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六章 第二次召唤
艾娜再次醒来，看到了昏暗的天花板，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手术床上，只是手脚上的铁环已经都解开了。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室内的光线依然昏暗。
“他们，去哪了？”
艾娜迷茫地从手术床上坐起，光着脚走下来，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热流上涌。
“呜。”
一口灼热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吐出，地上铺满了血红的颜色，痛苦在心头涌起，艾娜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她感觉血液止不住地从流，心口变得越来越痛，内心泛起了巨大的恐惧。
我，我要死了......不想死。
艾娜心里痛苦、绝望，同时又困惑不解。
神的命令是让自己活下去，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不在乎这点，这些人似乎只在意神的恩赐，在意燃烧之血。
她知道教团千年来，一直试图从灰烬之主那里索取，做了无数的尝试。
但是，外面的人们口口声声“伟大”，可是他们真的信仰灰烬之主么？
艾娜因为痛苦，身子蜷缩，跪趴在地上。
她感觉愈发无力，有一种深深的溺水感，原本炙热的身体渐渐变冷。
溺水感让她非常痛苦，身体躺倒在地上挣扎起来，头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时间过了许久。
地下室里，小女孩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她终于从痛苦和折磨中解放了出来。
艾娜渐渐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她的意识依然有点恍惚，身体的感官还没有完全恢复。
眩晕。
这里是哪里？我还活着么？
艾娜从恍惚中过了好一阵，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终于能分辨周围，发现自己依然在别墅的地下室，躺在那张不大的手术床上。
但是原本昏暗的地下室，这时却变得非常亮。
大大的聚光灯打在小女孩的头顶，白色的强光让艾娜非常难受，光线的刺激让她流下泪水。
“好亮，呜。”
艾娜偏过脑袋，她试图鼓起四肢的力气，想要挣扎起身，却在手术床上动弹不得，她的手脚再次牢牢地被坚固的铁环拷住。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穿着黑衣，戴着一种无脸的面具，应该都是教团的大人们。
诺恩医生眼中的喜色几乎不加掩饰，他还是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否则会显得不够优雅绅士。
“看来我们的手术成功了，她现在依然活着。”
“这一次，神的恩赐货真价实，我们现在拥有了第一个实体的神子，不是历史上的，而是一个活在我们面前的神子。”
他的语气无法平静，脸上的表情愈发兴奋。
“燃烧之血依然有剩余，我们还需要更稳定的方法，但是早晚有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成为‘神子’。”
人们都在用贪婪和羡慕的目光盯着艾娜。
她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个物品，想动也没办法动弹，被放置在这里进行一种诡异的展出。
展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聚光灯下的艾娜已经不再挣扎了，放任人们围观她。
人们突然向两边退去，大祭司缓慢地来到地下室。
大祭司早就接到了改造成功的讯息，一进来就开口询问。“改造成功了？”
诺恩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满脸笑容，语气也有些激动、困惑，似乎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是，我本来还以为失败了，但事实上真的成功了。”
他指向躺在手术床上，任人围观的小女孩，满脸的得意。
“她还活着，就是成功最好的证明，只是不知道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
原来......自己差点就死了么？
艾娜心里泛起一阵绝望，她本以为自己得到了神的青睐，教团里的大人们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或许有一天，大人们能让她去外面的世界，但是人们对她的态度根本没有改变。
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任何地位，只是一件为了灰烬之主而生的物品。
但是......她真的就是灰烬之主而生的？
不，她根本就不特别，也不是血与肉的魔女，红色瞳孔和银色长发不代表任何东西。
艾娜还记得很清楚，其实，她只是在孤儿院里，看到大祭司走路时缓慢的样子，不小心脸上笑了一下。
于是她被选中了。
恶心的视线依旧环绕四周，她心里突然有了明悟，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渐渐从脑海中浮现。
只有自己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直都傻傻的，真的相信神的伟大，甚至为了这份信仰献身给灰烬之主。
教团里的大人们，根本不关心神的想法，他们贪婪的不过是恩赐，为此才一次次的献上祭品。
孤儿院里，像是自己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教团的大人们也从未在乎过他们的想法。
就算自己一时还活着，也不会得到任何自由，更实现不了任何的愿望。艾娜已经完全明白，自己不过是教团里大人们的奴隶。
想通一切，她彻底绝望了，双眼无神地躺在手术床上，再也不对未来有所幻想。
大祭司脸上的喜色很快减退，表情再度变得严肃，沉思片刻开口道：“这一切的恩典，都是因为神的指引和庇护。”
“现在，你们就去准备吧，我们应该立即开启一场新的献祭，感谢伟大的灰烬之主的恩赐。”
实际上，大祭司很清楚，灰烬之主降下恩赐是百年难遇的。
所以再次举行献祭，也不会出现什么新的恩赐，灰烬之主更不可能降临。
他不过是为了鼓动出资人们，为混沌余烬教团的一切买单。
虽然瞧不起这些蠢人，但是大祭司清楚，教团想在诺兰发展就必须依靠所谓的上流人士。
至于艾娜所言中的神降，直到现在大祭司也很怀疑，毕竟当时在教堂里的人只有她。
恩赐较为常见，但少言寡语，几千年懒得搭理人类的神明真的降临了？
大祭司刚才有去查证，未曾听说世界各地有任何的大规模天灾发生，完全和书上记载不符。
铁证，显而易见，小女孩只是在说谎。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发生在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让贪婪的人们更加贪婪，他们迫不及待索求更多的恩赐。
超自然力量一直被防魔局严格的管控。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社会里，都总一些人蠢蠢欲动，试图去触碰那些能让自己疯狂、甚至灭亡的力量。
几天后，新的献祭仪式准备好了。
这一次献祭的地点就在别墅的大厅。
这座别墅不但装修豪华，而且占地宽广，容纳几十人完全不成问题。
今晚依旧是暴雨之夜，白色的闪电在窗外划过，轰隆隆的雷霆在窗外响起。
别墅一楼的大厅，光线昏暗，只有祭坛上点着摇曳的烛光。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们围成一圈，结成圆形的古老法阵，口中念诵古老的咒语。
艾娜不是祭司的学徒，没有资格去念诵咒语。
她跪在更后面的人群中，眼睛里连一点光芒都没有，就像最初时一样了无生气，不再对未来有任何憧憬。
祭司跪在法阵中央，作为主持者，满是褶皱的脸孔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中，干瘪的嘴里不断显现晦涩难懂的咒语。
“无穷灾厄，劫难的源头”
“白色迷雾的厌者”
“湮灭星辰的灰烬之主”
“向您献上千变万化的假面”
“显现您伟大的身躯，令世人畏惧”
咒语全部念完，他沉声开口：“为伟大的灰烬之主献上祭品。”
两名黑衣人上前，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暗红色案子。
在案子的上方放着一个纯白色的面具，在它的右眼下方位置，画有一颗黑色的泪。
这一次的祭品不再是女孩，而是一件沉沦已久的“遗物”，提供者自然是教团的出资人们。
他们的财力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想得到大部分东西都很轻松，即使是“遗物”也不是那么触不可及。
“遗物”是防魔局严格禁止普通人接触的物品，它们大多具有神奇的力量，但同时也拥有极大的危险，大部分的“遗物”都被防魔局封印。
据说，某些最高等级的“遗物”甚至能让人类文明毁灭。
这一次的献祭不是活祭，混沌余烬教团的成员们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别墅里。
祭坛上的蜡烛突然一根接一根的熄灭了。
大祭司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对劲。
紧接着，他发现屋外的雨声完全消失，周围寂静的很不正常，诡异的气氛充斥别墅。
“难道说......”
灰烬之主真的要降临了？不，这是不可能的，千年来一共就只有两次降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他心头一跳，转头看向艾娜，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灰烬之主又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连续降临两次？
信徒们依然在祈祷，只有大祭司率先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像是沸腾的大海从空中坠落。
几百年来，他作为混沌余烬教团唯一的领袖，早已和无数真实的绝望打过交道，却还从未体验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恐怖。
“啊！上面！”突然有信徒大叫出来。
浓郁的灰色雾气从别墅的二楼飘动下落，充满大厅，周遭的温度不断上升。
不可名状的声音充斥人们的脑海，无比巨大的身形从灰色的阴影中脱离而出，显露出极为可怖的容貌。
宛如火山般的蛇形躯体，黑色火焰凝聚出的抖动翅膀，身体的形态每一刻都在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