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是什么！”恺撒传来了惊呼，在迪里雅斯特号的极远处一道黑色单调的影子竖立着，与周围凹凸的地形丝毫不符，岩浆的光芒照在黑色的影子上甚至反射出了稀薄的光芒。
迪里雅斯特号缓缓的在水中前进，随着视线越来的清晰，所有人都怔住了随即倒抽一口凉气进肺里。
那是一座巨塔！它矗立在地裂旁的缓坡上，岩浆的潮汐就在它不远处涨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着，塔身仿佛即将融化的铁胎。没有人说话，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所有的心情只剩下震撼、狂喜和恐惧。
从下潜小组到须弥座上的原稚生到学院本部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在看那座塔，它好像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几百万年，像神一样巍峨又像神一样孤独，看到就让人想要膜拜。
“那不可能是人类的东西。”恺撒嘶哑地说。
“不可能。”楚子航说，“人类绝不可能在8600米的深海中造起这样的巨塔。”
“是龙族。”烨由站了起来缓缓的说道，“我们到了，神藏之地，高天原。”
“高天原？你说这里叫高天原？”频道里监视着声音的源稚生立刻从震惊中脱离大声质问道，“你们猛鬼众知道什么？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名字？”
烨由冷漠的看了一眼那孤独的高塔嗤笑着回道，“因为我来过这里或者说我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意义不明的回话使得源稚生陷入了沉默，迪里雅斯特号缓缓靠近了巨塔，巨塔的每一个细节都被高速摄像机抓拍传回到本部以及海绵上的须弥座。
越过一道海底山嵴，下方的古老城市如画卷般展开。它以高塔为中心，与岩浆长河为邻，经历千万年不朽。迪里亚斯特号巡弋在这座古城的上方，就飞艇穿行在摩天大厦之间。
古城的一半已经滑入岩浆河，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废墟，唯独中央的那座巨塔经年固执地耸立着，象征着这座城市昔日的荣光。
即使从倒塌的废墟仍能看出它当初的雄伟，连绵的建筑，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恺撒楚子航等人在与源稚生激烈的讨论着巨塔以及这座城市的由来，而跨洋彼岸的总指挥施耐德也在不断的催促着寻找龙卵，在所有人震惊的焦头烂额有如神临般激动万分的时候唯独一人镇定自若。
是烨由。
“”烨由靠在窗边没有去看，而是闭上了眼睛，他在听着音乐，千千万万在水中风铃的摇摆汇聚成的音乐不是每个人都能听见。听见的人会因为强烈的精神干扰陷入醉生梦死的幻觉，而烨由不会。
他听着音乐，宛如归乡的游子。
第五百七十章 分离之剑
烨由盘膝坐在深潜器的窗边就像一个坐禅的和尚，他的表情从之前的神棍恢复平和，看着窗外恒古宏大的城市眼中闪着不明意义的光芒。
恺撒正与日本分部的超级计算机辉夜姬沟通对比铁塔上的玄奥文字，楚子航一刻不停的给这片城市做速写，发现了这座龙族遗址对整个人类混血种来说意义都是重大的。
但不过多时他们就得向这下面投掷硫磺炸弹，很可能引起海下地震毁掉这处遗迹，所以尽可能的保留遗迹信息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在缓缓前进的深潜器正前方是一座倾斜的建筑，确实很像日本神社前的鸟居，醒神寺中就有一座小型的鸟居。这东西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结构，用两根柱子支撑起横梁和枋，参拜神社的人要从鸟居下走过。
“这让我想起了广岛的一处鸟居，网络上盛传的一组图片，不管是地震、海啸、核爆，那个鸟居一直屹立在废墟里。”烨由看着那处鸟居说道。
“这不符合物理科学，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恺撒抖523了抖眉毛说道。
“在日本神话里，鸟居代表的是精神，有人说鸟居上附着神明的意志，过了鸟居就好似穿越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来到了新的世界。”楚子航说。
“你让我想起了幻想乡有本小说中写的过一道鸟居就进入幻想乡了，简直是宅男的梦幻之门。”烨由耸肩说道，他这个槽其实等于白吐，因为他并不觉得楚子航和恺撒这两个二次元文化极度贫乏的家伙会知道幻想乡这种宅男梦想之地。
但出乎烨由意料的，楚子航和恺撒都怔住了，他们盯着烨由皱起眉头异口同声道，“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怎么你们知道幻想乡？”烨由也怔住了，“还是说我吐槽碍着你们了”
“门。”耳麦里，施耐德嘶哑的声音响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能听到迪里雅斯特号中一切的动静，虽说三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说无意义的口水话，但出于认真施耐德每一句话都会听在耳中。
而烨由的话也丝毫不例外。
巨大的恐惧在施耐德心里炸开。是的，鸟居其实就是一座门，只不过它像凯旋门那样，是象征性的门，没有与墙相连，但它确实是座门，因为它区分了内外！
视频中鸟居的模样在施耐德眼里好似变为了怪兽的嘴巴，要把他的学生们全部吞噬进去，若不是烨由话多恰好说破了鸟居的意义，不然真正触发禁忌时他们也还蒙在鼓里！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返航！返航！”施耐德失控地大吼，脑袋里就跟热烙烫红一般的疼，十一年前的惨剧跃然于眼前。
迪里雅斯特号里所有人都怔T了，恺撒下意识将迪里雅斯特号熄火，钢索吊着的迪里雅斯特号静静的浮在水中，他们离鸟居只差寥寥十米远。
“门”楚子航低声念道，他们都想起了在下水前施耐德的话，如果遇到门，无条件返航。
一切都太顺利了，除了空气阀门出现了小状况，到现在丝毫危险都没有发生，而如今，一道门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返航？”恺撒下意识犹豫道，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历史性的重大发现此时却让他们返航，就比如埃及法老脱掉艳后的外衣时，拿破仑却忽然举兵打来了。
你站在真理之门的面前，伸手便可以打开这扇拥有整个宇宙乃至整个无尽世界真理的门，而此时有人在背后叫你离开。
你会愿意转身离开这扇转瞬即逝的真理之门吗？
恺撒的答案是会。他一项以完美为前提苛刻的要求自己，他当厨师会请米其林三星的主厨教自己手法，厨艺乃至厨房的礼仪。他当男友会记住女友的生日，并且送上附和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礼物——尽管她的女友一年一百五十天都在过生日。
而他现在是本部的专员，服从命令是专员任务守则上的第一条，红色、加粗。
所以他服从命令，收手拒绝了真理之门。
“返航。”恺撒沉声说道，他是小组的组员，他无条件服从施耐德这个任务总指挥官。
“不可能。”迪里雅斯特号里响起了源稚生的声音。
“什么意思？”恺撒不经皱眉，这次任务的主要执行方是学院，可以说施耐德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日本分部所有人力物力也会经手施耐德的调控，可现在源稚生拒绝了。
“返航！返航！”耳麦里施耐德决然的声音一度提高声调。
“诸君，开弓没有回头箭。”源稚生淡淡的说道，在指挥室里所有人的看着他，这次任务暗中的意义比起明面上的炸掉龙卵多的多。
“辉夜姬断掉与总部的联系。”源稚生面无表情的下令，他没有丝毫掩盖直接明着迪里雅斯特号里恺撒三人与施耐德的面下令。
日本分部与学院本部正式宣布决裂。
迪里雅斯特号里烨由一脸茫然，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烛夜里有兄弟调侃自己就是柄分离之剑，走到哪里哪里就跳反，忆往昔巴黎分部，埃及分部，如今又是日本分部。
怕是自己这柄分离之剑在源稚生宣布跳反的一瞬间坐实了吧，以后估计各大分部都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了。
烨由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源稚生你什么意思？”恺撒语气平淡的质问源稚生。
“诸君，现在由我来代理任务指挥官的位置，请继续航行，炸掉龙卵。”源稚生的语气接近漠然，可以说是直接撕破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