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吧。”
黑袍剑鬼冰冷的说:“这样的厮杀和战斗,其能不欢笑?”
他的剑锋尖端指着巴御前的脸颊:“你身负鬼族血脉,在战场上一骑当千,固然剑术并没有多么出彩,但无疑在心底禁锢着杀戮的欲望,为何要抑制?为何不释放!”
“你……”巴御前的理智都在消融,她心底不明白,为什么都被植入了杀戮宿业,对方却能够保持完全的神智,简直就像是将这宿业完全承受了一样,这本质上和某一位英雄王吞噬了圣杯的黑泥获得了肉身,但自我没有遭受任何影响是相同的。
“不愿释放本能吗?”剑鬼眯起眼睛:“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够见证完全状态的你,或许也会令我的剑刃更加锋利吧,作为斩人者,这种经验是我求之不得的,哼,真是羡慕黑绳地狱,那个时代总是并不缺乏强悍的对手,想挥刀便可随意挥刀。”
“闭嘴!闭嘴!”巴御前连一句话都听不下去,她咬着嘴唇,眼瞳越发赤红,无法控制的烈火也朝着四周扩散,炙热的魔力,猩红的宿业,无疑都在侵蚀着她的魂灵。
有什么在耳畔咆哮着——愤怒吧!憎恨吧!杀戮吧!你有这份资格!
只是为了抑制着杀戮宿业带来的躁动就机会让她心神憔悴,更何况眼前还有一只剑鬼不断的逼她出刀,逼她回击,在身躯上留下一道道刀痕创口。
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了,意识越发昏沉,眼皮也不断沉重,即便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会失去自我,但她已经快要忘记坚持的理由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久远过去的风景。
——夫君……夫君!
——夫君他,他被你们……从我身边夺走了!
巴御前咬牙,尖锐利齿,最后一缕保守的清明也要被愤怒的火焰所吞噬,赤红的眼眸要滴落赤红色的血泪。
“不错,释放吧!”剑鬼怒吼着:“杀戮才是一切的本质!”
“放汝娘的屁!”
一句话喝止了剑鬼的咆吼,血月之下的竹叶林,有残影由远及近。
说时迟,锋锐的兵刃划破夜空,扩散的刀气斩碎一片竹林。
也几乎恍惚了剑鬼的眼瞳,他的身躯瞬息间被洞穿,即便抬起右臂,也在刹那间被斩断了半个躯壳,胸膛上浮现出了无比清晰的血痕。
嗤……鲜血涌出,黑袍剑鬼眼瞳剧烈收缩,他并未倒下,伤口的血腥气息涌出,伤口在修复,但修复的分外缓慢,仿佛被一种奇特的力量抑制了,只是在翻滚的汹涌魔力之下,这个伤并不足以致命。
剑鬼扭过头,盯着那人:“是你……又是你!”、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打断了,若不是昨日被此人袭击导致了血祭不足,不会让今日的召唤仪式出现这种纰漏,而现在他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吃惊的不只有黑袍的剑鬼,更有几乎被疯狂吞噬的巴御前。
她听见了声响,便下意识的抬起螓首,承受不住宿业的煎熬,跌坐在地面上,凝视着地面的目光缓缓抬起,抬起的视线顺着滴落的血液……
她看见了一把刀,一把漆黑的刀。
视线顺着刀刃往上,是一只手,白皙的手握着漆黑的刀,这双手纤细着看似无力,实则仿佛执掌天下的谋士,执子黑白便可测算天下。
她很熟悉这只手,最初的最初,就是这只手轻抚着她苍白的头发,并且夸赞了这头银发很好看,驱散了她对于体内血脉的厌恶,也照亮了她余下的人生。
巴御前心中所有的宿业都被瞬间压制了,燃烧的烈火也骤然平息。
愤怒、疯狂、憎恨、杀意、痛苦……诸如此类的情感,什么的统统抛掷脑后,都比不过她心底最深处的炙热感情的万分之一,希望绝望交替在她的心中深处,曾经祈祷过无数次的若当来世……也许就在眼前,在她抬起眼眸的那一刻就能见到……
他就在眼前。
这次,是真的,不是幻想,不是幻象。
巴御前的一只眼中涌出了血色的眼泪,一只眼中涌出了清澈的泪水。
真是相似,与当初重逢一幕何其相似的场景,她不是被乌鲁克召唤的巴御前,不具备曾经过往的记忆,但她也是巴御前,也是曾经那么深爱着一个人的妻子,都是相同的一个人。
苏白对着她伸出手,熟悉的擦了擦她的眼角,这个英武的女将看似那么的坚强,但有时候总像是水做的一样,太过于轻易就容易哭成泪人。
“别哭……闹的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他擦着血红的泪痕,指尖也变得鲜红。
“嗯,嗯……”她几乎语无伦次,双手抓住了苏白的手腕,将掌心贴在了脸颊上,听得见心跳,感受到温暖,这绝不是一场梦,也绝不是太过于渴望带来的幻觉,确确实实就在这里,就在眼前。
夫君来救我了……
她忍不住想哭,知晓应该微笑着拥抱他,但只能跌坐在地面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黑袍剑鬼不是瞎子,他当然看的明白,看的明白苏白和巴御前是认识的,巴御前是英灵,两人认识且关系如此亲密,只怕不仅仅只是认识。
他很疑惑,却没有耐心想要知道答案,答案都根本无所谓,什么关系,什么理由,什么身份都可以抛之不管,他不明白的事为什么巴御前竟然抑制住了杀戮宿业的影响,只差一步就能完全被吞噬,但她奇迹般的保持了自我,并且回复到了仅仅只有一半灵核被浸染的状态。
有一股强大的执念,无比深沉的情感完美的抗衡了内心的愤怒、哀伤和杀意。
但有什么情感能强过这些?那可是连众多英灵都无法抵御的杀戮宿业,连英灵都能轻易污染的东西,比之此世之恶也不遑多让的纯粹恶意。
黑袍剑鬼单手持刀,他眸中迸发出更加刺骨的杀意,倒不是针对巴御前,而是针对苏白,他现在突然觉得,如果这个绝美的男子若是死在这里,巴御前一定会失去所有抵抗力,一瞬间就被愤怒吞噬自我,到时候不论她还手不受控制都不重要,只要成为杀戮兵器毁灭一切就是足以达成计划。
为了计划,他已经抛下了一切可以抛下的,不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
脚步踏在了林叶之上,刻意制造出轻微嘎吱的声响,就像是纸张被揉皱般,发出轻微的警告。
黑袍剑鬼将刀刃归鞘,他摆出居合拔刀的姿态,并没有趁人之危直接挥刀斩来,即便是这样残酷没有人性的剑鬼,居然也对刀剑也保留着一份真诚和尊重。
胜负输赢都必须堂堂正正,他可不是背后出刀的小人。
苏白微微侧首,他一挑眉头,居然是拔刀术……他想跟自己比拼谁的居合更快。
无声的挑战书也令苏白产生了瞬间的意动,这剑鬼的实力的确不弱,作为剑术陪练很合适,作为生死强敌也同样合格,但论剑术,他倒是不担心,只是对方并不仅仅只是人类,就像是再强的刀剑也不可能跟誓约胜利之剑对光炮的,那是纯粹的暴力碾压。
苏白以望气术观测,这家伙体表缠绕的血腥气息比昨晚多了十倍不止,魔力的多寡同样也增长了十倍,哪怕他不会运用魔力,单单只是魔力扩散的余波和最简单的附着强化,若是自己不开魔化,只怕自己的剑速再快,在刀剑碰撞的顺序,兵器不断,自己的整条手臂都会断裂。
而且,刚刚都斩断了他的胸膛,还不死,到底是什么玩意。
“夫君,不要与之拼杀,他是杀不死的。”巴御前擦了擦泪痕,她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这里不是可以撒娇的时候,主动起身,横起薙刀挡在苏白身前:“这里就交给巴吧!由我来为您……”
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记暴栗,巴御前捂着脑袋蹲下脑袋,委屈的回过头:“夫君。”
“刚刚还被打哭了,现在说什么交给你?”苏白将一枚白色药片塞进她的嘴里:“闭嘴,然后含住。”
药片是scp的量产品,苏白带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她尝到了药片,有种苹果的甜味,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像只可爱的小猫般舔了舔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