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一。
其二，康有为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这种挫折感主要来自于他对顺河政治力量分布的了解。
半晌康有为才道：“林县长，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不知道你对顺河的了解有多深？”
林小冬倒也不急于说出自己所知，不徐不疾道：“但闻其详。”
康有为沉吟了一下，道：“之前的顺河是唐少春时代，这个局面在你到顺河任政法委书记之后有所变化，唐少春稍有退让，徐云锦趁势而上，取得了主动权，与唐少春平起平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分水岭在于你赴市审计局任职之后，徐、唐二人紧密合作，而合作的代表动作就是统一了房产地开发的发展思路。唐少春因为受到李道明的牵连，徐云锦现在是一家独大。”
康有为的分析虽然寥寥数语，却是切中了要害，说完这些，便不再多言，只是看着林小冬。
林小冬道：“一家独大也很正常，一把手毕竟是一把手。”
康有为张口欲言，却又犹豫了一下，林小冬见其欲语还休，不由道：“康部长，有什么话请直说。”
康有为道：“林县长，顺河自打光荣地被评上贫困县之后，前前后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任领导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走马灯一般，这些人有的进去了，有的提拔了，但是顺河还是那个顺河，老百姓还是那些老百姓，也仍然一如既往地穷困潦倒。这里面固然有顺河县本身资源匮乏等方面的问题，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两个字，那就是责任。不是说每一任领导都没有责任心，但是他们的责任心完全都被斗争所消耗，其实斗来斗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最终吃苦受害的还是顺河的百姓。”
林小冬不由肃然起敬：“康部长，你说的非常有道理。目前的顺河正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前进，虽然步伐有点缓慢，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苗头，按理说，我们只能推动，不能阻拦，但是……”
说到这里，林小冬忽然话锋一转，道：“康部长，我很想听听你关于顺河应该如何发展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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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重要情况
康有为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之前的拘束感已经不复存在，林小冬这么一问，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林县长，这个问题真是难倒我了。”
林小冬笑道：“现在的中心工作都离不开发展这两个字，人人有责啊。”
康有为也是一笑，略一思索，道：“不知道林县长的发展理念是什么。”
康有为把这个问题又踢了回来，林小冬其实也没打算跟康有为去讨论发展的模式，尽管万事离不开中心工作，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怪不了康有为踢皮球。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在一些观点上去异存同，当即道：“发展的最终目的是造福于人，虽然财政收入的取得也非常重要，涉及到各项社会事业的建设，但是以顺河当前的情况来看，个人认为，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让老百姓的腰包先鼓起来。说一句难听话，顺河已经是破罐子，与其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政绩工程，倒不如沉下心来去搞一些实实在在的可以让百姓致富的项目，当然，不是说搞房地产不妥，这也是增加财政收入、提高城市形象的一个抓手，只是以目前的实际情况而言，有些本末倒置了。”
林小冬说的不作任何的掩饰，完全是一副开诚布公的姿态，像这一类的话，同僚之间即便是同一阵营，也是很难听到。康有为在暗自咋舌林小冬的大胆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了一种引为知己之心，这不仅仅是因为林小冬对他的坦诚，更因为林小冬的心里确实是为百姓考虑。对于百姓来说，盖再多的房子、城市建设搞得再好，都没有让他们富起来那么重要，唯有他们的生活殷实了，生活环境等方面才会成为下一个追求。如果百姓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即便是住在皇宫里又能怎样？毕竟民以食为天。
“林县长，你的理念虽然并不新颖，但是能够做到的并不多，难度也很大啊，这里面的因素就太多了。”康有为的话说的有些隐晦，林小冬却是笑着道，“康部长，工作都是人干的，是不是？”
康有为这才算明白了林小冬真正的意思，他的言下之意是，组织部就是输送人才的基地，他这个部长一定要承担起量材施用的责任来，为事业的发展推举敢于担当、勇于做事的人材，这也正是林小冬实施斗争的最终目的。
明白了这些，康有为肃然道：“林县长，你用心良苦。”
林小冬哈哈一笑：“理解万岁，来，康部长，干杯。”
吃完了饭，两人谈兴甚浓，蒋俊也感觉到接下来的林小冬将会有所动作，心头的郁气也是一扫而空，考虑到林小冬饭前跟他说的话，他也需要有所准备才行，便没有再多留，提前离去。
林小冬和康有为又有一番长谈，在消除了之前的陌生和隔阂感之后，康有为也是无话不谈，林小冬也得到了一些非常珍贵的信息，而其中最重要的三个方面则是引起了他的关注。
第一，是关于徐云锦和唐少春合作的事情。县委、县政府一把手紧密合作，本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并不少见，但是其中一点令林小冬有所醒觉，那就是他们统一了开发房地产的思路。据康有为所说，目前开发的地块并没有多少，主要集中在汽车工业园周边的土地。而这一片地块，林小冬是知道情况的，那都是唐少春手头的土地，也就是说，这个开发极有可能是唐少春敛财的一个手段。而徐云锦能够同意，是不是代表着他从中也获得了一些甜头呢？
第二，是关于县委常委、副县长巩汉国与唐少春之间的矛盾。巩汉国是唐少春忠实的追随者，但是之所以追随，无非是想通过这个追随获取最大的利益。只是唐少春在市里的力量并不足以撑起巩汉国进步的野心，而且唐少春近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房地产开发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想通过获得政绩取得政治上的迈进，但是巩汉国却知道，他是想在退出政治舞台之前捞上一笔。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唐少春似乎已经放弃了他的团队，巩汉国无利可求，似乎已经与他产生了裂痕。
这一点，林小冬在县长办公会上，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常务副县长刑克礼与巩汉国之间似乎并不和谐。林小冬认为这是一个趁机整合力量的好机会，而之所以会坚定他这个念头的则是第三点原因。
唐少春受到李道明的牵连，停职之后，一直没有什么风声，不过康有为却是提供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唐少春并不会被清除出这个队伍，据说搭上了高层的关系，此事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剧烈，虽然不可能再回顺河继续做县长，却听说有可能到顺河任政协主席，尽管也是个退二线之举，但也比双开强上许多倍。
这个情况让林小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同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也在他的身上发生过吗？被停职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他不但全身而退，还再上一层楼？恐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所以唐少春有他的造化脱离险境，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果康有为的情报比较可靠的话，那么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将会更大了，没有了唐少春，他的原班人马还可以收编整合，他如果一回来，即便是二线的政协主席，他与徐云锦的合作也会令林小冬的处境举步维艰。
综合这几方面的因素，林小冬暗自考虑，必须要加快步伐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空也隐隐的露出一丝霞光，林小冬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看财政局局长任江发递过来的年初到现在的财政收支报告。这份报告看上去中规中矩，所述内容也与刑克礼所说无异，资金都用于偿还债务了，不过林小冬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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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风雨欲来
这丝端倪就在于，偿还的债务没有列出明细来。
林小冬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淡淡道：“任局长，这些债务怎么没有列出明细来？”
任江发汇报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整理了。”
林小冬点了点头道：“好，尽快整理出来。”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接听起电话，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朱鼎胜打过来的：“林县长，徐书记召集召开常委会，半个小时后在县委一会议室。”
“我知道了。”林小冬放下电话，向任江发道，“任局长，你先回去吧。以后关于资金的分配问题，没有我的签字，任何资金都不得分配，明白吗？”
任江发怔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小冬摆了摆手，任江发随即离去，林小冬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徐云锦这么急着召开常委会，估计是想尽快将人事调整的事情落实下去，他为什么这么急？原先林小冬认为徐云锦是想把各个重要部门的位置都安排上他的人，以便夯实他的话语权，但是在得知唐少春有可能回来之后，林小冬不认为徐云锦此举的目的是专门为了对付自己，同时也有尽快削弱唐少春的意思，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想到这里，林小冬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以利益为前提的同盟果然不可靠啊。
在会议召开之前，林小冬去了一趟徐云锦的办公室。其实在召开常委会之前，只要不是常规的会议，即便不与其他的常委事先通气，一二把手之间也会有一个交流，对会议的议题以及一些意见进行交换，尽可能地达成共识，所以对于徐云锦事先并无透露的前提下，突然间召开常委会，林小冬的心里还是有点意见的，徐云锦也太不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凭心而论，与徐云锦对卯不是林小冬的本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顺河好不容易有一点起色，经不起再瞎折腾，只是徐云锦尽管没有什么明里的动作，林小冬却是敏锐地察觉到徐云锦暗藏的敌意，如果林小冬天真地认为，等徐云锦露出利齿的时候再作应对，那未免就有些晚了。只是别说徐云锦没有展露狰狞，即便是毫不掩饰，林小冬倒也不会针锋相对——斗争的方式多种多样，也不是谁喉咙大就是谁厉害。而另一方面，现在的市委书记是老丈人柳爱东，林小冬不想弄得太僵，而是想拿出点成绩来，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给柳爱东一份大礼。
只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是不是很丰满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林小冬的到来，徐云锦似乎有些意外，道：“林县长来了，坐。”
林小冬微微一笑：“刚刚接到电话，说一会儿要开常委会，所以先过来坐一坐，看看徐书记有没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
徐云锦又是一愣，笑了笑：“是我的过错，会议召开得比较急，没来得及跟你先知会一声，其实这事你之前也是知道的，那天你也看过了那份名单，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研究讨论人事工作。林县长，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在会上提出来的工作？”
林小冬笑着摇了摇头：“政府的职责是执行，承担具体的工作，目前的工作据我所知，主要还是集中在地产开发方面，我还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
徐云锦笑了起来：“那就麻烦林县长多费心了。对了，唐少春要回来任政协主席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这事林小冬还没有来得及跟柳爱东去确认，也没有必要去确认，现在徐云锦提出这个问题来，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其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林小冬在市里的位置。
林小冬笑了笑道：“徐书记的消息很灵通啊。”
徐云锦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林小冬的含糊其辞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低调，如果可以重来，他应该问林小冬知道唐少春的下一步安排，只是话已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难以收回，只得顺势道：“唐少春在顺河的情况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将来你的工作恐怕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林小冬微微一笑：“只要有徐书记的支持，什么样的困难都能解决。”
徐云锦干笑了一声：“我当然会支持你的工作。”
说话间，半个小时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开会的时候，林小冬先一步离开徐云锦的办公室，夹着笔记本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椭圆长桌已经围满了人，林小冬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了下来。
中心位置自然是徐云锦的，林小冬在他的左侧，而右侧的副书记蔡仕晋早就已经坐了下来。
在这里坐着的，除了忙活着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朱鼎胜以及他离开后上任的政法委书记张敬庭以外，林小冬基本都认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庞，几乎没有人与其对视，倒是纪委书记秦光濯直视过来，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敌意。
林小冬知道秦光濯、刑克礼和巩汉国三人是唐少春时代时的铁三戟，这其中又是秦光濯最为忠心耿耿，看来自己这个县长在他的心里有些鸠占鹊巢的意思啊。
目光自秦光濯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张敬庭的身上，张敬庭垂着头，看着笔记本，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其他人也都是垂眉顺目，没有人与林小冬交流眼神，而组织部长康有为却是神情凝重，悄悄地看了林小冬一眼，颇有些不镇定。
林小冬嘴角微微一扯，示意康有为不用担心，随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静等徐云锦的到来。
徐云锦是踩着点进来的，时间刚刚好，既不慢一分钟，也不快一分钟，从他的步履可以看出，现在的他与往常不大一样了，神情眉宇之间也满是自信，显然他现在是一家独大，扬眉吐气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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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一个炸雷
徐云锦甫一坐定，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同志们，现在开会。顺河在全市乃至全省的定位，我想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贫困，这是伴随着顺河已然很久很久的耻辱，幸好这个情况在现在得到了一定的扭转，或者说我们迎来了一次扭转这个局面的机会。同志们都知道，县委县政府已经统一了加快城镇建设、提升城镇品位的发展思路，所以我们必须围绕这个发展思路进行努力。”
微微停顿了一下，徐云锦接着道：“发展离不开人，经过我以及部分领导同志的观察，有的人想干事却是苦于没有机会没有位置，有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非但自己不干，还对干事的人冷嘲热讽，所以今天这个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不肯干事、干不了事、没能力干事的人全部都撤下来，把位置让给那些想干事、能干事、干得成事的人。朱主任，你把材料都发给同志们。”
朱鼎胜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很快将材料分发到各位常委的手中。
林小冬是看过这份名单的，是以并没有急于去看上面的名字和职务，反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诸位常委的神情，各不相同，但是简单概述一下，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心知肚明型，显得极其轻松。一种是事不关已型，高高挂起。而最后一种则是茫然无措型，显然他们事先并不知情。
林小冬心头暗忖，徐云锦此举看来并没有去与太多的人通气，从这一点看，他有些吃独食啊。
拿到名单，会议室里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这一点应该在徐云锦的考虑之内，立即道：“既然是讨论，那大家就畅所欲言，提一提自己的意见。”
在官场中，会议的发言顺序也是有规矩的，一般都是按照常委的排名先后，当然，这里要排除掉一、二把手，他们往往是在最后，作总结性的发言，所以林小冬并不说话，只是拿起了笔，淡淡地看向了众人。
县委副书记是三把手，又是分管人事组织工作的，所以蔡仕晋第一个发言道：“我先说说吧，由于这一次调整的人很多，所以我不一一作评述，我是赞同的。”
林小冬的眉毛微微一扬，侧过头看了蔡仕晋一眼，蔡仕晋的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小冬却是觉得这个笑容大是诡异。这个时候，林小冬忽然想起了秘书范家鑫说过的话，他说蔡仕晋与徐云锦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靠，反而产生了一丝外界所不知的裂痕。
林小冬当时心里也只是过了一下，并没有去深想，他不知道何以在这个时候突然会想起这件事情来。
接下来的发言自然就是常务副县长刑克礼了，他的话比蔡仕晋说出来的就要多了一些：“原则上我是赞成县委的这次调整的，正如徐书记刚刚所说，调整的依据是能者上庸者下，只是这份名单上涉及到的人很多，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一一去研究，不过我相信县委的目光是独到的，精确的，所以我不反对。”
林小冬心头又是一突，好个徐云锦，居然连政府的二把手都挖过去了，看来形势真如想像中的严峻啊。
按理说，在人事调整方面，组织部长是比较有话语权的，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组织部长只不过是党委一把手的传声筒，但他的权威是无与伦比的，在很多时候起着一锤定音的作用，可是康有为显然是个特例，接下来说话的常委不是他，而是纪委书记秦光濯。
秦光濯的话并不好听，道：“对于此次调整，我没有任何意见，弃权。”
看得出来，弃权的原因在于他对唐少春的忠心，事实上，不仅是林小冬，其他唐系人马也能看得出，这一次从重要岗位调整下来的人中，很多都是唐少春一系的人员，是不是公报私仇不敢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这个调整被落实的话，徐云锦无疑就是真正地掌握了顺河。只不过唐少春现在还没有定论，昔日与徐云锦紧密合作的林小冬重新杀回来，显然唐系无回天之力，秦光濯想力挽狂澜，无异于痴心妄想，所以只能通过弃权的方式来表达心头的不满。
林小冬注意到，秦光濯在说话的时候，目光狠狠地剜了一下刑克礼，似乎是对其“背叛”行为的痛恨。
徐云锦只是淡淡一笑，就在这时，康有为发话了。
“同志们，容我先说两句。”康有为淡然而坚决地道，“我很想知道，这份调整的名单是如何出炉的。我想，人事上的变动对象，起码也要经过组织部门的把关吧？组织部还没有对这些人进行考察，就拿到常委会上来研究讨论，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
康有为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即便是如秦光濯这个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敢这么说话，谁能想到向来随大流而被人称为“空头部长”的康有为会冒如此之大不韪，直接向一把手公然发难？
林小冬也是吃了一惊，其实经过昨晚与康有为的长谈，他们定下的策略是否定掉蒋俊和乔志亚的人事调整，他万万没有想到康有为采取的方式是如此激进，不仅挑战了徐云锦的权威，同时也得罪了一大方人马。他忍不住再次扫视众人的神情，诧异、佩服以及幸灾乐祸等等神情跃然脸上。
徐云锦的面色不由一变，蔡仕晋抢声道：“康部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康有为淡淡道：“公道话。没有任何一位领导跟组织部说过，要考察这些人，我真不知道，这样的调整是出于什么原因，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黄里乡党委书记乔志亚，我想诸位领导不会不知道二杆子是谁吧？就是乔志亚的侄子，这样的人也会到村里任村主任，这是什么样的任命？”
秦光濯很是佩服康有为的斗胆，心一横，跟着道：“纪委就曾接到过对乔志亚的举报，我认为需要充分考虑这样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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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休会商议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徐云锦大是恼火，他真没想到康有为这个软面团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发难，他的底气是什么？出自于哪里？在这一瞬间，徐云锦心电急转，难道是唐少春吗？不可能，他虽然已经度过危机，但他现在只是个没有牙的老虎，已经没有力量再去影响常委会，那么……
想到这里，徐云锦不由扫了身侧的林小冬一眼，难道是他？
林小冬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康有为的突发举动虽然不至于打破他的计划，却是让他与徐云锦的对立提前摆在了桌面上——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无条件地支持康有为，否则康有为就会背离他而去。
“徐书记，康有为同志作为组织部长，对于人事调整有着其他常委所没有的发言权，秦书记也指出了一些不妥之处，我的意见是这个讨论暂时押后，组织部对提拔对象进行一个全面的考察之后再行讨论。”林小冬思量万分，才说出了这么一席话，虽然已经竭力委婉，但是此时此刻，他违背徐云锦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作为政府一把手，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这也让与会的诸位常委很清楚地看到，今天的常委会是县长与县委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又一个明证。
徐云锦的面色极其难看，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他知道，如果今天这个常委会不了了之，那势必成为一个他徐某人的笑话，更是对他权威的一个沉重打击，同时也会使林小冬声望大增。——所谓的调整，既是他实现排除唐系异己的一个手段，也是提高他权威的抓手，此次若然失败，接下来与林小冬的角力将会陷入一个未知的境况中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徐云锦在心里大吼了一声，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轻风细雨，淡淡道：“会议暂时中断一下，十分钟之内再开。”
随后他在林小冬耳边低声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小冬长身而起，他知道，徐云锦是想通过私下的处理来获得他的支持，只要他们两人达成了共识，那今天这个调整是通过也得通过，不通过也得通过了。只是，这个妥协似乎来得有些晚，林小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所退缩，否则他将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推康有为下河。
进了徐云锦的办公室，徐云锦沉着脸道：“康有为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
林小冬淡淡道：“徐书记，我想问你，这份调整的名单是不是确实没有经过组织部的审核和考察？”
徐云锦神情铁青地望过来，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角剧烈的跳动着，站到窗前，推开窗子，大口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回身道：“林县长，无论如何，今天你要支持我。”
林小冬沉声道：“徐书记，人事调整不是儿戏，这是组织部的份内之事，如果组织部事先不知情，那么这个调整就有可能被误认为是你个人的意愿，这对你的声誉是个沉重的打击，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