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心情远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他踉跄着倒退,贴在墙壁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巨幅油画,血红的短句沉浮于无尽真空中,如一只巨手攥住他的心灵,掼入深渊。
“他们离开了。”
他听到音乐家轻声叹气。
这声叹息中,没有遗憾与愤怒,只有抑制不住的惊喜....邓布利多迟缓地侧过头,身边的黑发青年站在光明之下,欣喜的看着油画。
“你说他们,他们是谁....”白巫师声音低沉而痛苦,怒火在逐渐扬起的声调中燃烧,他直视着周启,表情严肃近乎狰狞。
周启侧过头,沉默对视后,笑了起来。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白巫师拳头攥紧,盯着周启人畜无害的笑脸,在这一刻,他有拔出魔杖朝这张脸攻击的冲动。
理智与本能却拉住了他。
理智让他冷静,本能令他恐惧。
无论是面对格林德沃还是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从未有过畏惧,但在面对周启产生攻击念头的那一瞬间,无法抑制的本能恐惧,从心灵蔓延至身体。
白巫师收起敌意,那种悬崖走钢丝的毛骨悚然感,潮水般消退,他艰难的将视线从周启身上移开,转到油画上。
“巴普洛夫人也被他们带走了吗?”邓布利多问。
周启:“也许被带走了,也许老死了,这取决于他们用了多长时间,来知道画像世界这件事。”
面对迷惑不解的白巫师,周启耐心着解释这其中的差别。
他所创造的魔画世界,时间参照系与现实世界的参照系完全不同,画中世界的时间流速远远高出现实世界。
而普通的魔画,是没有时间这个设定的。
这才是魔画生命可以永生不死的原因。
巴普洛夫人被拉入了艾伦世界,就需要适应艾伦世界的时间规则,从她失踪到现在,正好两个小时,艾伦世界又过了多久呢?
这是周启后半段话的含义。
但从艾伦世界能够学会英文表达意思,想来巴普洛夫人在这幅画中待了不短时间。
“他们通过巴普洛夫人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并且在几分钟我们所在的时间参照系前离开了这幅画,躲进了全世界的魔画世界中。”
周启饶有兴趣的看着画上的英文短句,“它想来找我,却又不通过其他画出现在我面前,校长,您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白巫师被信息量砸得晕头转向。
他下意识接话:“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知道自己是一幅画。”周启眼瞳酝酿光彩,像是看到孩子成长一般,展露由衷的笑容:“而画是没有资格与画家平等对话。”
“他们想和我平等对话!”
邓布利多瞠目结舌。
画中人,想和画家平等对话.....
这有可能吗?
画永远是画,是无法影响现实世界的。
周启抓着幕布,重新将这幅已经死寂的油画遮盖,他拍了拍手,欣喜而满足,就像一个父亲看到孩子成长而叛逆,会因此而感到苦恼。
但更多的却是欢喜。
因为这也是父亲自己,曾经经历的道路。
看着已经被遮蔽的油画,周启注视了许久,转身,与尤是发愣的邓布利多离开办公室。
白巫师产生了恐惧。
“他们会做什么?会去哪里?会不会造成危害?”
周启:“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就连我都无法预料,但有一件事能确信”他顿了顿,低笑道:“他们会回来,回到这里。”
“我们只需要等待他们归来。”
.....
美国,亚利桑那州。
魔法国会的傲罗走入屋子,看到哭啼的巫师夫妻。
“我们出门没多久,她...她就不见了。”
女主人抽泣不已。
“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零十七分,您和您的丈夫回到家,发现画像中的女儿失踪?”傲罗将巫师夫妻的话记下来,皱眉望向墙壁上的油画。
油画的背景是湖畔。
青翠的绿草与一望无际的绿湖,远处还有着郁郁葱葱的青山,以及站在湖畔前,微笑的女孩....这是都不复存在!
傲罗看到的油画是几乎干涸的绿湖、黄褐色的泥土、远处的青山更是像被轰炸过一般,坑坑洼洼,而这对夫妻早已去世的女儿,也不见踪影。
“求求您,求您找回安吉尔,我们不能失去她了!”
巫师夫妻哀求着傲罗。
傲罗抿着嘴,点头说:“这正是我们的工作。”
离开这座巫师小镇,返回魔法国会州分部的傲罗,将这件魔画异常事件归类上报,却没有得到该有的重视,就连危险程度都较低。
傲罗再次申报,依旧被国会上层批回来,理由是国会可不是帮助父母找小孩的麻瓜警察。
“这不是普通事件!”傲罗据理力争:“这是我作为傲罗的直觉!”
上司嘲讽说:“这就是一件普通,小得不能再小的案件,我还以为失踪的真的是人类,没想到是一副画中人,巫师法律中可没哪条指出,画中人与人类拥有同样的权利,他们连税都不用交!”
傲罗气得发抖。
“她是那对夫妻死去的孩子....”
“那也只是一幅画。”上司严厉的指着他:“他们的孩子已经去世了,那副画按照私人财产遗失报备上去了,这已经是我们给予他们最大的宽厚了!”
傲罗无言以对。
他脑中闪过那对巫师夫妻期盼的目光。
画像究竟属于生命,还是属于巫师的私人财产....从未有人考虑过这件事,巫师世界已经习惯魔画的存在与陪伴,却从未想过给予魔画法律上的权利。
画终究只是画。
无法取代人。
.....
霍格沃兹到了晚餐时间,学生们才得以从休息区出来,前往食堂用餐。
他们还在讨论巴普洛夫人失踪的事情。
教授们忧心忡忡,给不了答案,邓布利多更是沉默无言,他的惶恐要远远超过其他教授,超过学生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接近真相。
而真相,太过于残酷。
邓布利多只有用沉默,来保留真相,不伤害他人。
“明天见。”
哈利波特对着黑猫说道,这只黑猫一步三回头,最后窜入走廊尽头,不见踪影。
认识都快半个月了,哈利都不知道这只黑猫为什么这么亲近自己,为什么每次到了晚餐时间就会神秘消失,第二天上午又准时出现。
霍格沃兹奇怪的生物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哈利不想去食堂用餐。
每次他出现,除了罗恩与赫敏,身边都会出现一圈空白,他不想给人添加麻烦。
摸了摸肚子,哈利悄悄走过人山人海的食堂,向着厨房走去,厨房靠近赫奇帕奇休息区,里面的家养小精灵会为每一个饥饿的学生准备丰盛的食物。
走在空旷的城堡中。
哈利脚步一顿,躲在石柱后面,他探出脑袋,窥向楼梯间的缝隙,看到一个悄无声息、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飞快地从城堡中窜出,融入夜色,去往禁林方向。
“小天狼星!”
哈利小心的抽出魔杖,从未熄灭的憎恨,浮于眼神。
哪怕是从未真正见过这个出卖他父母的混蛋,但哈利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对方,无论是那高挑的身材,还是透过黑色兜帽的侧脸。
你终于出来了!
哈利顿时将巴普洛夫人失踪一事联想,顷刻间明白了一切是他,小天狼星!他躲在霍格沃兹,千方百计想要杀死我的小天狼星。
就是他绑架了巴普洛夫人!
哈利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汇报给教授,由教授处理。
但他不甘心,如果小天狼星逃走,下一次抓到他的踪影又是什么时候?
将魔杖抓在手中,愤怒的救世主追着小天狼星的身影,同样踏出灯火通明的城堡,来到昏暗的禁林边缘,透明的屏障倒扣,将幽深的禁林分割。
“他来这里做什么?”
哈利尽量压低身体发出的动静,他以禁林小屋作为遮挡物,看着那道身影的动作。
自从海格卸职,禁林小屋也就荒废下来。
没有人会来这里。
哈利屏住呼吸,悄悄地向小天狼星靠近,魔杖抓得紧紧的。
忽的。
小天狼星身体微动,竟顺着屏障的边缘,钻入地洞中,不多时,就出现在禁林的另一边。
哈利看得目瞪口呆。
难道这就是食死徒出现在霍格沃兹的办法?
眼看着小天狼星消失在影影绰绰的禁林,哈利不再多想,也来到那处地洞前,这处地洞是以一块巨大,深藏在土里,同时存在于禁林与霍格沃兹的巨石打通的。
并且以积雪作为掩饰。
难怪能穿过邓布利多布置的魔法屏障。
哈利抓着魔杖的手也冻得发白,他扫开了积雪,从地洞来到禁林,他明白自己违反了霍格沃兹的规矩,仇恨却使他蒙蔽自我。
没有清理身上的污垢。
哈利钻入禁林。
这是他第二次独自踏入禁林,上一次还是一年级的时候,见到了被伏地魔附身的奇洛教授吸食独角兽的血液,也认识了一个善良的马人。
可这一次,哈利刚刚踏入禁林。
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在他踏入禁林的那一刻,无数视线投在他的身上,充满了愤怒、仇恨以及疯狂,紧接着传来的是地表的震动,仿佛无数的凶兽,蜂拥而来。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