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见柔软的指肚在实木桌面摩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与高坂家主对视着：“首先，喰种的食物问题，这个是核心，我们找到了可以替代人类成为喰种食物的办法。”
其实是他一个人找到的，但他依然用了“我们”。
他接着说：“我们发现，只要把人类身体上任何一点微小的东西，即使是唾液，混合入正常人类吃的食物里，喰种就可以正常吃下。”
对面的中年男人点点头：“是的，这点我们已经研究出来了。”
“诶？”沃尔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中年男子同时对沃尔特和夜见两人解释道：“经过试验表明，按一定比例——具体数据我不记得了——在人类的食物中混入人类的皮肤碎屑或是唾液等物，喰种就可以吃下人类的食物并正常消化、摄取其中的营养。”
话音刚落下，沃尔特就探直了身子：“既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发现了的话，为什么不做出一些行动呢？”
“因为即使在人类的食物中混入了人类的身体组织，对喰种来说吃是能吃了，但似乎味道依然非常难以接受。我们抓来进行实验的喰种在吃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表现出非常的抗拒，一般人类吃到屎都不会有那种誓死不从一样的表现。所以我们都觉得想让喰种接受这种经过加工的食物作为对他们来说非常美味的人类的替代品，是不太可能的。”
面对高坂家主一边回忆一边进行的讲述，夜见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因为这与他掌握的情报不符。
他咬咬果冻似的下唇：“可是据我所知……我们也是从试验中得知，喰种在吃混入了人类唾液的一般食物时，不光可以正常吸收，甚至还能品尝出这些食物正常的滋味。也就是说喰种在吃这些食物时得到的味觉反馈应该等于食物本身的味道加上人类唾液的味道，这应该是比一般人类吃这些食物时感觉到的还要美味才对啊。”
“诶？”高坂家主瞪着那双灰蓝的眼睛发出了跟自己的大女儿同样的惊讶声。
他露出了苦思冥想的表情，夜见等人都没有打扰他的思考，然而才两秒，有可能是一秒多，这个男人就抬起了头：“我想问，你们用来试验的那个喰种是自愿的对吗？”
沃尔特看向夜见，夜见点了下头：“嗯，是自愿的。”
“啊……”高坂家主发出了恍然大悟然而又不那么愉快的声音。这种声音一般会在人们发现自己犯蠢了的时候出现。
他抓抓头发：“我明白了，CCG的研究科在拿喰种实验时喰种之所以都表现的那么抗拒，不是因为食物太过难吃，而是他们觉得我们在害他们，在给他们吃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会盖不配合、誓死不从……”
高坂家主幸福的享受到了自己两位女儿鄙夷的目光。
只有夜见没有这些富裕的心思，他一心在解决问题上：“所以说，现在，作为喰种食物的替代方法算是找到了？”
“嗯，找到了找到了，”对面的男人有些狼狈地点头，随后歪了下脖颈，看起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果然，他问道：“夜见先生，你们是用唾液加食物的办法给喰种做的实验吧？”
“对，是的，请问怎么了？”
“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喰种所品尝出来的食物的味道是食物本身的味道的呢？唾液与食物掺在一起喰种应该是分不清哪个是唾液的味道哪个是唾液的味道才对啊。”
你们高坂家的人都这么敏锐的吗？！
……哦，我好像也姓高坂。
夜见无奈地抿了下嘴，像是迫在眉睫急得不行，又要压制下来那般看了看别处、嘘了口气，双眼又看回高坂家主：“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计划说清楚？”
“呃…”中年男人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尴尬笑笑：“抱歉，习惯性的……回归正题，也就是说咱们确实找到了解决喰种食物的办法。”
“是的。”夜见点头，旁边的沃尔特补充了一句：“我们还抓获了被喰种们誉为【美食家】的月山习，相信他可以在这些食物的味道上给出更多的改良建议。”
“嗯，”高坂家主认同地轻轻用手指敲打桌子，然后说道：“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让喰种相信我们制作出的替代品是他们确实能吃的。即使公开了喰种的存在后，通过电视、网络等各种媒体告知喰种现在比如说……每家便利店里都有特别的喰种分区，让喰种可以从那里买东西吃，那他们就会信吗？况且喰种们肯定还会担心这是个诱饵，比如只要一买喰种分区的食物就会被CCG抓获之类的。现在的关键点就是如何才能让喰种信任咱们。”
“所以，”夜见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儿：“我已经跟SSS等级的喰种【不杀之枭】达成了共识，如果咱们的一切计划都准备完善，【不杀之枭】可以出面做担保。”
“居然是那个【不杀之枭】吗…”高坂家主坐直了身子，看起来对于这个计划的期望度再次提升了一截：“如果有【不杀之枭】来做担保，应该会获得相当一部分喰种的信任吧。这样的话由于咱们也是实打实的没有欺骗那些喰种，在试过之后发现食物确实可以吃的喰种们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绝大部分喰种就应该会走到阳光下、公开自己的身份，接受我们的监督。而在监督外，他们所享受的生活与正常人类并无不同。”
夜见望向窗外，日光在眼眸中流转：“其实大部分的喰种都不喜欢杀人的，杀人对他们来说只是没有办法的选择而已。不杀人就会饿死，不杀人就会被CCG杀死，所以只能杀人。这与善恶无关，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所以如果我们提供给他们这样远离提心吊胆、正常生活的机会，并且使他们信任我们的话，想必大部分的喰种都会加入进来的吧。至于少数就是喜欢杀人的变态和疯子，在这样的大局面下也会变得比以前容易处理的多。”
“那些选择公布身份的喰种们，其实也没必要让他们向所有人公布自己是喰种，只需要在CCG和政/府登记在案、接受监督即可。”
高坂家主轻轻点头，而后稍稍仰头望向上方，目光似乎穿过了高处的天花板，去到了那个极少有人再会因为喰种而无缘无故死亡的美好未来。
他是CCG的局长，对于这个身份的他来说，这样的未来一直是他奋斗的目标。
但未来光靠展望是无法达成的，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人类这边呢？要通知潜藏在所有角落的喰种，我们研究出了作为替代品的食物，就必须借助各种媒体的力量。这样的话喰种的存在是一定会公之于众的。那么，如何才能保证人类社会中、那为数众多的愚蠢之人，不会因此掀起巨大的混乱呢？”
447 将现代，打回神话时代（十八）
“只要把武道和CCG的存在公布出来就好了。”夜见把十指指肚两两相贴，撑起了一个掌心中的樊笼：“由普通人产生的混乱大部分情况下是来自于对突然出现的未知事物的恐慌，尤其这个未知事物又是喰种这种摆明了吃人的种族。而恐慌的根本原因则是觉得自身、乃至人类整体无法抗衡这种突然出现的新事物。无论是末日论——由于无法抗衡，人类即将被毁灭；还是喰种高等论——既然人类抗衡不了喰种，那还不如顺从喰种以求苟延残喘——这些有可能出现的引起社会混乱的理念无不源于此。”
“嗯，”高坂家主轻轻答应一声：“所以要把武道和CCG公布出来，让民众们知道，人类并非没有抗衡喰种的手段。”
“不光如此，”沃尔特补充道：“我们还要让民众觉得，武道是可以彻彻底底压过喰种的，让民众们认为人类中的强者在面对喰种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就像是警察之于小偷那般，是手到擒来的，不能让民众们认为武道强者与喰种只能势均力敌。”
高坂家主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说的没错，这样的话就需要依靠媒体来进行宣传了，有什么好的手段吗？”
言语间与其说是在询问，更多的有种放松下来了的考核意味。毕竟，几个关键的矛盾点都解决了，现在只靠这个中年男人自己也足以完成整个计划了。所以接下来的，就是看看自己的大女儿和这位夜见先生还能再做到哪一步了。
沃尔特也不在意，加快了语速进行回答：“在武者中树立出几个近乎英雄的偶像形象是见效最快的手段。古往今来，树立英雄形象是提升民众们的信心与凝聚力的最佳手段。人选的话，比如说父亲你就很合适，一心为民的CCG局长，并且还是巅峰武道强者之类的，完全是漫画一样的设定。再比如……那位大神樱小姐也很合适，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暴露出过于超脱常识的力量，但依然有着极大的人气，还未升入希望之峰就被誉为了【超高校级的格斗家】，还是个美少女，嗯，最主要因为是个美少女。”
一直默默旁观的桐乃突然发话了：“但是大神她不是要努力锻炼肌肉以求突破到大师级吗？那样的话她马上就不是美少女了吧？是不是要想个办法。”
“哦，办法当然有。”沃尔特转向自家妹妹：“实际上可以达成大师级的方法多种多样，大神小姐是因为她家祖传的就是追求肉体极限的路子，所以她才会走这条路的。”
灰蓝的少女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如果这个计划可以照此实施的话，能否……”
中年男人当然知道自己女儿要问什么，他在沃尔特拖出的长音后面接道：“可以。不就是将咱们家突破到大师级的方法传授给她嘛。咱家那么多方法呢，总有她喜欢而又不毁形象的。”
言语间充斥着狗大户的败家气息。
“不过，”高坂家主的话语突然一转：“你说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吧？”
管家服少女原本有些高兴地点着头的样子突然一滞。她的脖颈上纤细的筋颤了颤，想要扭头看向夜见却又忍住了。
然而夜见自己却主动接过了话题：“家主大人指的是我吧？”
“是的，夜见先生。”中年男人朝他笑了笑，那是种“你小子别想置身事外”的表情。
他与夜见对视：“夜见先生现在是名满全日本的大作家，单纯以现如今在民众中的名气来讲，大神小姐是远远、远远不如你的，我个人在民众中更是一点名气都没有。以夜见先生的影响力，如果宣布了会武道的话，在民众的心里想必可以起到定海神针一样的作用吧？”
“定海神针？”沃尔特没听说过。
“出自《西游记》，夜见先生想必知道的吧？”中年男人笑着。
“呀…我没看过《西游记》，是隔壁国家的？”夜见摇摇头，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