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够了三藏,别再说了……最起码别在他面前说。”
难得一本正经板起脸的俵藤太,负责制止了想给大家打气的三藏,并用眼神对她示意了旁边的某人。
……那是从刚才起就没对任何人说话,只是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似的看着神庙方向的贝狄威尔。
在安可儿带着众人逃走的时候,只有贝狄威尔近乎绝望的朝着狮子王大喊,拼尽一切想要与她接触。
但是狮子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这个自己曾经的旧部,狮子王就仿佛对待路边的草芥似的,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这种情况还已经是第二次了,想必肯定会伤心吧……除了阿拉什之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因此对他投以了同情的视线。
……但是,只有知道些什么的阿拉什,看着贝狄威尔的眼神要更进一步。就像是看着已经彻底失去希望的绝症病人似的,阿拉什近乎痛彻的感到怜悯,进而连看他都不忍心了。
“……抱歉,让大家费心了……”
过了良久,贝狄威尔气若游丝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声音平淡的不带一丝起伏。
但那并非是冷静的意思,而是极度压抑着的,将所有感情全部剔除之后的机械化声音。
“我的任务,到此已经结束了。吾王……不,那狮子王,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神灵……她的精神中残留的,那骄傲高贵的骑士王的意识,恐怕已经半点都不剩了吧……梅林也曾说过,如果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挣扎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过没用……都是我、都是我……!!”
“这、这种事情,又不怪你啦……小贝?贝酱?贝贝亲?”
虽然三藏试图尽可能再现自己平时没心没肺的态度,但不管她怎么试图安慰贝狄威尔,那匍匐在地蜷缩成一团的骑士都已经难以振作了。
眼看着一个平时高大俊美又礼仪端正,堪称骑士典范的美男子,如今像个孩子一样浑身颤抖的恸哭着,这感觉怎么都让人难受。最终连三藏都快哭出来了,只能咬紧着嘴唇撇开视线。
“……别说的好像,都完了一样啊。”
……发出虚弱但又坚决的声音的,是在玛修的搀扶下,努力站了起来的立香。
那比过山车险恶多的失重体验并没有那么快好转,立香现在也是脸色苍白如纸,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玛修身上,才好不容易能够用双腿接触地面。
但即便如此,她那紧皱着眉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站起来说话的意志是传达过来了。
在场的唯一一个人弱小人类,而且还是平时显得非常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立香,现在却是意志最坚定的一个,那眼中的高光没有半点消磨。
“那老爷子也说了,要我去沙漠。大家如果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但我还是会去的……咒腕叔,烟醉姐,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之后不管你们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们的。”
“——!立香阁下,您的意思是……”
“因为,阿尔托莉雅姐都直接找上门来了对吧?你们是帮着那老爷子的,我能明白。虽然我们最后应该也会和圣都开战,但最后肯定不会以杀死阿尔托利亚姐为目标行动。所以,我们不能算是友军了呢……至今为止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咒腕和烟醉都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但又无法直接反驳立香。
毕竟狮子王和初代大人开战这件事是真的。站在哈桑的立场上,既然初代大人已经明说了要取狮子王的性命,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会为此而行动。
而立香明明能够选择继续合作关系,一直到攻入圣都,直面狮子王之后再说的,但她还是选择直接说明白了……这种堪称愚直的直率,是她平时一直以来的吊儿郎当态度中所隐藏着的。
在这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尴尬局面,只能由和他们两方的立场都没什么冲突的外人来说话……俵藤太再次肩负起了这个责任。
“立香殿,我是不太了解你和狮子王的关系,也不了解哈桑殿门的隐情,所以我只说我所见到的事情哦——就和贝狄威尔所说的一样,依我所见,刚才那个狮子王已经完全不是能用话语沟通的对象了。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以她的性命为目标吗?”
“……不对哦。就是那时候的事情,所以我才确信了,那就是阿尔托莉雅姐。”
立香坚决的说着,强忍着不断痉挛的胃涌起的不适感,连续深呼吸后继续说道。
——如果狮子王真的完全变成了所谓的神明的话,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迦勒底的事情了的话,那她在那时候,【故意】避开立香她们才显的奇怪。
那道远胜过之前神罚的光之柱,正正好好是处在不会把立香她们波及进去的范围内。要说这是巧合的话当然也可以,但立香并不这么认为。
而且,特别是之后她那远望了自己一眼的眼神……那是让立香下定决心,到最后为止都要相信她的理由。
“……太扯了。就因为这些不能算是证据的证据,你就确信那个狮子王还留有人性吗?万一出错的话,白白牺牲的可就是你的性命哦?”
“我也不是把自己的命当玩笑的。只是要赌的话,我愿意把我的命赌上哦。赌我认识的那个阿尔托莉雅姐,还有那个同样赌在她身上的男人。”
“……!”
立香那毫不犹豫的眼神,让还想劝说她的俵藤太为之一顿,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所谓从者的客观分析,在这个普通的人类少女的决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并不是凭借自己这个和她认识没几天的外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感情——最起码这点俵藤太完全明白了。
要指责她是非常简单的。立香是人类最后的御主,她的性命不止是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肩负着整个泛人类史的未来——只要把这些大道理说出来的话,常理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吧。
但这些废话对她是没用的。因为不止是立香,搀扶着她的玛修也是尽管沉重,眼神中却没有丝毫阴霾。
因此他也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耸耸肩苦笑着投降了。
“——我也同意立香的看法。”
下一个表态的是从远方收回视线的阿拉什。
能看透人心的他大概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吧。因此他并没有什么动摇,只是一如既往的露出稳重可靠的笑容,顺便拍了拍贝狄威尔的肩膀。
“要不要把狮子王当做你死我活的敌人,这件事暂且不论,但最起码还有挣扎的余地……所以你也差不多该振作起来了哦,贝狄威尔。女孩子们都在看着呢,你这个帅气的骑士大人也该拿出点样子吧?”
“……阿拉什、阁下……”
不知不觉,那软弱的抽泣也已经停止了的贝狄威尔,接受了阿拉什的好意,握住了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以您的慧眼来看,我还有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了解神啊。而且比起我,明显是这两位小姐要和你们家的王熟悉的多吧?既然她们都相信了,那我当然就相信她们所相信的她。”
“是吗……是吗,是啊……立香阁下,玛修阁下……是比我,要更加熟悉王的人。”
尽管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这位忠贞的骑士依然尽力恢复了态度。
那俊美的容貌上带着令人心疼的憔悴,眼神中更是透露出无比疲倦的沧桑……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的望向立香她们,随后深深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让两位看到我如此丢人的模样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只是派上一点犬马之劳也好、请让我继续跟随二位!我果然,还是想要,亲自面对狮子王一次、完成我应尽的义务!”
“……嗯,谢谢哦。”
……由此,基本的队伍拆分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