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昌就放开了讲，皱着眉道：“卫东，没想到云州那边，不到一年弄得这么复杂。处级干部双规了好几个，水真的很深啊。”
张卫东苦笑着，把自己一号车遭到伏击，以及省委的态度说了，周其昌惊道：“是吗？好险，我是离开权力中心了，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
张卫东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是我让云州方面暂时封锁消息了的，透漏出去，太骇人听闻了，不知道又要造出什么谣言来，那些黑帮杀人、敲诈、绑架、贩毒、高利贷、强『奸』样样俱全、无恶不作，我不打云州谈何发展，老领导，难啊。”
周其昌忧『色』道：“省委到云州调研打黑，只怕下一步云州问题会更大，那个司法局长闻天强作为云州公安局那么多年的负责人，屁股会干净吗？”
张卫东忧『色』点头道：“闻天强已经确定的犯罪有强『奸』，其中还不乏幼女，贪污受贿，为黄赌毒的银座会所王琪、李三强、007调查公司的乔远峰提供保护，西岗命案线索指向幕后就是他『操』控的，他和李建山是涉案金矿煤矿的老板。”
周其昌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国骂，又用怒其不争哀其不兴的眼光看着张卫东，有些『逼』视的味，狠狠道：“为什么不双规了？”
张卫东有些胆怯老领导的目光，对于周其昌的误解，他能够体谅，他不能说自己不比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自己圆滑也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需要；他也不能说，现在在川西如果自己走了背运，自己身后靠着住的能是周其昌，还是祝炎，一个最后扶了他上马离开了川西官场，一个现在已经隐隐的，味道不对了。
张卫东甚至预感自己有一天会同祝炎反目，原市委书记段勇醉后吐的真言，张木令、李冰低价在云州取得十几处采矿权，自己私下让晏子平一一落实过了，是千真万确的。其中有无利益交换还很难说。
还有以祝炎魄力，怎么会容忍闻天强这么一个江湖黑道味十足的人，在云州一直做公安局长呢，难道自己执政水平会在官场老到的祝炎之上吗？
如果真的与祝炎反目，他本人道义上无可指摘。可不知为什么，想到真有这一天，心里还是虚虚的，他生怕川西官场说他是个白眼狼，说他天生反骨，这也是他顾虑之处，难言之隐。
张卫东困『惑』着，连叹着道：“老领导，闻天强做了十一年云州公安局长，跨了四任市委书记，不会是我张卫东独独眼光独到，能看出问题来吧。云州黑恶势力危害多年，原先的市委书记，要不然不敢打，要不然是怕打不到狐狸还落身臊，要不然是知道打不得。您知道我女儿慧慧，险些被黑社会劫持，现在在川西学也上不成了，昨天我也险些遇害，另外，针对我在云州的打黑，目前整个云州官场，甚至川西官场还有几种说法，有什么“张卫东作秀”说，什么“张卫东适可而止”说，还有什么“张卫东见好就收”说。”
张卫东说着说着，想起妻子侯佳佳因为自己执意在云州打黑，打『乱』了生活平静已经日益不满，又连连遭受恐吓，慧慧险些被劫持使对自己给家里带来的伤害达到高点，两人冷眼冷『色』冷战的不和睦起来。
又想到孩子慧慧方才八岁，天真烂漫的金『色』童年，时常流『露』出的无助恐惧胆怯的眼光，想起年迈父母风烛残年，还要为自己牵肠挂肚天天揪心，张卫东不知不觉牵动了情肠，声腔哽咽目闪泪光。
周其昌震惊了心痛了，他有过这样的心痛，原青津县委书记韩泰，就是他的心腹爱将，一个闪失，折在青津县打黑一线上，给自己终生的情感上，造成难以抚平的伤痕。
如今见得意弟子张卫东，本应该年轻有为、风流倜傥，春风得意的在云州市委书记任上做事，却弄得如此落寞困『惑』，能独立承担着云州打黑大局，已经勉为其难了，如果年轻故作老成还会有些痕迹，而张卫东的年轻老成，却丝毫不着痕迹，这是忧心时局，谋划大事，运作权力格局的见证。
周其昌思索着，步步忧心，前思后想了良久，张卫东目光随着周其昌转了好几个圈，想不到周其昌离了题目，呵呵道：“卫东，听说你很少上赵省长的门，却和钱书记走的很近啊。“
张卫东有些脸红，明面上他本人确实是不怎么去赵建国省长那里的，避嫌需要吧，市长鲁夫可是钱书记的嫡系，就支吾道：“市委书记党务工作多，自然联系钱书记就多起来，赵省长那里，鲁市长走动多。”
周其昌摆了手，老到嘿嘿道：“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很明智，钱书记和赵省长掰过手腕，在川西我就担心你面面俱到，走平衡木路线，那是不是高手就玩不好的，还是本本分分的，记住谁是今天的一把手，你就听一把手的，跟一把手的，你走不动的时候，自然有人替你说话。现在没有人给你打招呼，是因为你做的火候还不到，不足以触动省委的那根神经啊。”
张卫东心里得到了答案，如果听不懂周其昌的语意，他就白跟了周其昌一场了，张卫东就毅然道：“我明白了，老领导，我回去就布置，双规闻天强，就是天我也给捅破了，我倒要看看云州打黑能打到什么级别？能涉及高层到什么程度？到时候我想会有人打招呼的。”
周其昌听了哈哈大笑。
第一百零三章 项目答谢
那边宁月和周省长夫人格格笑着，聊着天，喂鸟看鱼，这个四合院的构成，有它的独特之处，张卫东的一大，和周其昌住的一小，本来是一个大四进院子，为了便于出手，原四合院的传承人，就人为地分成了两个，想不到最终被张卫东一个人买了下来，特意做的分割，倒显得多余。
大院院落宽绰，用青『色』方砖铺地，布局疏朗别致，四面房屋各自独立，又有游廊连接彼此，有雨有雪之时，起居也十分方便，面向胡同的偏门有照壁，四周用砖雕装饰，中间留空之处绘有寓意福禄寿的画，颇有文化意蕴，也为遮挡外面窥视，增加院子的私密『性』。
院落里是老北京爱种的各种花：有丁香、海棠、榆叶梅、山桃花，向里二进院后的垂花门处，被改成了仿古双面可以加锁的木门，将大院小院分割开来，张卫东这边的大院，周其昌利用闲暇植树栽花、饲鸟养鱼，把一个院子搞的花木扶疏，幽雅宜人。周其昌住的这边，种的却是些青菜之类。张卫东宁月看了，都呵呵笑了。
“老领导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有您时间侍弄这些青菜花草？”宁月好奇道。
张卫东却道：“老领导院子有家政公司打理就行了，不要太辛苦了，这个假山以前可没见照片上有吧。”
周其昌得意呵呵道：“卫东，我眼光怎么样？退下来就要有个退下来的样子，摆弄花鸟虫鱼也是修身养『性』，不该管的去管，不该说的去说，会给干事的同志添麻烦，我平时也就看看书画展览什么的，还好，北京文化活动多，很少空闲着。”周其昌一点不是在撇清，大权在握时退养下来难免恋栈，现在当真已是心态平和。
张卫东宁月两人还要去约人拜访，时间不等人，也不能久留，临别周夫人又反复叮嘱张卫东，“卫东，现在就叫孩子过来吧，也好熟悉熟悉环境，家里还有保姆，我们照看很方便的，你爸妈能一起过来更好，北京医疗条件、城市环境都不错，我们也好做个伴儿。”
张卫东点头称了是，和宁月就等着周其昌出来照个面，不一会儿，刚才独自进屋的周其昌取来一个笔记本，什么也没有交待，只是冲张卫东示了意，张卫东就自然不『露』声『色』收进手包告了辞。
宁月和张卫东出来后，就开始结伴行动，一个个相关部委拜访起来，这些传说中的“有关部门的领导”，早有华州驻京办任林度联系好了，当然前提是市委书记宁月打好了招呼，现在『操』作起来，一切都很顺当。
张卫东和宁月把整好的计划书递了上去，汇报也只是个形式了，这个项目从春节有了消息。到过年正式筹备，川东省川西省争夺了好久，酝酿这么长的时间，相关部委也不耐烦了。
华州云州有了共识，市委书记又一起来感谢，部委领导们就盛情难却，中午大领导难得有时间，司局级别具体办事的聚集一处，酒宴之间，杯盏往来，谈笑风生。
黄明宇司长是部长秘书起家，四十出头，也是年少得志的少壮派，就和年轻的张卫东惺惺相惜，碰杯之时攀谈道：“张书记，我在川西有个做企业的朋友，飞达集团张木令，在你云州就有矿业公司的，你应该认识吧。”
张卫东挺胸举了举酒杯，呵呵道：“黄司长，太巧了，张总和我相交多年，何止认识。”投了那个司长缘法，黄司长放了酒杯，就打了张木令电话，由不得张卫东在手机里呵呵，“张总，我是张卫东，在京和黄司长坐在一起，刚才提起你来着。”
张木令心道，我千辛万苦结的网，张卫东不费吹灰之力就相识了，也呵呵“张书记，黄司长好领导啊，平易近人，够朋友，我公司上市多亏了他帮忙，有机会我做东，谢谢领导们关怀”，张木令可不敢偏了张卫东，云州可是自己主要矿区。
电话里张木令又和黄明宇简短介绍了张卫东一路的平步青云，相交过程，极力推崇张卫东人品，黄明宇更来了兴致，更惺惺相惜起来，挂了电话和张卫东称兄道弟起来，“张书记，我比你大，就称卫东老弟吧，咱们交个朋友，来个连干三杯。”
张卫东在东阳练就的好酒量，为项目早苛意提了兴致，喝起来是杯杯见底，气势豪迈，碰三杯开了头，张卫东就不得不一视同仁进行下去，发改委的宋司长平时敲惯了地方竹杠，想不到张卫东酒风泼辣，一点不同首都首善之区酒文化的温文尔雅，黄明宇干了起来，也不得三高脚杯下了去，就带了酒，借着酒嘿嘿道：“宁书记、张书记还是你们在地方做官舒服些，我们这些京官紧靠中央，整日工作要夹着尾巴，不干吧批死，干吧累死；不喝吧劝死，喝吧醉死；不贪吧急死，贪吧判死。思前想后，烦死。”
宁月本想也碰一些红酒表表心意，听了脸『色』一沉，怎么听着好像中央部委监督严格一碗清水两袖清风的，下面地市书记却是天高皇帝远，就可以胡作非为似的，就环视歉意的笑点了下头，出去净手去了。
黄明宇心思八面玲珑的，呵呵道：“老宋，少说一句，部委也好，地方也罢，只要做了领导哪能不难，那个段子怎么说的，起的早的是领导和拾破烂的；睡的晚的是领导和美容院的；吃不好的是领导和要饭的；坐车的是领导和公交售票的；经常挨查的是领导和犯了案的。难啊！”
张卫东呵呵烘托着气氛道：“黄司长所言精辟，部委领导难做，我们在地方也难，还有赖诸位领导，你们手指缝『露』些资金项目，对我们就可以造福一方了。”
黄司长笑道：“卫东老弟，乙烯项目上面拍了板问题不大，云州我是要去的，木令兄公司上市，一大喜讯，场面大家要撑起，届时在云州可别叫我碰不到你张书记啊。”
张卫东直爽表态：“不会，绝对不会，到时我还要与黄司长连干三杯呢。”
黄明宇满意而笑，随意闲聊直到分别时候，宋司长已是醉态可掬，却意犹未尽，嚷着“张书记，大家去天上人间，再来些啤酒。”黄明宇看宁月冷冷脸『色』，无可奈何笑着，张卫东不知内情，呵呵好好，难得宋司长好兴致，一定要尽兴。迎候在外的任林度，接过宋司长，“请领导上车，我们领导随后。”还是在车里递了早准备好的红包了事。
第一百零四章 通天人物
张卫东这段时间休息一直不怎么好，加上又有了酒意回宾馆后，整个下午人乏乏的，从包里取出周省长笔记本，粗看了几页，是川西省近些年人事变革脉络。
可还是放心不下云州诸事，也顾不得细看，先打了电话，“邓局长，你部署一下，市委准备搞一个阶段『性』打黑成果汇报展览，省委要调研云州打黑除恶，关键的那两位你可要多注意些。”
隐晦指示了要全天候密切监视司法局长闻天强，还有那个省管干部身为市委常委的李建山，也要通知机场公安部门协助，必要时限制其出境，等待省委到云州调研时候，市委通气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邓铁军办案手法熟悉，何况云州抓获黑恶头目彼此牵连印证出来，铁证如山，一切尽在掌握，终于有了大功告成的爽朗笑声，“张书记，我明白，请市委放心，一切万无一失。”
又聊了会儿，张卫东才去洗了澡睡了觉，五点的样子，宁月来电话道：“卫东，就你和我去吧。”
张卫东明白宁月的意思，一定是宁月约到那位通天人物胡铭南了，想到云州驻京办郑红梅特特的等候自己大半天，怎么说也是自己做市长的时候，就提拔起来的，市委书记来京，她不能跟随，表现机会也不给，在下属面前工作就说不过去了，何况还有好友加市委组织部长朱小勇的脸面。
郑红梅也是中午才知道张卫东到了北京，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就不安起来，打了张卫东手机后，足足在长城饭店等候了一个下午。
张卫东便道：“宁书记，这样好不好。我们两个人，不过用云州驻京办的车去，郑主任这边准备一些青龙山区特产，也算是见面有礼。”
宁月早闻云州驻京办郑红梅美女风范，在京能办华州能人任林度不能办之事，就格格调侃道：“是啊，你这么大的一个书记，不带个美女秘书，也显得太没有面子了？”
张卫东也不辩解什么，哈哈陪着笑，女人天生敏感，有了一夜之情防范心理就强悍起来，多了吃醋的义务，如果特特去大讲剖白一番，反而欲盖弥彰心虚似的，呵呵一笑搁置一旁，倒是心底无私天地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