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这样,格尼威尔坐在那里,然后开始认真端详雪之下同学,然后认真落笔。
在最开始的时候,雪之下雪乃还没什么感觉。
因为格尼威尔说了,随便她做什么都行,只要自然一点就好。
但是很快的,雪之下同学就没办法做到自然而然了。
因为格尼威尔总是看着她,总是看着她,总是看着她……
格尼威尔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雪之下雪乃。
所以理所当然的,出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雪之下同学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那种非常厉害的,好像要将自己浑身上下看透的眼神,让雪之下非常想喊“停!”
然而不行。
绝对不行。
——并不是说雪之下像某个梅莉姐姐一样,是个不可救药的抖M,而是说格尼威尔看她的眼神非常正经。
完全没有一点淫邪,亵渎,欲望之类的感觉。
他只是为了作画而已。
而他作画,是为了报答雪之下雪乃的帮助——虽然雪之下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帮了格尼威尔什么忙。
在这种情况下,雪之下要怎么说,要说什么呢?
没有理由就拒绝,那么就是雪之下的失礼。作为一名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的人。雪之下雪乃非常高傲,她绝不会准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
所以她只能忍受。
默默忍受。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羞耻心好像杂草一样不断疯涨。
被格尼威尔用专注的眼神看了一会儿,雪之下就受不了了。
她相信自己肯定已经脸红了。同时庆幸,幸好这一会儿夕阳西下,透过窗子照进来的光线,能够遮掩她的脸色。
不过很快,这种庆幸也消失了——如果是动画的话,雪之下觉得自己的头顶多半已经冒出蒸汽了。
她紧紧地抿着嘴,同时夹着腿,身体紧绷着,坐立不安。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浑身上下就像是有大量蚂蚁爬过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格尼威尔发现了这一点,张了张嘴,想要让她不要那么紧张,放轻松一点就好。
不过想想看,格尼威尔又没有说出口。
女孩子总有自己的秘密的。
作为男性,同时作为绅士,最重要的就是装作没看见。这是为女孩子的体面着想。
心里面这么想着,格尼威尔加快了作画的速度。终于在雪之下快要受不了之前:
“完成了。”
格尼威尔这样说,也这样救了雪之下雪乃一命。
“啊,哦,是么。完成了啊。”
雪之下同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对格尼威尔说。只不过伪装的太差。也就是格尼威尔很善解人意,没有戳穿她而已。不然的话就呵呵哒了。
然后,就在雪之下雪乃欲盖弥彰,想要再说些场面话,挽救她所剩无几的尊严时,格尼威尔翻转画板,将自己的素描对向了她。
“……”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几秒钟。
“这个人,是自己吗?”
——当然是自己。
雪之下同学既没有毁容,更没有什么奇怪的疾病。
虽然性格冷傲了一点,但是在爱美这一点上,雪之下同学与一般女孩子没什么区别。照镜子啊,照镜子,一天到晚的照镜子。
所以那个就是自己,确定没问题。无论是工笔,线条还是人体比例都是完美的。她原本还想,如果格尼威尔画得不够好,自己就毫不留情的嘲讽他,以换取一些尊严的。
但是——
没办法。
就算雪之下同学是个毫不留情的毒舌,看到这样堪称完美的画,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没办法,这已经是专业级别的画师了——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画上的人的表情。
刚刚的雪之下的那种别扭,难受的感觉,与她最初的冷漠与高傲混合起来,然后中和了一下,最后形成了一个矜持中带着羞怯,害羞中带着一点抗拒的。好像怀春又不好意思对自己的心上人说的,堪比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
“自己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雪之下同学第一时间,竟没能看出来,格尼威尔·潘德拉贡画的是自己。
而在确认格尼威尔画得是自己之后,雪之下又产生了强烈的荒谬与混乱感。以至于还是说不出话来。
“等我回家之后,会将这幅画上色的。”格尼威尔说:“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呢?打印的然后当成海报,还是干脆做成油画然后框起来?”
“啊,那个——都可以吧——”雪之下雪乃有些慌乱:“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
“……哦。”格尼威尔有点奇怪,不过他很体贴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然后站起身:“那就油画好了。”
一边这么说,一边将画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