她内心惶恐到了极致,她猜到夜猫子被惩罚了,但现在听起来事情却越发的危险了起来,护士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度戒备,曾经黑天鹅港有一个孩子晚上时发失心疯不知怎么的冲破了房间的铁门,那一晚护士们也是倾巢而出,钢棍与嘶吼是那一晚的主题曲,最后的早上走廊上只多了洗不干净的浓厚血迹和一间空出来的房间。
霍尔金娜心里害怕了,她害怕夜猫子也会遭受到这样的情况,他算的是她今晚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算是对方自喻的,但此刻还未真正的熟识却就要失去了,不得不说夜猫子带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并非是男孩女孩之间的爱恋之情,而是希望。
从来没有过一个人,打破了数十年看似不可逾越的规则与铁笼,将她带着在牢笼的外面玩耍,她想起了之前图书馆中夜猫子眼中倒影的光芒,并非是篝火,而是她从未拥有过,且也只存于理解与奢望中的,名为“自由”的东西。
她绝对不能在今晚眼睁睁的看着夜猫子死了,绝对不能!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将被子掀开,下床时感受到了大病未愈的头重脚轻,若不是长时间的天鹅舞让她锻炼出了出色的平衡能力,现在已经跌倒在地上了,她强忍着不适在墙壁上抠出了那一面小镜子,扶着墙走到了铁门前从小窗口处伸出镜子看去。
在镜子中,她看见了身强力壮的护士长一边大声吟诵着单词,一边抬起钢棍猛的落在那个男孩的后脑勺上,每一击都是全力能放倒一头成年的海豹,而那个男孩在低吼却无动于衷。
猛然的,她丢落了手中的镜子。
“Бо(神)”
清脆的碎裂声在走廊中传的很响,那一瞬间,就像水滴滴落湖面一般,荡起了涟漪,就连护士长念单词的话语都下意识一顿,而就是这一秒的停顿,让那个如受伤野兽般的男孩发起了反击。
苍白的,锐化为利爪的右手从地面抓起,在水泥地板上带出五条深深的沟壑,石屑飞舞之间撕破了空气发出尖啸,直刺护士长的喉咙!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夜游
大概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血溅三尺的场景了,空气凝固的就像透明的凝胶一般,无数护士的表情狰狞的像魔鬼一样,更多的却也是惶恐和惊惧,而最值得一提的是谢廖沙护士,她的脸部肌肉好似抽筋了一般在不自觉的抽搐,精致的妆容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痕迹,厚厚的粉底簌簌而下。
地下碎裂的镜子折射着那一抹猩红的光芒,惨案就要发生了,护士长竭尽全力的后仰,但她脖颈前那尖锐的利爪正以数倍于她的速度刺来,利刃就像老旧的幻灯片一般一帧一帧的向前送着,即将划破那白皙的皮肤撕开里面的血管和喉咙。
没有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就像断头台的闸刀断线而落一样,刀锋带着光影以不可阻挡之势切下,结局只能是人头滚滚落地,血液飙飞。
“轰隆——”
天地间好似响起了雷声,按理说北极是不曾会打雷的,这里的空气冷的就像每个人的血液一样,空气中水分子都稀缺,也只有偶尔因为北大西洋暖流到来时,地表升温才会带起大雨与轰鸣雷电。
今夜是极夜的第一夜,就连北极熊都畏惧暴风雪而躲进洞穴中,自然不会有所谓的雷声,但此刻响起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中却无异于震天动地的轰鸣,影响最直接的是13号病房中的霍尔金娜,正试着竭力向外看去的她听见了这个声音娇躯猛然一颤,像是触电了般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床槛倒了上去,她双眸亮起的亮金色的光芒时闪时灭,粉红的嘴唇颤抖着无法合拢露出其下雪白的贝齿。
“咚——”
声音再度响起,再度细听后会发现这其实是清脆的梆子声,在走廊中回荡着,悠久而绵长,在第一声音响时,护士长面前已经接近变成怪物的夜猫子像是被雷击了一半定在了原地,却也并没有直接的失去攻击性。
护士长向后仰倒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立刻爬了起来,身后的一群护士惊恐的后退,而护士长则是捏紧了警棍惊魂未定的盯向保持着攻击动作一动不动的夜猫子。
夜猫子就像被浇灌了一车水泥一般,在凝固中僵硬的动着身子,像忘了上润滑油的金属机器人一般艰难的回头过去,两只择人而噬的血眸死死的盯住走廊尽头,从楼梯间慢慢走上的人影。
梆子声并未停息,一声一声的敲着,每一次的敲击都让夜猫子的表情狰狞一分,直到最后完全扭曲到让人看一眼变终身无法忘怀的恐怖模样,夜猫子双足抓地猛然踩碎了地板,石屑四处激射之间,速度攀升至非洲草原的猎豹也无法比拟的程度,不到两息间就冲到了那人的面前。
“咚——”
梆子声脆响,但似乎就连梆子声也无法彻底阻止夜猫子的暴虐了,他已经化作择人而噬的猛兽了,要将任何让他感到不适的东西撕扯成碎末吞下。
而就在这时,夜猫子面前站的笔直的那人影嘴唇微动吐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单词,也是护士长之前尚未说完的最后一个单词:
“神。”
混合着梆子声,就像一道万丈惊雷般,轰然坠在了面前疯狂怪物的脑门上,将那混沌暴虐的意识轰碎成渣滓,将最深层数千万次积累的痛苦和奴性唤醒了。
利齿只差毫厘就刺穿了那双平淡的眼眸,最终失去力气倒了下去,梆子声最后一下正好敲完,博士低头看着面前躺着的男孩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梆子收起。
“博士。”一群护士中唯独护士长还没有腿软,她持着警棍三两步跑到了博士的跟前,依旧警戒和后怕的看着地上倒下的男孩:“小怪物今天很亢奋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他最多在自己房间里活动,但今天却.”
“应该是换季的原因吧,导致体内的激素分泌失调,就像春天发情的猫一样。”博士将梆子塞到了护士长的手里蹲下在地上男孩的跟前,他伸手摸了摸白色的绷带发现有些水渍,在最里面还有尚未融化的雪:“检查一下天台的大门是否完好。”
“好的。”护士长将警棍插到了腰间点头应道,在几分钟前她差点亡命,但现在却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今晚辛苦了,没有你牵制他的话事情大概会变得很麻烦。”博士起身掏出白手巾擦拭了一下手抬头看了一眼护士长和其后一群惊魂未定的护士们说。
“小问题博士,分内之事。”护士长挺胸严肃的说。
“麻烦再检查一遍每个房间里面孩子们是否都安全无恙,过后大家就都休息吧。”博士扫了一眼狼藉斑斑的走廊说道:“看起来不能把他和零号关在一起了,一会儿把他送到我的实验室,我会采取单独隔离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博士。”护士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在发现小怪物之前,我们在零号的房间里找到了蕾娜塔。”
“蕾娜塔?”正准备转身的博士怔了一下:“她在零号房做什么,我不是警告过她不准去零号房的么?”
“我们赶到的时候零号正准备强奸她,如果再晚一步大概就得逞了。”护士长瓮声瓮气的说道,眼角里透露出来的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博士皱了皱眉道:“强奸?对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来说是不是还太遥远了?”
“遥远?不,博士,你太小看这些丫头片子了,她们个骚尽儿了呢,都在发育期恨不得把衣服剪掉让男生们看着她们的腰肢臀部流鼻血。”护士长眼里全是看透一切的光芒:“说不定蕾娜塔正想被零号侵犯呢哼哼。”
“好了,这件事不用再提了,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受到实质的伤害吧?”博士捏了捏鼻梁看来是有些累了。
“没有,我们给零号打了大量的镇定剂,蕾娜塔正在角落里哭。”
“把两人隔离开,让蕾娜塔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至于零号,如果没有异动就不需要管他。”博士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楼梯:“记得把夜游送到我的实验室。”
“夜游?什么夜游?”护士长愣了一下。
“据你们汇报的情况,他不是经常喜欢在晚上活动么?在东方的国度中有过“夜游神”的荒诞奇谈,刚好没有固定的编号,别叫他小怪物了。要叫就叫他“夜游”吧。”博士说着背影消失在了楼梯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