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对话伴随着忙碌的工作,一个小时前这座临时城寨还是安静的只剩下脚步声和简易双轮手提车的车轮转动声,如今却像个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而作为包工头的某人却在一旁抽烟,手里拎着一叠黏土板皱眉。
“这个要尽快搞定。”将面上的黏土板递给一个鞠躬的兵士,古道又补充,“三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成果。”
“三个小时…”士兵有些为难。
“三个小时,做不到的话,就用生命来填,你的,他们的,甚至我们的。”古道说完转过身去,他如今是被好几个人围着。
“是!”刚才还有些为难的士兵发出算是中气十足的承令声,但对方头也不回,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这个东西,要在高原深处放,不过也不用太深,太深会有瘴气,你们每个人带几个火把,火把有变化就离开,引燃物十个放一排,隔着五十米再放一排,然后把削好的大型木刺放在两侧,不要跟其他小东西放在一起,那东西不是用来对付蛇的,也没办法对付蛇。”
“是!”
这倒不算是太难办的命令,这名士兵接过古道递过来的黏土板转身便走。
“还有这个,叫你们熬的东西,按照这个成分来,这些名字你们都认识吧,我听说山特是你们之中最博学的士兵,特意让他来把我要的东西改写为你们都能认出的名字,”手指夹着雪茄的同时还夹着第三块黏土板的边缘,古道将它递给那唯一还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也是年龄最大的士兵,“上面写的药草大小和长度必须达标,全部扔进去,河水的比例也写清楚了,千万不能凑合着来,还是那句话,这关系到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如果有差池,还要想想你们那些可能在乌鲁克的亲朋好友们。”
“嗯!”慎重的接过石板,士兵奔跑着离开。
“那个…伯爵大人,您给我们的那些神奇的石头,我们按照安排埋下去了,但是还有些地方没放下。”唯一一个表情很是生动的,倒不如说表情很尴尬的士兵在古道看过来时,立刻汇报着自己那边的情况。
“用完了?”
士兵点头。
“这样啊,那就说明地图比例的测算有瑕疵,没关系,待会儿我再合成一些符文石,用完了没关系,但没埋够一定要说。”
“是!”士兵行礼,“那么我要在这里等您吗?”
“三十分钟后,再来找我,现在你带着第五队去帮忙第三队的搬运工作,还是那句话,轮流休息,要知道自己的极限。”
“好的!”
古道点了点头,看着他跑开时,也重新将那雪茄放到嘴里,瞥了眼手里仍然保留的最后一块黏土板,有些愁眉不展。
“连水泥都弄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穿着一袭漆黑色的达拉里斯,这副神甫的打扮或许便是他的常服,天草四郎走到古道的身旁,手里有着未干的泥浆。
“单靠水泥还差得远呢,那东西只是稍微结实点罢了,对巨蛇和巨龙来说仍不算坚固,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些药,大剂量的祛蛇配方应该能把那些爬虫聚集起来吧,小太郎那边怎样?”再次扯下雪茄,古道悠悠的吐出一口烟雾,黑炎一晃那残余的烟身便化作灰烬落到地上。
“他带着的人已经死了四个了,剩下的人也有很大程度的中毒迹象……”天草四郎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忧虑,这令他更衬这副装扮,“已经能绘出近半的瘴气线路了,但那些人注定会死。”
“把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该有的抚恤措施吉尔伽美什应该不会忘,叫剩下的人到时候送到乌鲁克,再通知其家人,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也没关系,毕竟,他们都是奉我的命令。”古道点了点头,双手握着黏土板,黏土板上书写着略有些模糊的楔形文字,天草四郎瞟了一眼没看出写的什么。
“这些黏土板只是普通的黏土板罢了,没有附着神力,单纯只是书写工具,”明显注意到了天草的目光,古道晃了晃手里这东西,“而这块上,只是写了一个很简单的步骤,但是没人能做。”
“是什么?”天草问。
“诱饵,调虎离山的诱饵,”古道回答,“这个诱饵得带着那个避毒的宝珠,冲入蛇巢,打散那些爬虫的聚集,这除了得不怕死以外,还需要一定的实力,那宝珠既是蛇类恐惧的东西,也是它们想要毁灭的东西,恐惧能催生的并不只是退意,激活了求生欲的群蛇恐怕是最残忍的东西吧。”
“你这不就是明示我么?”天草笑了笑,抬起手捏住了那黏土板的外侧端,想要将其从古道手里抽出却没能做到。
“你得跟我一起去屠龙,”古道的手稳稳地捏着黏土板的一侧,当年天草四郎就无法在力量上胜过他,如今更是无法撼动,“巴修姆是个麻烦的巨型兽,我一个人没有完全的把握。”
“你也有信心不足的的时候么?”没有太用力,为了避免黏土板的损坏,但也没有松开手,天草淡淡的问。
“我对我一个人没把握的事实信心十足,”古道理直气壮,“风魔小太郎要负责督促那些士兵的计划实施,这种大型狩猎已经等同于战争,只要有失误,就伴随更多的失误,得有人做反应弥补环节的失误,作为风魔第五代首领,他和他的混沌旅团有这个能力。”
“但这个诱饵也必须有人去做。”天草说道,仍然放在黏土板上的手微微用力。
古道皱了皱眉,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在一开始愁眉不展,人手不足,人手非常不足。其实他随时可以从自己包里的那一叠从者灵基里召唤出一个过来帮忙,但他早已下定决心在审核期的这段时间内不扯上自己手下任何一位从者,不然的话,又何必做那样的告别。
但是乌鲁克的人也是人,因为纠结这些东西的结果就可能是死更多的人,他一直声称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在意自己认识的人,但当不相关的人命被摆上天平,他仍然会犹豫。
“伯爵,你有看到过无法挽回的悲剧么?”
古道怔了怔,看向那个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青年。
“一定有吧,就像法利亚神甫,还有无法拯救的人,”天草平静的说道,“就像你知道我的历史那样,基督山伯爵也是个很著名的小说。”
“很不甘心吧,那种时候,会很痛苦吧,那种挣扎,”盯着古道,见他没有反驳的天草继续说道,“如果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定会伸出手吧,告诉我,会不会。”
“会。”古道冷声道,“他不应该死在那种阴暗肮脏的地方!”
“是吧,所以我也无法忍受,那些人坠入火海,”天草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枚淡金色的十字架挂坠,他那改制过的神甫服很有大正时的风格,并且在款式上更倾向于西装,或许将其称为言峰绮礼同款更能让人明白,“一同守城者,皆为兄弟姐妹。”
说着,他将那挂坠套在了脖颈上。
“所以我不会放弃第三法的,不会放弃那个梦想的,”他双手放在了那石板上,“我从未忘记过那地狱般的景象,我也不希望这里,变成那样,不希望乌鲁克变成那样,当初我还能说服自己,辰月造成的一切都是为了理想而牺牲,但如今我连乌鲁克的大杯都拿不到,我到底要牺牲什么东西?我能牺牲的,唯有自己而已。”
“松开手,伯爵,”这个穿着神甫服像个清秀的少年的人,唯独眉宇间是锐利的大人,“我不相信你没办法对付那头龙,就像我当初不相信你会死在那座城里一样,但我知道这诱饵的任务,你确实是无计可施了,带着遗憾上战场的人,是回不来的。”
他复述着古道之前所说的那番话,终于夺过了黏土板,将其夹在腋下,一字一顿的盯着古道。
“这就是我的遗憾。”
PS:
NO.22:悲哀的圣者
(下雪外加教练有事,不练车的时候就又码了一章。
因为是和主线无关的个人幕间(雾),所以就直接放更新了吧,不过这么一来,更新太快会让沙雕图跟不上的。)
LOVVADO SEIAOSACTISSIMO SACRAMENTO
黑翼白袍的信者和蓝衣覆盖红袍的白翼信者,虔诚的走向那金色的高脚杯,杯的顶端,尚有着神圣的十字,这是天草四郎阵中旗。
对圣杯的追寻大抵是童年蒙受教义时就埋下的心愿。
元和六年,或者说,公元1621年,在那正月的午后,长崎港的一间简陋的屋中,益田好次和森宗意轩,迎来了预言中降生的救主,但无论那个孩子是否是神赐予的救主,两人都明白,他的存在能给他们足够的理由,为有马直纯和小西行长报仇。
然而孩子并不知晓自己出生的意义,早已被预言出生,被视为天赐神童的他,回应着期待着他的人的期待,益田时贞是个绝佳的海绵,随着周围人的心意填充着理想,填充着能力,哪怕之后被过继到新的家庭,改名为天草时贞也没有变化。
从出生之日便被带上了天主教的烙印,从出生之日起便是圣人与救主的他知晓长辈们培养他时所怀抱着的,对幕府的憎恨,身上那隐隐作痛的疤痕便是最深刻的证明,但他无法理解,他只是如他们期望的那样,成长为了容貌俊逸,举止高雅,博闻多才的人,甚至…还掌握着凡人无法拥有的能力。
魔术刻印,花费数百年酿造而出的类似全新器官一样的东西,或许是从父辈之时便接触过圣堂教会的遗泽也说不定,天草时贞拥有着奇迹一般的优良刻印,便能行使奇迹之事,这便更符合那被强加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