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罗真,为什么这孩子看我的眼神这么险恶?感觉就像女主人在看勾引自己男人的情妇一样……”
“因为在有珠看来就是这样没错,没在意没在意。”
佛系的罗真大猪蹄子先生淡然的笑着,完全没当回事。
之后一行人又是找到了四处忙碌的杰罗尼莫,这是海伦娜和这个反抗军领袖的初次见面。
因为他要负责管理这个反抗军的所有事务,所以一整天都在村庄里四处忙碌的脱不开身。
安排控制下来的合众国士兵们都还好说,毕竟彼此都是人类,在这种特殊环境下其他的小问题都很好解决。特别这些人对帮他们解毒的南丁格尔都有十足的崇敬心,安全问题基本是不用考虑的。
只是那些纯自动的机械化士兵就比较麻烦了。
杰罗尼莫虽然对枪械的使用很熟练,但对科学就不太懂了,这里也没有能够拆解这些机械化士兵的人,所以只能把它们堆放在仓库里派人看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
“啊,那么我就先把它们关机吧。”
“帮大忙了。”
杰罗尼莫接受了海伦娜的协助,将这些机械化士兵交给她来管了。
到此为止,海伦娜虽然不能说融入了这个反抗军组织,但最起码也能保持友好的状态。虽然彼此的立场还是比较微妙,但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事情。
“从我的立场,还是希望你们能一起加入合众国呢……而且我还收到了伟大之魂的启示,说这里还有着圣雄的存在所以才来的,可完全没看到呢……”
“伟大之魂?圣雄?那是啥?”
“哼哼哼,知识量的储备还不够哦,Mr.罗真。”
说到这个话题海伦娜就非常来劲了,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水嫩的手臂插着腰,一脸了不起的样子哼哧哼哧的抬起下巴说道:““圣雄”就是人类的先导者,是到达了凡人不可及的上等境界,成为了高等存在的人们哦!而他们统合起来就构成了“伟大之魂”,脱离了人类限制的他们成为了更高次元的存在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们不是人了哦。只是就像人类无法让动物百分之百理解自己的意思一样,知性的不同让人类无法理解他们所认知的情报。即便如此,圣雄和伟大之魂们也都在守望着人类,是非常温柔的人们。总有一天,所有的人类们都会到达圣雄的境界,这就是我的愿望——不对,是理想哦。”
“哼嗯……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根源】一样啊。”
“用你们魔术师的话来说也许就是这样吧。不过魔术师们只确信根源是客观存在的,却不承认根源存在人性,我讨厌这样!我可是真的听到过伟大之魂的声音的,那是个温柔又伟大的存在,绝对是这样的!”
海伦娜哼哼的挺起完全没什么内容的胸膛,撇着三角嘴一脸认真的说着,在可爱之中又能体现她特有的认真。
没有人能够否定她这眼睛闪闪发光的热情吧。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罗真也觉得她那自我解释比魔术界的认知要更正确。因此罗真也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的确,海伦娜小姐你真是天才啊。能这么坚定的指出魔术界认定了几千年的错误,不愧是被时钟塔当做眼中钉的女人。”
“对吧对吧!?罗真你也觉得圣雄和伟大之魂是存在的对吧!?你真是个好人啊——!”
海伦娜露出了一脸灿烂可爱的笑容,令目睹之人无不如沐春风,让罗真先生有种见到了自家好女儿的感觉,浑身都软了。
不管她那有些自我中心的解释(设定)到底是不是真相,但海伦娜是个天才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并非魔术师家系的出身,纯粹是一个普通贵族小姐的她能够通过灵感自我摸索到魔术之路,还开创出了独有的神智学,终其一生都抵抗着魔术界对她的非议和抵触,这样的她在某种程度上又能说是个天生的魔术师。
曾经最早开始追求根源的魔术师们,也都是和她一样一心热情的扑在自己的求道之路上的吧。
但是可笑的是,那群魔术师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本末倒置,从单纯的求道者变成了追求利益和权力的集团,甚至不允许意见相左的人存在,真是完美展现了人类的通病。
——不过那些麻烦的事情和现在的海伦娜都无关。她始终是个自由的人,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都是。
而就是因为对自己心中的‘圣雄’和‘伟大之魂’的追求,所以海伦娜生前长期居住在印度,被那个堪称世界最悠久的魔术基盘之一的土地吸引了,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印度厨。
所以虽然放到了最后,在夜已深了、忙碌的反抗军居民们也都分批开始休息后,罗真带她又回到了南丁格尔的野战医院里。
“其实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印度英灵,你见到了肯定会很高兴的……不对,应该是会很伤心吧。”
“……诶?”
海伦娜不解的眨着大眼睛,亦步亦趋的跟在罗真身后。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真带着海伦娜和梅尔到达的是野战医院里最深的一间病房。
不大的房间中只有中央放着一张病床,但地上却堆砌着像是十几个重伤病患用过似的染血纱布,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已经按规矩做过消毒的罗真理所当然似的开始帮忙清理,而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海伦娜也都惊了,脸上的血色逐渐消退:“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见到的这样,这是‘治疗’。每天晚上南丁格尔都会这样给他治疗,否则他都活不下去的。”
罗真看也不看床上凄惨的画面,把这当做日常工作似的冷漠说道。
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年的身上有这一个恐怖的缺口。就像是被什么巨兽从侧身狠狠咬掉了一口一样,从那可怖的伤口中甚至能看到缺失了大半的心脏。
心脏为了将血液供给到全身而跳动,但因为缺失了大半,每次的鼓动都会迸出大量的血液,只有少量的能够传达到完整的血管中。
而为了供给更多的血液,心脏就要加快跳动,然后又会迸发出其中大部分。这永无止尽的恶性循环就像被重复啄食内脏的普罗米修斯一样,令人对这无尽凌迟的酷刑感到恐惧与同情。
但南丁格尔不会这样。她只是冷漠的重复着擦拭血液、链接血管的工作。
在她修复一条血管的同时又会有两条崩裂,那就再次重复修补。即便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从少年身体中溅出的血也无动于衷,双眼宛如入魔似的持续着工作。
医生和护士都必须是冷漠的人才行——这虽然听起来有些微妙,但却是最现实的现实。
看到病人痛苦的模样就会不忍心的人是没法成为护士的。
只有像现在的南丁格尔一样,无论病床上的人如何哀嚎,都能够贯彻冷酷的钢铁意志予以治疗的‘冷血’之人,才能达成使命。
“……对不起,夫人……我先……”
“嗯、嗯……抱歉,梅尔……”
已经无法忍受下去的梅尔,捂着苍白的脸离开了房间。
而说实话,其实海伦娜也已经非常想要逃跑,双腿已经不断打颤的快站不住身体了。
尽管生前并非没有见过凄惨的死者,但这种虽死犹生、重复着死亡的折磨却怎么都死不掉的酷刑,还是让她难以忍受。
“——处理完成了。”
然后终于,在海伦娜也快要坚持不住,想要转身逃离房间之前……少年的哀嚎逐渐变成了疲惫的喘息,随着南丁格尔的话语暂时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