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不过一刹那,那把刀剑划过轨迹,连声音也无一缕,连风声都湮灭了。
这不是快,反而是缓慢,可即便如此缓慢,也无可躲避,无法藏匿,无力抵抗。
刀扬起。
十里夜空云开雾散。
剑下落。
不尽寒风飘渺无声。
轮回埋骨三千载,魂残犹歌大风兮……
剑客的交流都在刀剑上,通过兵刃就能理解彼此,即便不需要对话。
透过这一剑,修罗仿佛听见了这么一首诗句。
……不论过去多久,这份固执和倔强还是一路继承下去么?
……这尽头到底有什么样的风景?又将会是重复的失败,堕入的绝望,还是真的会有彼岸?
……只是我不会相信,不会承认,因为我是失败者,就会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直至最后一刻也选择凄惨的挣扎。
……而你
……可以过去了
美人如画,鲜血割喉。
修罗接受了自己的败北,他的躯壳中盛开了血红的花,他问:“这是什么剑法。”
“剑十一……”苏白微微停顿:“便叫它修罗吧。”
第两百六十一章 五年!
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神州的天气已经完全进入了冬日,准备迎来下一个新的年头。
清晨程立雪推开窗户,微微冰凉的空气令她清醒过来,一缕雪花落入指尖,她站在窗边,望着门外堆砌的大雪:“瑞雪兆丰年啊……过年前能下一场雪的确不错。”
今年的春节换成公历是二月五号,也相差不到几天的时间,她倒是不讨厌雪天,她的名讳完全取自于程门立雪这个成语,或许是自己的名字里含了个雪字,她对冬天有些格外的喜好,因为每一年春节师傅都会回到太虚山跟她一起度过。
今年也不例外,她已经收到了师傅的信笺,大概今天中午前就能回来。
即便只有师徒二人的新年除夕,人并不多,但她也已经兴致冲冲的开始着手准备新年的布置。
想到这里,程立雪看向门内,她笑了笑:“倒是把他给忘记了……”
她走入房间里,摸了摸臂膀,推开了房门,冷空气灌入,高科技的仪器中,苏白躺在内部,呼吸均匀,她按下仪器,指纹和虹膜认证后,仪器开启,她很轻车熟路的将他从其中解放出来,给他披上保暖的大衣,顺带比划了一下头发的长度:“唔……待会儿剪个头发好了。”
苏白还没有死去,身体还活着,保持着基本的活动,能呼吸有心跳,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头发也还是会长,偶尔符华回来也会帮忙修剪下头发和指甲,但大多都是程立雪帮忙,其实理论上剃个光头更加合适,十分方便。
然而程立雪也好,符华也好,总觉得对待这么张脸蛋用这样粗暴的办法简直暴殄天物,于是一度展开过各种发型比拼,偏偏各种发型他都能驾驭,还总会几分额外的好看。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且精致的玩意,男孩子喜欢手办,女性也有芭比娃娃,甚至一比一大小比例的真人玩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持有者都是女性,天生的衣架子,只是一件死物,没人会讨厌,程立雪或许就有将苏白当做衣架子的想法,毕竟他很好看,但不会动弹不会笑……
可他毕竟是个活人,女武神内心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这马上就是一起度过的第五个新年了吧……”程立雪轻声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来。”
她推着轮椅,将苏白送到大堂,因为外面下着大雪没办法晒太阳,她只能将对方放在门前看一看太虚山的雪景,自己开始准备过新年的各种传统道具。
各地习俗都有所不同,现代社会的新年是简化后再简化的版本,除了贴春联拜年压岁钱炸鞭炮,还有多少习俗被人记得?
程立雪这边温了一壶屠苏酒,拿着毛笔开始思索好对联,这其实也就是写桃符了。
她的文采大概不如自己的剑术出色,举着手里的纸笔在大堂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视线瞥见苏白盖着的大衣有些松垮,摸了摸他的手掌有点冰凉,便将大衣盖严实了一些,同时在附近放了个暖炉,之后抿了一口屠苏酒,又开始念起一些新年相关的诗句。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看似独自一人有些苦闷,但实际上总有人陪着作伴倒也不算孤孤单单。
时不时检阅下苏白状态,之后便关了窗户,坐在门前赏雪,她平日假期生活大多如此,若是符华不回来,她就会来到太虚山,独自一人,看着庭院花开花落,因为来去的时间不安定,也种不了花花草草,养不了猫狗动物,有一次雪狼小队成员路过,见到她这样的佛系心态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实际上是挺不可思议的。
程立雪看着一旁轮椅上的苏白,托着腮帮,觉得有些慵懒,女武神分明是朝不保夕的战士,可她反而能在这里得到宁静,与一味的追逐师傅的背影不同,这五年时光度过,她的内心反而比以往平静了许多,就连太虚剑心的境界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心境的修为和个人的想法终究戚戚相关,这或许是一种生活哲学的体现吧。
“唔,中午师傅要回来,今天就做点酥饼吧。”程立雪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段在居家服饰下也显得凹凸婀娜,很显然并不是每一位神州女性都身怀平板……等等,好像之间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赤鸢上仙会抛下她这个入室弟子的理由了呢……
程姑娘抬起手摘下几片飘落在苏白头发上的雪花,满意后才移开了手,走向了厨房,然而她没能注意到,当转过身的时候,在御寒大衣下方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十分钟后,当她走出了厨房,端着新做好的酥饼准备布置下客厅的餐桌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打碎了手中的盘子,足以作为文物的青花瓷盘摔成了数块,酥饼也落在地面,她来不及去管这些,视线死死盯着空空荡荡的轮椅还有地面掉落的御寒大衣,急忙冲出门去,内心仿佛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
所幸,她刚刚走出门没多远,就在屋外的雪地中央找到了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站在雪地中,立在一片皑皑白雪中央,如一柄剑。
程立雪来到后方,她觉得陌生又熟悉,明明五年来一起度过了两百天的时间,她甚至很清楚的知道苏白后背上的有星形的胎记,但这个背影映入眼帘,孤独、萧瑟又屹立不倒,一刻间就将她的记忆拉回到了五年前的西伯利亚平原,那场时长十日之久的漫长逃亡旅程。
内心泛**滴苦涩感。
程立雪原本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但真正当他醒来后,她又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很多事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时间过去了五年时光,十分漫长,而苏白仍然活在五年前的西伯利亚,她很清楚,这个背影没有半点轻松,他站在雪地里,怅然若失。
“又是大雪……”苏白抬起手,掌心积雪化成水渍,他徐徐回过身,视线并无半点变化:“于是,你又来阻我了?天命的女武神。”
“我叫,程立雪。”她按着自己心口,轻声说:“我没有敌意,这里也不是西伯利亚了。”她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情:“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一谈?”苏白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话,但他的意识十分清明:“好啊,那就谈一谈……”他的话锋骤然一转:“告诉我,西琳如今在哪里。”
程立雪一时语塞,他果然还是和过去完全一样,在他眼中那个小女孩的重要性大过一切,只是五年过去了,她根本不清楚这个名为西琳的女孩在什么地方,或许会是很遥远的地方,或许在天命总部,她无从判断……
从五年前开始,她的情报就受到了严格的管制,基本都是被塞西莉亚直接指派,不仅是她,莎乐美同样如此,两人不再执行任何单独任务,只负责歼灭崩坏兽,因此反而会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