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濒临破碎的家庭
昏暗的天色下，被打湿的林立墓碑，在寂静湿漉的树林之中，那一只少女纤细的手，轻轻地将递过来的雨伞推了回去。
“那个……”
渐渐地松开了墓碑的舟，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李炎，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说道：“我不需要雨伞……还是好好照顾你自己比较好吧……”
“……是这样吗？”李炎迟疑了片刻，虽然他也明白人鱼应该是喜欢雨水的，但是看着如此落魄的景象，他还是忍不住尝试庇护她在这一把雨伞之下，虽然收回去了一些，但是雨伞还是挡住了这一位悲伤至极的人鱼少女。
“那个，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掉了什么东西了吗？”舟端丽的面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强行制止自己的哭泣，以至于让喉咙有些不适起来，问道。
“不，我只是稍微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而已，夏目他也知道你一定会在大家离开之后，过来这边吊念你的朋友的。果然……其实你一开始是不打算跟你朋友道别的吧？人也是如此，那一句道别，说了还不如不说……一说出来，似乎那一个人就真的要从眼前离开了一样。”
李炎眼神惆怅地看着这一个墓碑，蹲在舟的身边，在那淅淅沥沥的雨景中，跟舟感慨着说道。
“额……”舟静静地看着李炎，似乎被他的话所吸引住了，引起了内心的共鸣，她转过头看着自己友人的墓碑，小声地说道：“嗯，的确是这样。我的话，从来没有跟其他人类有过任何接触，原来，这样的心情，人类也很普遍啊……”
“为什么明明人类和妖怪的心情都很相似，但是人类却为了贪欲，却要对我们人鱼斩尽杀绝呢……呐，怪物，其实我……我在千津去世之前，已经意识到了她似乎快要离开这一个世界了，所以……我找过她。”
湿漉漉的金色头发，清秀的脸颊滴落着雨水，舟看着前方。
“诶……你已经预料到了吗？”李炎微微一愣，问道。
“因为太过明显了，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已经老到没有力气再走路，再跟客人们聊天，给客人煮饭了……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事情，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她大概，真的老了……我找到了她，有问过她是否愿意活下去，若是愿意活下来的话，我就把我的血给她……的说……结果，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竟然直接拒绝了，还说这样就足够了，那个家伙，却不知道，我多么希望她稍微有点贪欲，再活着有多好……”
舟眼神温和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这一个墓碑，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道。
“……”李炎没有说话，但是，他忽然之间也似乎能理解当时坂中千津那一位老人的考虑，假如人鱼的血肉吃了真的可以长生不朽的话，对于权贵之人大概是梦寐以求的不死药，然而，人这样的生活，就是因为生命有限，才时时刻刻珍惜着一秒一刻，若是她无法在另外一个世界跟她的家人团聚，最终留下她孤独生活着，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轰隆隆的天空，空气有些寒意，树叶摇晃而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时间渐渐昏暗下来，人鱼少女拖着她长长的鱼身，稍微退后了一些，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也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
“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对了，还是老样子啊，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要跟夏目那个家伙说哦。”舟看着李炎，提醒说道。
“好，我知道了。”李炎已经习惯了，答应了下来。
“有一天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帮得到夏目君，当我失去了自己的朋友之后，我才意识到坂中对我多重要，若不是夏目的努力，我和她大概连之前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跟他说了很过分的话，很抱歉。让他过来传话，很抱歉。然而，我不能这样辜负温柔的人类，得找个时间，把我的心情，传递给夏目才行。”舟站在雨水中，露出一丝微笑，对李炎坦然说道。
“夏目说，他没有记恨任何人，所以你不需要抱着这样的心情靠近他，这样也会让他有些困扰的……”李炎劝说着道。
“我知道，但是，总觉得还是要做一些什么才行，温柔的人类已经离开了一位了，总觉得要做一些什么才行呢。”舟摇了摇头，有些懵懂地说道。
“……嗯，那就稍微看看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吧。”李炎觉得这一位人鱼少女意外的固执，只好妥协下来，苦笑着说道。
“天色要晚了，就这样，再见了，怪物人类。”舟转身离开，挪动着鱼身，转过头跟李炎道别说道。
“我不是介绍了我的名字了吗，而且怪物怪物的称呼我，我总觉得你看待我的目光有问题啊。”
李炎不忘纠正这一位妖怪少女的口癖，他总觉得被妖怪称呼为怪物，真心浑身不舒服，莫明不和谐。
“再见了，千津。果然认识人类没有一点好事，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舟看着那一个墓碑，露出一丝笑容，说出了再见，她离开了，在漫漫的雨雾之中，那紫色宽大的和式外袍在雨中微微起舞，人类和妖怪的界限，不应该被打破，当被打破的时候，彼此相识之际，注定会是无缘的悲伤。
李炎手持着黑伞，继续伫立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内心中，忽然默然地感觉到了一股冷冷的孤寂感，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一位人鱼的……
※※※
周三，下午时分。
位于人吉市乡野一所高级中学的礼堂内，一场关于物理学的演讲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座位席上坐满了这一所高中的学生们，都不愿意放弃这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大师小仓研一教授的现场演讲。
虽然李炎觉得小仓教授是一个顽固不化，性格阴沉的科学家，但是出奇地擅长演讲，在他的只言片语中，仿佛干枯的物理学如此生动有趣起来，也将理学是人类科学的代表，是人类生产力进步的最重要力量的概念贯穿其中，正常演讲下来，让人觉得相当鼓舞。
李炎看在眼里，发觉到，这似乎不是小仓研一的演讲能力很出众，而是这一切，都是他恩师对这一门学问发自内心的喜爱的直接表现。
接过，在上一组学生给大家演示了一个生活中的物理现象之后，接过第二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则是由李炎和村铃负责主持进行。
不过，村铃刚刚跟在李炎身后出来的时候，忽然台下就开始有些骚动起来，在李炎和村铃的耳边，结果都是听到了他们对于台上那一位八九岁的金发女孩竟然也是东大高材生而感到不可思议的惊叹言语，顿时之间，李炎心中立刻感觉不妙。
“啊啊啊，你们这一群家伙，我才不是什么八九岁的天才儿童呢，我跟这一个家伙同龄啊！！”
村铃顿时气炸了，猛然之间对台下一声怒吼反驳，声音都有些棒读起来。
除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外，在李炎和村铃主持重现了18世纪末的时候，英国科学家亨利卡文迪许做过的一次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实验【卡文迪许扭秤试验】，这一个实验是把两头带有金属球的6英尺木棒用金属线悬吊起来，再用两个350磅重的皮球放在足够近的地方，以吸引金属球转动，从而使金属线扭动，然后用精密的仪器测量出微小的转动。
这一个实验，可以测出万有引力的参数恒量，甚至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则可以测出地球的重量，大概在13万亿万亿磅。
这一个著名的实验，自然也需要小心翼翼的进行，李炎和村铃在教育厅派来的技术人员协助下，也算是好好地重现了十八世纪的实验场景，当实验结束之后，顿时之间学生们纷纷爆发出了鼓掌的声音，终于，他们几个人辛苦了数天的计划和安排，也算是有所回报了。
结束之后，李炎终于松了口气，从后台里走了出来，而在礼堂的门口处，夏目贵志等人纷纷聚集在外面，当两方相迎的时候，多轨透和田沼要等人纷纷对李炎再一次鼓掌致敬。
“真是精彩啊，前辈，简直帅爆了。”
夏目贵志的朋友西村激动地靠近说道，看得出他完全陷入了节目的气氛之中了。
“是啊，原来还有这一个方法可以了解我们的世界啊，总觉得卡文迪许那一位英国科学家真是了不起，我们虽然也学到了万有引律理论，换作是我的话，给我一千年我都不会想要去运用这一个理论去计算那么复杂的东西……”北本笃史露出笑容，同时似乎觉得有些头疼，尴尬地笑着说道。
“啊，不然怎么算是伟人的实验呢。”多轨透说道。
“不过总觉得自己看过之后，跟考名校的距离似乎又拉大了，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的感觉……那一个小个子的东大学生似乎也很聪明呢，计算速度好快的感觉……”田纯抚了抚眼镜，苦着脸说道。
“不，我们也是经历了很多心血准备之后，才考到了大学的，成功是没有随随便便的，包括村她也是一直有努力复习，参加辅导班之后，才考到东京大学。”
李炎发觉到了田纯的苦恼，于是解释说道。
“嗯？那一个小女孩的大学生叫村吗？我还以为是外国人呢。”田纯有些意外，问道。
“啊……她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意大利人，以前有在外国念书，原本她打算去法国读大学的，因为她没有认识能够考到S级大学的朋友同学，与其在日本读大学孤单，倒不如去英国法国就读梦寐以求的知名学府，不过在高三开始认识我之后，就开始一起报考了东京大学。但是她却是跟我同龄，以后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说她是小孩，反应绝对很偏激的。”
李炎跟大家介绍了一下村铃，希望这一所高中的学生能够清楚这一条禁忌。
夏目一行人总觉得李炎身边还真是有着一群很个性古怪的人。
“前辈，这一次演讲之后，后天的时候，就要回到东京那边了吗？”夏目贵志微笑着问道。
“是啊，从昨天清晨开始，教授就已经开始在熊本市的高中到处演讲，再加上明天下来，基本就跑遍了整个熊本市了，他的声音大概已经传递到了有心听他演讲的学子那边了吧。教授太累了也不大好，所以周五的时候就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