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右手抬起，整条右臂开始变化，皮肤化作漆黑，仿佛生长出了钢铁的角质层，右臂转化为漆黑的鬼手，就连额头也浮现出了一根尖锐长角，右眼白瞳仁暗金流转。
他的大部分还保持着人类的姿态，但是整条右手还有脸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异化特征，与接受了鬼舞辻无惨化身为鬼的‘鬼’们不同，他此时的姿态更像是瀛洲传说中的恶鬼，俊美却又狰狞，融合了力量和美丽，兼容了残暴和优雅。
苏白扬起螓首，豪饮一盏月光。
“我要尽全力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罗生门
苏白的姿态从人类转为剑鬼，这是珠世和阿荣也不曾见过的一幕。
珠世感受到的是震惊，而阿荣则是在兴奋，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苏白无声的抬起刀，黑死牟也没有去管自己的断臂，举起妖刀，刀尖彼此相向，往日静默的眼瞳里燃烧着烈火，仿佛飘满黑油的平静湖面被点燃，熊熊烈火燃烧灼尽。
当苏白眼中的金芒亮起的瞬间，两只剑鬼同时冲锋向了彼此。
从这里开始，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妖刀光芒流转，转眼间递到苏白的眼前，但见乌光闪烁，地藏御魂划过圆弧，在月光下挥出圆月闪光，长刀轻吟，刀鞘扬起，铛的一声轻响，刀鞘作为防具，挡住妖刀，黑刀以刁钻的角度刺向黑死牟的胸膛，这剑招架势纵使相隔数百年也能窥见其原型。
……二天一流，宫本武藏的剑招兵法！
……你果真已经回想起来了！
一刀被挡，战意正炽的黑死牟不退反进，一口呼吸，妖刀上仿佛有月光流转，不甚华丽。
月之呼吸·五之型·月魄灾涡！
他并未挥刀，但刀气已然纵横布满四周，绝大氛围内留下无数残月状的真空波。
苏白横刀，单靠刀鞘不能尽数挡下这么多真空斩击，但见他刀势流转，宛若漩涡云层般徐徐而转，旋转而舞，踏浪而行，飞渡漩涡云！
优雅剑舞散去残月真空，苏白将黑死牟拉入完全的白刃斩距离，双方比拼的是纯粹的刀术，因为知晓二天一流兵法剑招的他，靠着从五轮书中习得的第五势来兼顾防御和猛攻。
黑死牟基础十分扎实，在苏白狂乱的猛攻中仍然稳扎稳打，纵然被逼迫不断退步，但始终不乱阵脚，冷冽刀风，依赖着六眼带来的视力和自身的剑术，也能完全不落下风，单个手臂竟没能影响他的身体平衡，也丝毫不降低其战力，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两剑鬼交手的余波更是夸张，刀刃之前的一切都被切碎斩断，交手的余波，扩散的气劲都将地面震碎，将残破的庙堂击成废墟。
珠世和阿荣不得不往后退让，小心翼翼的找到安全的地方观战，那强横的冲击波和晃眼的刀光让双目恍惚，稍稍盯久一些，就会感到眼眸刺痛，仿佛被刀光灼伤了。
……白刃斩的确不利。
黑死牟骤然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被动陷入苏白的攻势节奏，他荡开刀刃，眸凝一线，呼吸吐纳，挥出剑技。
月之呼吸·三之型·厌忌月·销蚀！
刀刃连斩，几乎眨眼间，仿佛一颗手雷炸开，每一颗钢珠都是一片残月真空斩击，数以百计的斩击在短短一息内挥出，再强横的人体在刀刃之前都会被瞬间斩成白骨和血肉的残片。
苏白纵身跃起，在遍布的刀光中游走，身形滞空，这在剑士的对决中几乎是将自己的身躯撞向对方的刀刃。
自然黑死牟也绝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月之呼吸·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集中一点，高频斩击！刹那间几乎爆发出了山洪般的刀气！
苏白纵身跃入这样的刀气风暴之中，简直就像一只麻雀飞入风暴龙卷之中，虽然存在理论上的存活可能，但那样奇迹般的概率才能完美闪躲开所有的刀光，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他也并没有打算依赖这种可能……面对强横至极的剑技，自然应该使用剑技反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剑技制剑技！
北辰一刀流·飞鸟渡！
苏白宛若一只飞鸟，在狂风刀气中迁跃，那龙卷在眼中看似如迷宫般复杂，实则早已点出笔直的通路。
剑鬼优雅翩然一刀斩在黑死牟的刀上，狂乱的连斩剑技就此中断，交错的刀刃摩擦出火花。
黑死牟单手压刀，放弃剑技，转而提刀上撩斩，妖刀在半空留下残影，本该气力耗尽的苏白是无法继续出刀，连规避这一击都不太可能，可他凌空扭转腰身，左右手交替，地藏御魂从右手轮换至左手，同时抬起漆黑右臂，似捏花摘叶，几根手指同时扣住刀身，空手入白刃！
刀刃入手，黑死牟被拿捏住妖刀正中，拔不出也撤不走。
苏白左手反握兵刃，反手一刀，挥下一斩。
逼近如此之近距离的一刀，黑死牟同样理论上不可能挡得住，但是……论实战经验，黑死牟同样不弱。
他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兵器，单手架起，托住苏白的左手，反手扣住手腕，趁着他身形凌空之时，反手背摔，一记猛烈的摔手，将苏白掷出。
终于，双方再度拉开距离，大约十五步距离。
彼此重新拾起兵器，连一声稍显粗重的喘息也无，反而呼吸声静默的不如夜风，杀气那般凌厉。
一番交手，尽在生死之间的搏杀，或是迎刀而上的鲁莽，或是近距搏杀的拼命，或许瞬间反应的时差，双方都在可能的情况下做到了近乎完美的极致……没有半点浪费的气力，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但还不够，还没有分出胜负来！
自然又一次的迈进，又一次的靠拢，又一次的碰撞！
苏白高举地藏御魂，这是天然理心流的剑招基础，名为心意棒，以棒法演变而来的剑术，其实没什么花招，只是纯粹且实用的下劈斩！
黑死牟采取截然相同的动作，同样举刀而斩。
锵——！金铁交加，抨击声清脆，火花迸射，清脆的声音几乎要震出耳鸣来。
但这一击远不是结束，第一刀之后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每斩一刀，兵器便剧震一次，每斩一刀，足下就凹陷一些，前一次碰撞的火星没有熄灭，下一斩的火星就已经迸发，打击到最后，火星密布，仿佛燃烧的烟火棒。
这次双方比拼的是身躯的素质，双足立定便不再后退，斩出第一刀后，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轨迹再斩一次，反震靠着腰力臂力来化解，这随着连斩次数的增加，反震越来越强，手会麻痹，双腿会酸软，腰部会反应迟钝，对身体和兵器的负担极大，寻常人坚持不过十三连斩。
但苏白和黑死牟均是剑鬼，他们的对抗已经持续了半分钟，每一秒都有数次火花迸射，双方的斩击几乎化作残影，迸射的火星在眼前纷飞乱舞！
黑死牟的身体是鬼的身体，能够无限修复，这种对抗他占据绝对优势。
但苏白同样具备优势，那就是刀。
黑死牟的刀是妖刀，数百年来不曾更换，饮血无数，已经是一把活着的妖刀，是他的一部分，但终究还是刀，论刀的硬度和制作工艺，它都远远无法与作为神之键的地藏御魂相提并论，或许寻常挥砍挡得住，但这样硬拼硬度，这把妖刀还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