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 妄想立于神右的狂徒（十四）
神代推了推鼻梁上彰显知性的眼镜，她稍稍扬起雪白的脖颈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回忆。
“起初是嘉纳医生——就是这家病院的院长，以前曾经在CCG工作过，好像是研究人员一类的角色吧。”
醇厚的御姐音潺潺讲述着极易入耳的话语，不过当听到明显是始作俑者的嘉纳医生居然出身自CCG，手指上不停警惕地闪动着丝弦的沃尔特皱了皱秀气的眉头。
后脑枕着墙壁、眼瞳看向虚无的神代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单纯的不在意，回忆往昔的语气依然在幽暗的地下室中流淌。
“在机缘巧合之下，用嘉纳医生自己的话说是与他当时正供职的CCG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张古老的记载。”
“具体有多古老他也不知道，毕竟没有拿去检测，但那种古日语的写法估计不止有一百年的历史，上面有些残缺的记录。”
“也正是这些记录，只有他一人知道的纪录，”神代的眼眸凝聚回视线，很平静地看了眼盯着她的沃尔特：“让他做了一些违规的研究，从而被逐出了CCG。”
“离开CCG后嘉纳医生继承了他父亲的病院，也就是这里，他想要继续他的研究。可是研究设备之类的倒好说，他大都有门路搞到，但是研究所需的重要原材料却不是一般方法可以得到的。不过幸亏，他以前在CCG工作过。”
“他找到了正以喰种的身份出现的我。这实际上不是什么难事，我在猎食的时候被CCG的人员找到并袭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那次只不过是比抓捕我的CCG成员出现得早一些罢了。他不知道我在人类社会中的身份，但他知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同意配合他的研究，因为那符合我的利益。”
沃尔特终究是忍不住眯着眼睛问了一句：“那张纸上到底记录了些什么？”
“纸？”神代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特等搜查官小姐，你指的是嘉纳医生得到的那张残缺的记载吗？那个并不是纸，是一些其他的材质。”
“不过这个不重要，我也正打算说上面的内容。记录下那些东西的应该是古时的一个武者，上面那些古代日语讲述了当时正在发生的一件事情，以及延伸出去的一些事情。”
“在记录者记录时正在发生的事情翻译成现代的话语是：【全世界的宗师们都集结在一起去消灭那个成为了神的人了】。”
这句话似乎充斥着某种魔力，在话音消散的同时凝结了空气，让这间与世隔绝的地下室变得愈发死寂。
夜见看了身旁的沃尔特一眼，他想起了之前沃尔特曾与他说过的古老大战，在高坂本家的典籍上模糊记载的数百年前让宗师们死光了的大战，也是这场大战造成了长达数百年的宗师级空窗期。
沃尔特灰蓝的眸子也正望向夜见，悄默声地冲他挤了挤，像是在说：没白来！
在几秒钟的停顿后，神代的声音又开始在这四四方方的房间里萦绕。
“看来关于古代的这个大事件你们都知道一些。嗯……当时记载中那句话里的【宗师】一词让嘉纳医生始终不太理解。嘉纳医生知道武道，但武道的极限一直被称作大师而不是【宗师】。不过现在想来，【宗师】大概就是对夜见老师这样的人的称呼吧。”
知性眼镜下的明眸看了看夜见掌心中的青灯。
讲述依然在继续：“其实在嘉纳医生的心里，他所看重的是【成为了神的人】这个称呼。这个简短的称呼说明了两个恐怖的事实，一是【神】曾经真实存在过，二是【人】可以成为【神】。”
“由于这张记载的记录者是在事件的正在进行时做的记录，所以记载上并没有事件的结果。不过幸运的是，上面有一些对那个【成为了神的人】的描述。”
“【喷涌若污秽火焰的羽翼、厚重而尖锐的盔甲、巨力无匹的狰狞触手、形态怪异的粗壮尾巴】……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
于是夜见开口了：“羽赫、甲赫、鳞赫、尾赫，是这些东西吧？”
“说实话，无法百分百地确定到底是不是，但看到记载后的嘉纳医生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记载上那个【成为了神的人】应该就是最初的喰种，而祂定然是比现存的任何喰种都要强得多。”
“记载上的描述还没有结束。上面说除了异常强大的身体素质和那些可以收回身体的特意结构之外，喰种之祖——这个是嘉纳医生自己起的称呼方式——还有着两种特殊的能力。”
“其一是将普通人类同化为自己的眷族，记载上说【每个成为了神的人都有这样的能力】。‘曾经成为了神的人居然不止一个吗？！’嘉纳医生在转述中是这样描述他当时的心情的，不过在震惊过后，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流传甚广的存在——上帝。上帝自然是神，而如果说上帝有什么眷族的话，那想来就是天使了。”
夜见再次偏转过脸颊与沃尔特对视，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沃尔特曾说过的她在梵蒂冈所见到的背生双翼的白人女性，那被神职人员称为天使。
等两人将目光回归于她的时候，神代才又张开了鲜艳的嘴唇：“记载上，嘉纳医生所称呼的喰种之祖的第二个能力是【获取任何存在过的能力】。”
“记载上说，起初，刚成为神的时候，祂的这个能力还不甚强大，只能通过汲取他人的身体组织，肉、血液、乃至一根头发都行，来获取这个人所掌握的能力。‘这不就是吃人吗？’嘉纳医生想到了现在的喰种，现在的喰种虽然也吃人但却无法依此来获取他人的能力，而且在记载中，那个【成为了神的人】可以不吃人，祂依然可以吃正常人类的食物，吃人只不过是为了获取能力，而且只要吃人身上的一点点东西就好了。”
“【可是祂的眷族却必须依靠吃人来生存】，接下来的记载上有这样的一句话，这基本上验证了嘉纳医生的猜想，记载中的【成为了神的人】就是喰种之祖，而那些必须依靠吃人来生存的眷族，就是现如今的喰种。”
“然而眷族吃人这一点远远不是全世界的宗师即使不顾生死也要联手去消灭喰种之祖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通过汲取身体组织而掌握此人能力’的能力获得了一次进化，变为了‘获取任何存在过的能力’的能力】。”
“照嘉纳医生的理解，这大概就是说只要是曾经存在过的能力，不管现存与否，喰种之祖都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掌握。而后在记载上的最后一句话则是【祂妄图依此来统治世界，为了不使世界再次陷入之前那般的千年之暗，全世界的宗师们最终决定联手灭神】。”
“‘【千年之暗】指的是西方中世纪的神权统治？’虽然有着这样的猜测，但这对于嘉纳医生来说远非重点。他的重点是，‘如何重现喰种之祖’。”
“嘉纳医生曾经给我讲过他的理念，大概就是觉得现在的人类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之类的吧。”
神代的语调在这时从严肃转化为有些随意：“我记得他是觉得光靠人类自己内部调节是解决不了现存的很多主要矛盾的，所以他希望喰种可以发展壮大，然后怎样怎样的问题就解决了吧，我当时没认真听。”
很无所谓的口气：“反正那跟我没关系。总的来说，嘉纳医生为了解决人类社会的问题，一直致力于增强喰种一方的实力，现在看到了喰种之祖的事迹，自然会想要重现。”
“你们……得到了重现喰种之祖的方法？”
沃尔特紧紧皱眉的模样完全破坏了她清秀的面容。她一直听得很认真，这大概是出于CCG高层的本能吧。
夜见就不一样了，要不是他发现这事估计跟自己有点关系，他早就当成个睡前故事听了。
神代回忆着看向一旁的目光凝聚在了沃尔特的脸颊上，她摇摇头，头发在金属墙壁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刚才也说过了，嘉纳医生得到的记载上就那些内容，所以更多的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嘉纳医生的思路是‘从现象推导本质’。他想要从记载中喰种之祖的几种能力入手。具体来说就是：先搞清楚这些能力是怎么回事、再搞清楚怎样办到这些能力、之后整理出办到这些能力需要哪些前提条件，而这些前提条件就是我们没有而喰种之祖有的特异之处，再搞清楚这些特异之处是怎么回事、之后是怎样能达到这些特异之处、再整理出达到这些特异之处所需要的前提条件，再去研究这些前提条件，这样终究会推导出喰种之祖或者说神的本质。”
“你所说的‘成为神的方法’就是这个？”夜见用那青翠的眸子看着她。
“是的，就是这个。”神代鲜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些妖艳。
“…起始点真够低的，居然是从研究开始入手。”
夜见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他本以为是什么靠谱的方法，没想到只是个研究思路，想来是眼前这个妖艳的御姐害怕自己不来救她而故意夸张出的筹码。
他轻轻甩了甩马尾：“那你们现在研究、推导到哪一步了？”
“嗯……我还是按顺序说吧。”
看到夜见点点头，神代继续讲了下去。
“记载中喰种之祖的几种能力，一是赫子。当然，‘赫子’这个词是现在我们起的，在记载中并没有这个词语的出现。然而赫子实在是没有再去研究的价值。一方面是因为CCG已经研究了那么久，大体上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了——这是嘉纳医生说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今普通的喰种也是有赫子的，这说明赫子并非是喰种之祖——神的专属，嘉纳医生认为需要从喰种之祖或者是神所独有的能力进行研究，才可以推导出神的本质。”
“实际上喰种之祖最强大的能力显而易见是记载中的【获取任何存在过的能力】的能力，然而要想研究这个能力实在无从下手，即使退一步，研究此能力的初级阶段【通过汲取身体组织而掌握此人能力】，也只是有些粗糙的思路和方向，但是现今的研究设备完全无法支撑这些思路。”
“于是可以研究的能力就只剩下一个了，【将普通人类同化为自己的眷族】，说白了就是把普通人变成喰种，而记载上还说【每个成为了神的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这说明这种能力是【神】这个层次的生命所拥有的共性。越是某种存在的共性就越接近这种存在的本质，所以嘉纳医生决定由这里入手。”
“于是嘉纳医生找到了我，让我协助他的研究，因为研究所需的原材料需要从我身上出。而对我来讲，我所希望的仅仅只是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而已。对于人类来说，我的吃东西就是在杀人，但是对我来说，我只是食欲比较旺盛罢了。但现如今，以我的实力，连吃东西这点都做不到随心所欲。所以我希望变得更强，如果真的能达到喰种之祖那种高度自然再好不过。所以我与嘉纳医生一拍即合。”
夜见发现神代在看他，似乎只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都听清楚。所以夜见点了点头，想想后加了句话：“…你所希望的随心所欲地吃东西，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