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办法。一开始他只是隐约想到好像有一种不用种子也能种青菜的办法,但想不起来叫啥了,跑去图书馆翻了一堆生物书才知道叫扦插。
在图书馆补足了基础知识之后,和马才知道自己从哪儿知道这个方式的:上辈子他奶奶就是这样种花的,他奶奶看到别人家养的好看的花,就会想方设法折个枝下来,自己种。
于是和马每天早上除了晨练,还多了一项工作就是照顾自己的育苗田。
第一次尝试理所当然的失败了,千代子为此念了和马好多天,毕竟那三斤青菜还是挺贵的。
千代子还想把和马试验失败的青菜回收回来吃,但是被和马阻止了。
烂在地里的青菜会增加土壤肥力。
和马不顾千代子的反对,又弄了一波扦插。
那天千代子看着和马把菜梗去叶片之后斜着切口,插进地里,在旁边念碎碎:“这些青菜,就从老哥你的口粮里扣,到时候你没有植物纤维摄入,拉不出大便别怪我。”
“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把‘大便’这个词说出口呢?”和马一边继续手上的活计一边吐槽。
“我就说,大便大便大便!话说你这时间也不对吧,这都快冬天了,你种菜不是疯了吗?能成功才怪了吧?”
和马愣住了:“咦?”
他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千代子眨巴眨巴眼。
千代子没好气的说:“你不会没考虑这个吧?”
“额……”
和马挠挠头,他上辈子生活在北回归线以南,气候用一个顺口溜概括就是:四季皆如夏一雨便入秋。
所以他印象中植物是常绿的,啥时候菜市场上都有新鲜的蔬菜。
没想到穿越一年了,这个印象居然还没有被改变,明明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树都开始秃了,东大安田讲堂前的大道也因为银杏结果了而臭不可闻,但和马的思想还停留在那个温暖的热带。
和马低头看了看身旁这一筐已经处理了一半的青菜,拿起剩下的叶子:“这些就不弄了。已经削掉叶子的那些,我看看不能弄个盆栽,我们种在屋里的灯光下吧。”
千代子接过和马递来的青菜:“行吧,你下周才可以吃青菜,这是对你没考虑好时节糟蹋了那么多青菜的惩罚!”
“好好,知道了。”
种菜的小风波就这么落幕了。
鹤卷和刚在香港一呆就是整整两周,回来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他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拉着和马:“桐生老师,赛博朋克的精髓,我明白了!”
和马被他突袭,有点茫然,只能回了句:“是吗?”
“是的!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光鲜亮丽的外衣下阴暗的角落,就在天堂脚下的人间地狱!虽然身处地狱,却在努力求生的众人。我完全明白了!”
和马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只能硬装:“我就说了你去看过九龙城寨,就懂了!”
“是的,我懂了!巨型波音747掠过城寨那狭窄的天空的时候,我抬头仰望,视野里满是破旧窗户,伸出窗外锈迹斑斑的晾衣架,这个瞬间我就完全懂了!”
和马:“啊?你进入城寨了?我草不简单啊,你居然还能手脚完好的出来!”
鹤卷和刚面露菜色:“是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我再也出不来了,但是后来有个叫吴世豪的人遇到了我,把我送出来了,还把我的相机抢了回来还给我了。”
等下,你说谁?
和马本来想详细问问,但是转念一想,这都1981年了,廉政公署都成立好多年了,五亿探长和跛豪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他清了清嗓子:“回来了就好,距离审议会议还有十天,我们快赶不上了,你做好连续加班月月火水木金金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要用帝国海军的口号?”鹤卷和刚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口号的厌恶。
“口号是没有错的,我们要有拿来主义的精神不是吗?”
和马搬出了鲁迅先生,日本的左翼青年基本都看过鲁迅。
鹤卷和刚点头:“好吧,你说得对,我们要借用旧日本海军的口号,用它来鼓舞我们制作反资本主义巨作的士气。”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和马用力捏了下鹤卷和刚的肩膀。
尽管他比鹤卷和刚年轻很多岁,但现在表现得就像个可靠的老大哥正在开导后辈。
“那么我去干活了!”鹤卷和刚向和马敬礼,然后转身直奔自己的工位。
和马看着他背影撇了撇嘴,然后看见庵野明人正看着这边。
和马:“怎么了?”
“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去看看九龙城寨……”
“你坐着!你别跑!你要去了这就真完不成了!我还指望在你们这里多蹭几天饭呢!”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这天晚上,玉藻正准备从道场回家,忽然目光扫到摆在道场一角的长条形的硬纸箱。
箱子里装着院子里铲来的泥土,插着上次和马处理过的那些青菜梗。
虽然和马觉得现在这个气温,它们大概发不了芽了,但还是每天好好的照料着。
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而且和马总觉得,在给这些青菜梗浇水的时候,自己能获得一种心灵的平静。
每次浇水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辈子那些和种菜有关的梗。
和马不确定中国人是不是有种菜的种族天赋,但是他很确定回想起上辈子的这些梗,让他产生了非常怀念的感觉。
玉藻:“你还留着这些菜梗啊。”
“万一有发芽的呢?”
“你看看现在的气温就知道不可能吧?再过几周说不定就要开始下雪了。”
和马看了眼窗外,正好这时候一阵北风吹到窗户上,让窗户哐啷哐啷的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