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小姐精通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对于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一番见解。她说话的方式掳获了我的心。
而且我不得不注意到她的身材比例实在非常理想。纵然用漆黑的洋装企图压抑住,胸部仍会像木兰飞弹一样弹出来,呃,虽然这根本无关紧要啦。虽然这一点关系也没有。飞弹。木兰飞弹……我的胸部是飞机场……
有一次,我在讲关于山崎先生的事情时,把自己的书一并带去了。
被商品化,且流通到市面上的我的故事。我说不定是无意识地期待能从那聪明的嘴唇中获得批判。
「这什么啊……」
对于在与世隔绝之处生活的吸血鬼小姐来说,这应该不合她的胃口吧。火红的眼眸讶异地眯细起来,她快速地翻页,眨眼间就浏览到了最后。
我很习惯这种反应。比起扯上我的照片与小档案来称赞我的小说,要好得太多了。
无论是怎样的形式,真实的批判总胜过虚伪的赞赏。
我微笑地表示献丑了,只见吸血鬼小姐对这样的我耸了耸肩。
「倘若你追求本质,妾身就告诉你吧姑且不论这个的评价。至少贩售这个的人,对你的评价是很高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感到讶异,只见她指著刊登在封底内页的小档案与照片。
「上面写了一堆你的事情。妾身从未看过这样的书籍。」
我坐在特别教室的椅子上,露出苦笑。那只是把我做为年轻女性的商品价值并排出来而已。丝毫没有非得是『常盘桃香』的必要。我本身没有任何价值。
「蠢蛋。」
吸血鬼小姐躺在应该是拿来当木工工作台的长桌上,一脸无奈地这么说了。那姿势凸显著她身为伟大大人的象徵,威力十足的木兰飞弹。不,我并没有一脸羡慕地注视著喔。虽然我觉得那飞弹应该可以再收敛一点啦!飞弹!飞机场!
「不说你不会懂吗……」
吸血鬼小姐打了个一脸无所谓似的呵欠,用指腹擦拭眼尾浮现的泪水。
「年轻女性具备价值,跟觉得身为年轻女性的『你』有价值,打从一开始就是两回事吧。倘若真的能够以别人替代,就不会跟未完成职务的你耗上一年。」
是这样子的吗?那个山崎先生,真是这么想?
「世界可以因为主观与偏见,被分割成任何样子。你需要的是排除自卑感,按照字义去解释别人的话语吧。
总归一句话相信自己的才能吧。」
按照字义。
听到她这么说,一直封印住的那一天,那一刻,在那间咖啡厅的记忆复苏过来。
『我很想看那故事的后绩,因此大力推荐让你得奖。』
『我原本是很期待常盘老师的。』
山崎先生这么说,瞪著我看。
那个人是第一个阅读我的故事,而且觉得故事有趣的人。当我告诉他我写不出小说时,他做何感受,在想些什么呢?
在小说的描写手法上,不会将登场人物的哀伤只是用悲痛来表现。怒气、微笑、漠不关心。据说就是要在这些感情的背后,描写出深刻的悲哀。
我一直以为那一天遭受到冷淡且顽固的轻蔑但那双眼眸搞不好是呈现出无法彻底消化的悲伤也说不定。
那个人是否也感到受伤了呢?莫非是我更加严重地伤害了他的心意吗?
我并不晓得。
我的世界只由我的主观所构成。
尽管如此去想像就凭一个人根本不会想到的事情,让我的内心渐渐获得了崭新的感情。
有一次,吸血鬼小姐说,她要回报我那些料理。
三楼的特别教室中,有一间设置著宛如旧世界异物般的大型平台钢琴。坐在那台钢琴前的吸血鬼小姐,高贵优雅地敲打著琴键。是我不知道的古典音乐。
听说是吸血鬼小姐故乡的歌曲。我看著她思绪彷佛奔驰到远方的指尖,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成熟女性的她看起来更像个年幼的少女。
不知何故,我突然觉得想哭。会唤醒那种感情的柔和旋律,洋溢在大气之中。
我问她为什么能像那样弹琴,只见吸血鬼小姐很乾脆地缩了缩脖子。
「因为想弹而弹。一直一直在弹。因此变成这样的演奏。不需要其他理由。」
说不定是那样。
因为想做而做。事物应该是更加单纯的。
「你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妾身想弹琴所以弹琴,想吃所以吃,想睡所以睡。就像这样生活……啊啊,对了。」
吸血鬼小姐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看向我。类似恶作剧的光芒寄宿在火红的眼眸中。
第472节 和樱花般少女的偶遇
刚把列车窗户微微往上推开五公分,海的气息就缓缓地飘了进来。
星期日午后,车厢内除了高肃以外没有其他乘客。一到夏天,假日就会有很多到海边玩水的观光客,但是这个时节四月初离海水浴场开放还很久,所以会趁春假到乡下海边来玩的大概就只有中学生了吧...........就是在说高肃啦。
仅仅两节车厢的电车摇摇晃晃地转过一个平缓的弯,眼前紧贴着竹林的山壁突然消失,视野豁然开朗,海的气息也更重了。阴郁的天空下,栉比鳞次的住家屋顶、锈铜色的海面看上去都灰的。
电车摇着摇着,停靠在小车站。
高肃从行李架上取下登山包,刚走下露天的月台,就看到右手边深绿色的山间隐约有一块灰色地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山谷成了大型垃圾弃置场。高肃不知道那算不算合法的垃圾场,总之常有各处的卡车载运坏掉的电器或是家具来堆放;曾几何时,那里竟有种不可思议的静谧感,安静到就像世界毁灭十五分钟后一般,成了一块封闭的空间。高肃念的国中靠海边,自从某次迷路偶然发现这里之后,高肃就偷偷把这儿称作“从心所愿的百货公司”。有部小说里曾经出现这个店名,虽然念起来又臭又长,反正高肃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无妨。
高肃的职业很稀奇,是音乐评论家,高肃家也因此充满了各类音响、唱盘、CD、乐谱跟相关资料。母亲大约在十年前受不了这些而离家出走了。而高肃虽然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或是目标,但是满六岁那天晚上,高肃就对自己发誓,将来绝对不当音乐评论家。
姑且不论那些,家里的器材明明是谋生工具,高肃却对它们很随便,不管是喇叭、转盘或是DVD播放器都会被他弄坏。小时候不太有人买玩具给高肃,所以常拆解父亲弄坏后要丢的那些器材,慢慢地也学会怎么修理和组装,现在已经变成半兴趣了。
由于兴趣使然,高肃每两、三个月就会搭电车一路摇到海边这个“从心所愿的百货公司”,收集一些有的没的、捡拾堪用的零件。一个人在垃圾山上走几圈,感觉就像地球上只剩高肃一个人还活着般,感觉不赖。
不过...........这天到垃圾场来的不光是高肃而已。
穿过杂木林进入山谷,刚看到任由日晒雨淋的冰箱和报废车辆堆积的山丘,便意外地听到了钢琴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但是当高肃走出树林看到废弃物堆成的山近在眼前,才发现听到的不只是钢琴声。宛如平静海面的低音和弦上,巴松管...........接着是竖笛的声音缓缓传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不过高肃记得曾经听过。大概是十九世纪法国那边的钢琴协奏曲吧。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呢?
高肃攀上报废车顶,开始爬起:钢琴的旋律转变为进行曲之类。本来还想说是不是哪边的收音机还有电,才会传来琴声,不过这想法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声音的广度不同,那的确是乐器现场演奏出的声音。
高肃爬上山丘顶后,往山顶上的樱花树下看去那光景让高肃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纤尘不染地放置着一台大型平台钢琴,上盖像淋湿了一般发着黑光,宛如鸟的翅膀般展开。琴盖另一边随着细腻琴声摇摆的,是一头樱色的头发。
是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坐在倾斜的键盘前,长长的睫毛微敛、目光专注在手边。她细腻通透的琴音就像冬季末的雨滴,一滴一滴从钢琴里弹跳出来。
快板进行曲仿佛匆促的脚步声流进破晓前河口般、广漠的慢板乐音。无数个细小音符的泡沫自海底浮上水面,渐渐扩散开来。接着远方再度传来管弦乐声,这次会稳健的持续
“樱,你又在这里弹钢琴了啊....”
伴随着高肃的喊声,音乐却突然停下来了。
女孩停下弹琴的动作,以非常严厉的眼神瞪着我。
管弦乐般的幻听跟钢琴的余音、甚至连吹拂过树梢的风声都消失了,让我瞬间以为世界末日真的到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的啊?”
她说话了,声音就像酒杯落地般清亮,她生气了。我一个没踩稳,从冰箱上滑落下来。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的?”
“呃,这个嘛……”
勉强挤出点声音之后,总算有办法呼吸了。
“……大概是装饰乐段那时吧。”
“一开始的装饰乐段?”
她几乎是弹跳般地站起身,柔软的樱色长发从肩上滑落。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穿着冰蓝色的连身洋装。
“你从一开始就贴在那里一直听啊?”
“我也没办法啊!不然要我怎么办呢?难道要边大声叫喊边跳印地安舞给你看啊?看着长发微颤、红着一张脸的她,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来捡零件的时候有人先到这儿了不是吗?”
“变态!色狼!”
“不,等等!”为什么我一定要被冠上这样的罪名啊?
“竟然跟踪到这里!”
她当地一声重重关上了琴盖的瞬间,好像有什么跟着一块共鸣,接着高肃脚下的冰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整个倾斜,我跟着滑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
我从倾斜的冰箱和报废车的引擎盖上滚向钢琴所在的凹洞底,肩膀狠狠地撞上了钢琴脚。
“……痛死了!”
正想站起身时,才发现她的脸就在高肃面前,宝蓝色的深遂眼眸直直盯着高肃。他吓了一大跳,身体僵住无法动弹,只能呆望着那有如山茶花办的嘴唇在眼前轻轻颤动:
“如果你没有跟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啊,不是,因为……”
她蹙起眉头。神秘的魔力好像减弱了一点点,跌坐在地的高肃终于回过神来,慌忙往后挪动。
第476节 免费番外
我本以为不存在那种人的。
那种只登场于空想世界,只限为主人公而存在,单纯迎合的存在。
本来人于人之间“喜欢”这种感情是更为复杂,怪异,无法解析才对的。
的确是有一见钟情这种说法。
但是这往往都是被对方外表所吸引罢了。
根据梅拉比安法则所示,人的印象极大程度受视觉情报所左右。
因此,对于自己这种又不是帅哥的普通人来说,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存在才对。
可是,本该如此
“我,喜欢上征斗前辈你了!”
这一天,出现在征斗面前的,却是三个傻白甜。
这位满脸通红,却又鼓足勇气大声告白的,是穿着同一所学校制服的女孩子。
是前些日子因为某些缘故结识其实见面时间不过五分钟的少女。
这孩子,摇晃着不带分叉的漂亮头发,眼光上抬看着这边如是说道。
“我的这份心意已经完全无法扼制在心底里,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征斗前辈。那个,请问可否与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