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能活着,也许已经是极度的幸运了。
为什么?
因为那些倒霉的受诅之子早在被父母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溺死在了水里,像我们这样还能被遗弃到外围区的人,已经是倒霉者中的幸运儿了。
吃着堪比饥荒下难民们吃的食物,穿着数年来也仅有的几件衣服,在缝缝补补中度过着一个又一个新年的到来。
哪怕是节日来临了,东京区内的市民们在繁华的市区内欢呼,在装潢华丽的商店里闲逛,在闪着金光的服饰店里更换并购买一件件漂亮的衣服,我们也只能坐在废物的石头上,枯败的老树根上,向那些幸福的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我们……仿佛没有价值。
无端的驱逐、殴打与伤害,早已成为了我们的家常便饭。
为了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我们会尝试进入东京区内工作或者卖艺,企图用我们的双手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但我们仍旧遭受着无端的歧视,哦不,他们的歧视有理由,那就是——我们是受诅之子。
我们成了罪恶的象征,我们成了怪物的代名词。
总之,我们没有价值。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今天,我才在这阳光之下,白茫茫的烟雾之间,看到了希望。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不会再受到这样的无端歧视,我们也能挺直腰杆,不再像一只老鼠钻进那些个肮脏、潮湿、阴暗的下水道,而是勤劳的工作,努力的学习,平等地和所有人交往。
砰!!
枪响了,小女孩的耳膜在清脆的响声下发出了“嗡嗡”声。它,那把金黄色的镰刀,终于割向了小女孩的脑袋。
死亡,正逐渐逼近她,旋转的孑弹打破了她的幻想,宛如一面脆弱的玻璃,在无情的迫害下终将化作一地碎片。
干裂的嘴唇**燥的泥土粘合在了一起,嗅着鼻尖处恶臭的泥土味。
【果然……这都是梦啊……】
小女孩闭上了眼睛,微微颤抖的嘴唇表露出她内心的恐惧与迷茫。
呼——
当!
什么东西从她的脸上横飞了过去,刮起的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
似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刚才的那声“当”,是不是什么东西挡住了孑弹?
小女孩是这么想的,不过在这种生死之下的估判,哪怕她的大脑再怎么灵活,也会出现意外吧?
灰黑色的眼睛睁开,她只看见向她射击的那名警察的肩上好像多了一只手?
一个平静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
“闭上眼睛。”
【哦……】
她想要这么回答,但还请原谅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微微张开的嘴唇又闭了回去,同时闭上的还有她的眼睛。
【这个声音……好有安全感……】
在内海的背后,陈炎的左手就正正按在内海的肩上。
真正的死亡威胁,来了。
一把尖锐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内海的腰眼,这名平时只能欺负欺负平民和受诅之子的警察嘴里顿时发出杀猪似的尖叫。
“啊啊啊啊…!!”
“你死了。”
茫茫的白雾中,一个戴着面巾的脸凑到内海的耳边,宛如一只索命的厉鬼,轻声说道。
内海腰上传来的刺痛使他挺直了腰杆,而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他僵直的身子给转了过来。
他终于看见了,厉鬼的模样。
噗嗤……
匕首抽出,艳丽的鲜血如潺潺河流洒入大地,带着自己的血液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扭动……
“唔…!”
心脏,现在已经成了一滩烂肉。
噗通……
失去了自己的心脏,内海奋力瞪大自己的双眼,手中的枪无力地滑落到地上,静静地躺在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却没有任何温暖的血液里。
尸体倒下了,他的瞳孔开始发散,刚才还发了疯似的要杀人的他,此时已然被杀。
生命,其实一直都是这么的脆弱。
陈炎走出烟雾,将自己的真容展露在空气之下,他半蹲下身子,想要抱起地上的这名小女孩,给她检查一下伤势。
可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自己手套上那还在不停向下滴落的血液。
他缓缓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手套摘下,用自己没有沾染一丁点血液的手,抱起了地上躺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依旧闭着双眼,她感受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问道:
“可……可以睁眼吗?”
陈炎的动作一滞,他瞥了一眼地上还死不瞑目的内海,又转头看向烟雾散尽,地上红白相间的液体以及那堆无头尸体,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道:
“过一会儿再睁眼,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