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放下信纸,看了看桌上那些书写着数字的纸条再转过身来看向身后那些奇怪的,又看起来有些贵重的东西,几十年的阅历根本看不出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个奇怪的金属薄片和绑在一起的奇怪大家伙,即便上面贴了个字条写着手机和太阳能充电器,但谁听说过那种东西,难道是法国人的新杰作?
“这些应该就是要给小薇奥拉的东西了吧…”老太太喃喃自语。
她确实是记得那个可怜的年轻人,约瑟夫和薇奥拉这俩父女也确实是前天回到了村子里,什么都没带,看起来倒像是糟了洗劫,村里的大伙儿昨天都在嘘寒问暖但意义不大,相较于那些软弱的帮助,那些财物应该更加实际有效吧,但她还是不理解那小箱子里塞的什么的手机是什么东西。
可以去问问小薇奥拉,老太太心里想。
尽管对他的身份愈发的好奇,但人老了之后不仅开始凭感觉来辨人更不想去想那么多,她只记得那个年轻人有很好的气质,也很有礼貌,至始至终都挑不出毛病,那也就没什么好可疑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是他如今在做什么呢?真的离开巴黎了吗?还是说……
老太太赶忙收回了看向信纸的目光,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祈祷小布佐尼要平安无事。
“阿嚏!”
“怎么,恶魔也会感冒么?”
圣母院的修复工作并未如火如荼,法国大革命并非是几天的短期革命,在本来的发展中堪称漫长的历程哪怕在这个世界线已经提前了不少,但也仍然没达到质变型的加速,一时头脑发热的人们有的畏惧于自己造成的惨状,有的反倒是挣脱内心的束缚,变得愈加疯狂,而少数人学会了抓住机会,就像他们如今已经占领了巴黎,开始朝着凡尔赛冲锋!
衰弱的法国国王被平民们抓住了,这着实是个可笑的消息,他甚至会被自己的百姓凌辱,但在真正要面临那快颜面尽失的一幕时,更清醒的人拦住了他们,将国王一路护送回宫内,说是回宫,实则关押,只是监狱有些华丽贵重。
这样的背景下,革命远没有结束,曾经凌驾于贵族阶级的教士阶层依旧不能正常上街,但不妨碍乔装。
奥斯汀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远远的站在塞纳河畔的船上,望着曾经待了十几年的建筑,远远看去就像曾经一样完美,但他却憔悴了不少,同时也准备离开了。
教皇的委任书已经传达,为了嘉奖在法国土地上对黑暗生物的傲人战绩,他和其他的教士都要回梵蒂冈受封,这也是路易十六将功绩全部让渡给他们这些人的结果,同样这么做的还有萨列里和古道,这就导致了他们共享了最大的荣誉,这或许是教会历史几百年内最大的一次功绩了。
这样的荣誉下是容不得他们拖沓的,就算奥斯汀不想离开也不得不遵守这义务,一排穿着朴素的教士把并不大的船舱并排坐的满满当当,能站四五个人的船头却只是站着他和古道。
“或许有人在想跟我有关的事吧,”古道擦了擦鼻子,他如今在种族上依旧属于人类,但被腰带强化到现在也不该那么容易着凉才对,“这个时间点的话,或许是我寄出的信终于被拆开了,也可能是黑贞或45在说我坏话,这个几率倒是不大,毕竟她们在这个时代没有别的能交流的朋友。”
“信吗,”奥斯汀感喟道,“我听说那个小女孩儿和她父亲离开时,你并不在,会不会遗憾?”
“虽然不在,但也留了录影,不过要说遗憾多少还是有的。”
船首缓慢的划开水面带动连绵的涟漪,古道看着那些涟漪然后瞥了眼一旁半透明的巴,后者在之前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兴趣,正蹲在船舷边望着水面,那模样让他想起曾经望着池塘发呆的金时,怕不是也想着鱼。
“但那时大家都是没空耽搁的,你要相信你永远不能准备万全,但这也正是我不放弃准备的原因,这个世界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够完美,你得尽自己的力让它相对完美,这才显得美丽。”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么?”奥斯汀望向古道,“在我印象里,你总是在忙碌着计算,忙碌着算计。”
“如果换个人这么跟我说,我会认为是恶意的讽刺的,”古道为奥斯汀的直白而叹气,“是的,经验之谈,计算和算计都容易被突发状况打断,如何达成目的,重要的就是计算很多的变量,执行很多的计划,而更重要的是,放弃更多的计划,饭要一口一口吃。”
“如今的法国面貌也在你预计之中吗?”
“是的,虽然这并非我得出的结果。”
“在残酷这一点上,你确实是符合恶魔的身份。”奥斯汀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古道故作腼腆的笑了笑,“但他们最终还是不得不仰仗我的残酷,这种时候我就能在心里笑他们傻逼,不分场合的坚持也就罢了,最终还得自己破坏自己的坚持。”
船驶入塞纳河狭窄的分流,两侧的墙壁那么的近。
“听得我都心痛了,”奥斯汀摇了摇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最终我们都离开了,真是有些对不起那位法王,最后看着他的竟然是你这恶魔。”
“不能有种族歧视,先生。”
古道摆了摆手,走到巴旁边拍了拍手,突如其来的巴掌声把她吓得差点没蹲稳掉进河里,不过这灵体化大概也没有溺水一说吧。
“对女士总该绅士点。”奥斯汀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那么,该道别了。”
携着魔力的手按住了巴的肩膀安抚着灵体的摇晃,奥斯汀的话在这一幕显得很是多余,而在这之后古道也就朝着奥斯汀道别道:“那就道别吧,铁主教。”
铁主教…奥斯汀因这称谓而惊愕,古道已经和巴已经朝着右侧的墙壁高跃而上。
……
“桑松,我们这算是失败了吧?”
一潭死水的宅邸依旧没有下人,缺乏维护的这些日子很轻易的在屋子里留下时间的痕迹,除此之外屋里的两人也都很憔悴疲惫,
“或许吧。”刽子手那双蓝色的眼眸里依旧平静的像海面,但如今那海面已经淹没了太多的船只。
“国王死了啊,”阿方斯无助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握过那么多的笔,想要用笔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根本什么都没改变嘛,国王真的没跟你说什么吗?”
“有过遗言。”桑松轻声说。
“嗯?”
“我在行刑时问过他,”桑松说,“在执行死刑前我想过很多,想过陛下对我们的恩泽,想过陛下的家属们又会如何,还想到这断头台是被陛下改良过,但最终我问出口的却是‘法国变成这样是您所期盼的吗?’”
“他说了什么?!”记者的嗅觉让阿方斯严肃起来,他甚至从自己包里抽出了一支笔来,但苦于没纸,就准备直接在手上写了。
“他说‘执行你的工作,这样就好。’”
这让阿方斯停下笔来,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画出开头的手掌。
执行你的工作…这样就好吗…
……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巴黎已经没有安静的咖啡厅了,无人问津的废墟里立着简单的桌椅,古道和萨列里对坐着,一席服务员打扮的UMP45往桌上递来两杯咖啡,还对古道眨了眨眼:“完美同步咖啡冲泡步骤的哦!”
听起来就像完全的机械化冲泡,古道微妙的笑了笑,说了一句:“有方糖吗,给那家伙加几个。”
“你已经记住我的口味了么。”萨列里无言的望了望咖啡的表面。
“毕竟我第一次见到在咖啡里加七块糖的男人,你如果是正常死亡估计是糖尿病。”
“遗憾的是,从者是不会糖尿病的。”萨列里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己那被白手套覆盖的双手,“你的审核结束,这个随手捏的世界会不会存在都不知道,我们是否会记得这一切也不知道。”
“你现在还是人类,请你注意这一点,”古道抬起咖啡看了看上面泛起的热气,又重新放了下去,“不论是否记住,你打破的未来都会收录进那个世界,无辜的怪物这种诅咒会被直接撼动,英灵座独立时间轴的同时,也极易被时间轴的变化给影响本身的概念。”
“而我会让你们都记住的,作为审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