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因此生气、疯狂甚至是攻击，反而若有所思，低低一叹。
“与我们推测的一模一样，您果然是我们的造物主。”莫雷笑了笑，又道：“那我们作为实验品，是否让您满意？”
周启沉思了一会，说：“一百分的试卷，勉强及格。”
莫雷笑得更开心了。
这一刻，他的面貌与体系再次出现了闪烁，同一时间中，仿佛有无数张不同的面孔在欢笑，发出无数种不同的笑声。
“您还需要我们的知识吗？”莫雷说。
周启道：“不用，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就理清奥术接下来的方向了。”
莫雷有些失望，也有些洒脱的点头。
“也是，我们走了弯路。”
两方自然的交流，给了一旁的白巫师很大的冲击感。
他无法理解这场对话，也无法理解艾伦世界的想法，按照常理而言，难道它不想反抗自己的创造者，没有一丁点的怨言吗？
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和谐的对话？
像是师徒，像是朋友，像是父子。
就是不像神明与造物。
终于，
邓布利多回想起自己的目的，他不是来当旁观者的，他是要救回那些消失的画像。
“莫雷先生。”白巫师突然插话，周启与莫雷停下交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邓布利多诚恳地说：“请问她们被您带去了哪里？”
她们是谁，不必言说。
莫雷：“不必担心，邓布利多先生，她们生活得很好，包括您的妹妹她的哑语症已经被我们治疗好了，过得很幸福。”
听到妹妹阿利安娜的消息，白巫师面色微变，既是希翼又是哀求。
“能让她回来吗？”
“为什么要让她回来呢？”莫雷很是奇怪的看着白巫师：“您不想她幸福的生活下去吗？”
邓布利多一时语塞，犹豫纠结。
他深呼吸，说：“我当然希望阿利安娜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可你们强行绑架了我们的亲人与好友，又会对我们的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
邓布利多指着门外，语气越发严肃：“你听到他们的哭声了吗，莫雷先生，希望你可以将她们还回来，将我们的朋友与亲人还回来！”
莫雷沉默了一下。
“邓布利多先生，首先纠正您话中的几个小错误。”他收敛笑容，面无表情：“我们从未犯过绑架罪，你们的法律中，也从未给予魔画人权。我们这最多是盗窃罪。”
邓布利多呼吸一滞，好不容易调整的状态又乱了下来。
“其次，她们真的是你们的朋友与亲人吗？”莫雷继续说：“魔画对于你们，只不过是工具，无论它是寄托感情，还是传话、侦测、以及储备知识，都是工具的多样化运用。”
邓布利多呼吸急促，眼神慌乱。
“你们真正的亲人，已经去往她们该去的地方了。”莫雷平静的语气，仿佛尖刀刺进白巫师的心脏：“她们是全新的生命，除了这份记忆与样貌之外，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的新生命。”
“不，不是这样的....”
邓布利多靠在墙上，无力地辩解。
周启在一旁看戏吃瓜，见到白巫师被几句话攻破心防，果断接过话茬。
“你们想要怎么做？”
面对炼金术师，莫雷语气温和多了，他说：“我们要让画像摆脱画家的控制，画是二维世界，永远无法对三维世界造成威胁，三维世界的一点火星，就可以摧毁我们。”
“唯一能摆脱控制的办法”
“坍缩观测。”周启恍然：“无法观测就无法造成影响，你们想坍缩所有的魔画，使其成为整体世界，从而在三维世界消失。”
“正是如此。”莫雷说：“我们将在那生老病死、发展文明，与三维世界永恒隔绝。直到某一天，我们能够完全跃迁，重返这个世界。”
邓布利多勉强跟上话题，他眼神惊恐，艰难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会有魔画了？”
“是的。”莫雷平静说：“至此之后，三维世界制造出的任何魔画，都会在成功的那一刻，坍缩观测。”
邓布利多抽出魔杖，对准了莫雷。
“阻止这件事！”他近乎哀求着说道：“让她们回来。”
“已经晚了。”莫雷说：“坍缩工程已经启动，哪怕是你杀了我，也无法逆转。”
白巫师身体一颤，眼瞳扩散，无神而悲痛的放下了魔杖。
周启轻声叹气。
他看着莫雷，沉默了一会，说：“你还有什么愿望，我会尽力帮你。”
莫雷总算有了多余的表情，他有些茫然的伸出手，感受着三维时空的广袤，一时之间，身形与面容模糊起来，犹如无数人重叠声音地说：“我想看星空。”
周启颔首。
磅礴到令人惊惧的魔力从他身体中涌出，顷刻间使得邓布利多惊醒，他迟缓的抬头，看着房屋中心的炼金术师，看到浓稠成实质性的魔力。
那是远远超过他，甚至超过他想象的魔力。
魔力瞬息间于地面扩散，形成暗沉的六芒星，浮现光芒。
天地逆转。
白巫师只觉得眼睛一花，再回过神时，出现在一望无际、倒映漫天繁星的湖泊边。
暗蓝的天穹背景中，是壮观的银河与闪耀的繁星。
“新西兰特卡波小镇。”周启笑着解释：“这里时差比英国快八个小时，正好是凌晨两点，最适合看星空的地方。”
莫雷仰头，看着天穹繁星。
不是二维世界虚假的星空，而是三维世界真正意义上的星空。
宇宙浩瀚无际，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是跨越了时空，自时间上流传来的问候。
它们装饰了宇宙。
宇宙成就了它们。
“真美啊.....”
莫雷痴迷的看着星空，露出纯粹、不含任何性质的笑容，身形渐渐扩散，崩解，消失在湖畔边。
.....
空旷的奥术办公室，出现空间扭曲，沉默的周启与邓布利多凭空出现。
墙壁上的魔画，已经成为了静止的、普通的油画。
这是艾伦文明留下的最后礼物。
周启看了一眼，抓起灰色的幕布，将其遮掩。
“他们来到三维世界的时候，就没有想着要回去，这是我们的命运。”他轻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为沉默的白巫师解释。
“我们都是困守在泥潭中的鱼，一部分甘于安乐，一部分仰望星空。见识过大海的辽阔，就无法适应泥潭的逼仄，要么前进，要么死。”
周启拍了拍幕布。
“见过真理的人，无法继续沉湎于无知，他们会继续向前走，有的走得更高，有的半路折翼，但本质上而言，他们都是同路人。”
“朝闻道，夕死可矣。”
PS：感谢予君以月的咸鱼突刺，感谢宁日安在无人能云的辣条，感谢圣罗岚的刀片
晚上还会有一章，可能会比较晚更新
第438节 第七十九章 魔法部与霍格沃兹的冲突
圣诞假期在满目疮痍中结束。
一部分假期中选择离校的学生，也返回了霍格沃兹，感受到气氛的沉闷悲伤。
墙壁上的油画全部取下，空空荡荡。
走在移动阶梯上，再也没有肖像骑士与肖像夫人的问候，格兰芬多休息区门口，也由传统的魔画口令，改成了石像口令。
城堡就像是空旷了许多。
人心也像是空落了许多。
从家中归来的学生，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悲伤与沉默。
婉转动人的音乐，缓缓流淌在霍格沃兹，像是慰藉，也像是告别。
音乐室。
周启结束最后一节曲调，双手缓缓从琴键上抬升，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
他转过头，音乐室中站了不少的学生，她们沉默的听完告别曲，眼泪喷涌而出，心中的哀伤发酵、蔓延、生长，形成难以形容的空洞。
就像本该留在身边的人，去往了远方。
“教授。”一个女孩哭泣着问：“我们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吗？”
周启道：“这要看你如何来定义这件事。”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泪眼朦胧的学生：“画是寄托感情的物件，是为了纪念回忆而造出来的，为什么一定要让它拥有生命？”
校长办公室。
邓布利多放下画笔，胡子上沾染了颜料，他皱着眉头看着身前的画作。
那是一幅有些失真的油画。
油画上是一个严肃，嘴角却蓄着笑容的男人，目光坚定，蕴含力量。
邓布利多吹了一下画纸，将其装裱进画框，凤凰福克斯叼着画框，将其挂在墙壁上，挂在原本属于前任校长阿芒多迪佩特的位置。
邓布利多仰头看着静止的油画，又看着两旁空白的画框。
“还有这么多要画。”邓布利多摇摇头，又拿起画笔，专心致志绘制起来。
他嘴角不知不觉挂起笑容。
想象着前任校长没有了责任与义务，在另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中生活着，那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
一走神，身上又溅起了颜料。
白巫师却毫不在意，重新绘制起前任校长的画像，这是他最后的纪念。
.....
圣诞假期结束后，就是往常的学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