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兵器离手不代表苏白就成了待宰羔羊,他侧身避开魔族挥动的双手利刃,扼住它的脑袋,感受着灼伤双手的魔气,硬生生将它的双臂脑袋都撕成两半!
苏白没有意识到,这幕光景已经点燃了怒意,梦境照应着他的内心深处,这幕光景竟也变得似曾相识,就连那些被遗忘的情感都在复苏着……不知不觉间,他的动作染上了一层暴戾的杀气,漆黑静默的双瞳隐隐的浮现出了些许血色,剑气变得更加凌厉和难以控制。
“走……”他发出沙哑的声音:“所有活着的人,快走,去阵法中央!”
“谢谢,谢谢……”那对母女和残存的人们都朝着安全的地方逃去,在西陵中设有灵矩之眼,在阵法最中央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群魔太多,擅自出城恐怕也一样只有死。
苏白深吸一口气,扬起兵刃敲击地面,声音传遍四周:“鹰部的战士!集合!”
三千年前,他是西陵的战神,统率西陵鹰部的战士长,哪怕这是过往的残存碎片,他的身份也没有改变,哪怕他都不记得自己过去做过什么,也在逃避这个身份带来的重压,现在也必须重新拾起……这满目疮痍的西陵需要他,需要这把剑。
苏白在内心隐隐自嘲……这只是个梦啊,以为改变了梦境就能改变什么吗?
召集令传来,鹰部的战士们从不同的地方涌来,他们训练有素,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战士,此时有人负伤,也有人神情恐惧,也有人神色凝重,但无人逃走……西陵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逃亡的懦夫,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从这里逃走了还能去哪?
“你们,看守好这里,驻守在这儿,守住要道,保护西陵民众的安全。”苏白发出了命令,低沉的说:“哪怕是死了,也不能放一匹魔过去!”
他是在命令这群人去死,但这上百人眼中竟没有半点犹豫便肯定回答:“是!”
前方一名战士喘着粗气汇报:“苏白大人!巫之堂内还有大量的魔,我们去玩中央王宫的路径被截断了!嫘祖大人尚不知安危!巫之堂的祭司们根本联系不上!”
“我会过去。”苏白走过战士身侧:“你们守好这里……等我回来。”
“喏!”鹰部战士们眼中燃烧着烈火般的斗志,扬起兵刃怒吼着:“西陵鹰部,不惧群魔,誓死不休!”
苏白面前是一群散乱的魔气之潮,不知有多少魔族潮水般涌来,他运转气息,一剑荡空魔气,两剑穿透魔群,三剑清空十米长路……苏白没有留下一滴血,他从未料到蕴含着强烈杀气的剑竟有这样霸烈的威能,杀红了双眸,好似连兵刃都燃烧着温度,他独自杀出了一条路,直通西陵王宫。
眼前的光景,与他所想的相似,却又不同。
固然群魔环伺,固然危机四伏,唯独不同的是战场中央盛开着英武的花。
英姿飒爽的女武神挥动着手中的利剑,大巧不工的斩下魔族的头颅,她认真的一剑一剑的送给这群怪物们一个烟消云散的结局,这兵刃在她手中或沉重或轻盈,剑锋透出的是天赋才能,是纵横战场的杀戮经验……嫘祖很早就成为了族长,在那之前她便已经跨越了数以百计的战场,历经血战。
哪怕说着自己不适合在战场上杀戮,她仍然具备着强横的实力,那几名卫兵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在后方处理弱小的魔……而她阔步向前,直逼巫之堂所在。
嫘祖见到了苏白,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挥出剑,斩首群魔。
苏白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战,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这样的默契,当是许多年前就早已磨合好的经验……她果真也曾经是教过苏白剑术的老师。
两人配合无间,手持双剑在群魔中撕裂出一道裂口,虽然群魔仍然以杀了一只跳出两只的速度疯狂增加,根本扫荡不清,但王宫前往巫之堂的道路已经被暂时扫通。
但这里的门已经被封锁了,巫之堂外的祭司已经不到十人。
“发生了什么!”嫘祖质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魔!为什么巫之堂没有出动!”
“族长大人……巫之堂的祭司几乎都留在了巫之堂内死守。”一名祭司满脸血污,他声音虚弱的说:“我们竭力封住了巫之堂的出口,是为了不让更多的魔出现……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一知半解,但恐怕是巫之国流传下来的半魂莲成为了某种通道,它们招来了群魔……”
“魔是从巫之堂里出现的?”苏白一惊:“半魂莲又是什么?”
“巫之堂里的祭司大多都是巫之民的血脉,上古血脉,体内流淌巫之血,而巫之国过去强大且繁荣,他们的术需要半魂莲作为媒介……这也是巫之堂的存在根本,谁能想到,这半魂莲竟会招来群魔,咳咳……”祭司脸色苍白的说:“族长大人,苏白大人,内部的祭司已经无法得救了,我们费尽全力才封印了这里,但哪怕是这封印也注定无法持久,群魔从半魂莲中现身,恐有异变,现在必须朝轩辕丘求援!”
嫘祖也没料想到,巫之堂几乎全灭……哪怕鬼师巫炤不在,他带出去的只是不到三分之一的祭司,超过一大半的祭司都留在这里,西陵的最强战力不是战士,而是这群上古巫之国后裔们构成的巫之堂,眨眼间巫之堂全灭,最大的保障也消失了。
“族长大人!”祭司焦急的喊道:“来不及犹豫了啊!”
“……烽火台已经点燃了,但是遭受攻击的不只有西陵,集泷、蒲椹等地都遭遇了魔族的袭击,这不是偶然,群魔暴动,有必然原因。”嫘祖握紧剑柄,咬牙说:“轩辕丘战士是不够的,驰援各地根本不足,并且……西陵的魔,实在太多了。”
“那至少请您离开西陵!”祭司咳出一口鲜血:“族长大人,苏白大人,有你们二位在,可以带着西陵人朝着安全的地方转移,还能保留一线生机!”
“来不及了,若是我们逃走,西陵的群魔分散各地,连轩辕丘也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我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也不能让其他人来承担这份危险,更重要的是……”嫘祖一句一顿道:“西陵没有临阵而逃的族长!既然魔族袭来,那就让它们又来无回吧!”
“祭司们去开启所有的灵矩之眼,将所有机关阵法都开启。”
“就算这座城今日毁去,就算我和你们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得带走足够多的陪葬!”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燃烧的西陵城……愤怒,不甘,杀意,恐惧,怯弱,种种情绪最终化作燃烧的烈火,她作为西陵族长,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传令下去!封城……死战!”
死战二字说出口,她的声音都在颤抖着,这两个字有多么沉重的分量,在场的人内心都传来恐怖的回响,几位还存活的祭司、卫兵们眼中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下一刻,他们眼中的光并未黯淡下去,而是低头行礼,回应了她的抉择:“是,族长!”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做必要的牺牲,人想要活下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可当族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们就必须坚守,因为他们是西陵人,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族长……作为西陵之人,作为最有骨气的部族,便是举全族之力与魔族杀个血流成河,他们也不愿意背弃家乡逃走。
来了,就让它们有来无回;死了,就死的轰轰烈烈。
祭司们支撑起身体,卫兵们也再度开始准备转移去阵法中心,进行最后的死斗。
嫘祖咬着牙关,她深深看了眼巫之堂,又看了眼燃烧的西陵,最终望着遥远的轩辕丘的方向。
她或许是在眺望着已经不可能再见的人,或许是在怀念过去的美好日子,或许是在担忧着别的地方。
她对着苏白说:“……又让你陪我任性一次了。”
“会变好的。”苏白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自我安慰着:“……会有人来的,姬轩辕……缙云……绫罗……他们,不会丢下西陵不管。”
听到这句话,嫘祖只是温柔的微笑着:“嗯。”
可这句话连苏白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心底不愿意放弃那缕希望,怀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性。
只要坚守在这座城市里,或许就会有人赶来吧,或许所有人都能得救,或许可以改变什么……他衷心的这么祈愿着,哪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也不希望让它成为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
第两百九十六章 爱多憎生
有熊王宫,一场争论正在进行着。
“族长,让我去西陵吧!蒲椹可以交给其他战士长!”
“那集泷三邑怎么办?今年的花食节都放在集泷三邑,那里的人口那么多,难道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你说的这些谁不清楚?问题是没有那么多的战士,轩辕丘有再多的部族也无力驰援这两个地方!集泷聚集的都是工匠,没有战斗能力,我们也摸不清那群魔的行动规律,根本没办法防御偷袭!就算有熊派遣战士去救援,谁能保证这边不会被魔族袭击!”
“难道就没办法了?”
“你以为老子不想去救人吗?能救下那么多人,这条命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