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人在燕京,却兼着一个军分区的政委,一个地级市的常委而不到任,牛逼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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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定了定神,慢慢起身来微微一笑,“原来刘政委是自家人,呵呵,我还没有听刘彦说过……”
是刘彦的长辈,无论如何,看在刘彦和刘家老爷子的面上,安在涛起身来本来是想跟刘立国见见礼叫声“叔”的,但他起身间瞥见刘立国脸上的某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以及某种无法言语的不屑一顾神色,他心里就有些反感,也就淡淡地又叫了一声“刘政委”。
安在涛对刘彦心怀愧疚,但不代表他对刘家的亲属也都心怀愧疚。刘立国以刘家的长辈自居,用“嘲弄”的眼神来审视他,这让安在涛感觉非常不舒服,他极度讨厌这种“审视”。
刘立国没有想到安在涛竟然没有尊他为长辈,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冷冷地打量着安在涛,淡淡道,“安市长果然是年轻有为心高气傲……只是我替我们家小彦感觉不值……”
安在涛的心里骤然哆嗦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被人当面说到脸上,他的尴尬和羞愤可想而知。紧紧地攥了攥拳头,他慢慢道,“我和小彦的事情,我不想解释。这是我的私事,与别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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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想起今天自己来还有事,刘立国冷冷一笑,也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只是沉默了一会,才又沉声道,“你们这些晚辈的事情,我们作为长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时代变了……我今天来呢,是找你有点事。”
尽管刘立国的口气还是那么刺耳,但他毕竟是刘彦的长辈,亲堂叔,安在涛不想把关系闹僵,只能暗暗压制下火气,微笑着轻轻道,“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办。”
“是这样,我家里——刘彦的两个妹妹想要去美国留学,想要让龙腾公司在美国的分公司担保一下……”刘立国很不客气地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刘彦的爷爷只有一个兄弟,就是刘立国的父亲刘伯雄。刘伯雄家人丁不兴旺,只有一子一女,长女刘丽在国防科工委,幼子就是刘立国。刘立国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他想送自己的两个女儿去美国自费留学,但觉得花销又太大——年初听说刘彦家的一些亲属得了安在涛的好处,不仅进了龙腾工作,还拥有了一些股份,刘立国在年初得知安在涛与刘彦的真正关系后,心里也就动起了心思,觉得有这种便宜不赚白不赚。
于是,他就借来房山的短暂机会,主动找上了安在涛。在他看来,安在涛能有今天,完全是刘家罩着的缘故。又自觉是刘彦的长辈,所以在安在涛面前,就很是有些“气场”。
安在涛心里的火气慢慢升腾起来。本来,解决两个孩子出国留学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的事情,就算是承担了她们的留学费用,也不算什么。但是,刘立国竟然趾高气扬地找上门来……他轻轻咬了咬牙,淡淡一笑,“呵呵,这样啊,我知道了,您先回去,我尽快给您一个答复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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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刘立国这尊“大神”,安在涛回到办公室,脸色就立即阴沉下来,心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再也遏制不住,狠狠地飞起一脚就将办公室的门给踢上,发出碰地一声巨响。
彭军刚出门来准备去上厕所,突然听到安在涛办公室那边传来巨响,吓了一跳,有心想要过来看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匆匆进了卫生间。
安在涛舒缓着自己心里的怒火,知道自己绝不能开这个口子,如果这个口子一开,刘家那些牛鬼蛇神都会接踵而来,在自己面前人模狗样地嚣张。
本来想跟刘彦通个电话说说这事儿,但转念又一想,他觉得还是不要让刘彦知道为好。犹豫了一会,他抓起电话,就拨通了刘彦爷爷刘德胜书房电话,安在涛知道这个时候,刘德胜一般会在书房里品茶写字。
电话通了一阵,才被接起,刘德胜那清朗而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刘德胜,哪位?”
“爷爷,您好,我是小涛。”安在涛笑道。
“哦?小涛啊……”经过了这么久,刘彦和安在涛的关系早已稳定且成了既定的事实,刘德胜看赵老都默认了这种关系,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安在涛对他执礼甚恭,加上夏晓雪在燕京经常去探望他,跟刘家人相处的关系非常密切,刘德胜也就渐渐认可了安在涛这个孙女婿。
当然,更重要的是,刘家的一些二代和三代已经跟安家的产业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很大的利益在其中,已经容不得刘德胜再说什么了。
“爷爷,我托人弄了一些本地产的一级槐米新茶,降血压降血脂,清心败火,我让人马上就给您送到燕京去,您尝尝。”安在涛又笑道。
第604章 安市长的三把火
刘德胜微微一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子,有话就直说吧,别拿官场上的那一套在我面前显摆,更别当我老头子那么好忽悠。”
安在涛一阵瀑布汗,赶紧恭声道,“爷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哟,我……”
刘德胜摆了摆手,“你好像还没有养成定期向我老头子请安问好的习惯吧?……得,别浪费时间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虚伪的官场中人了,口是心非,没一句实话……”
刘德胜生性豪爽,脾气火爆,战争年代在军中有刘大炮之称。虽然后来位居高位,成为总部首长,脾气也没有改变多少。如今离岗离休,也还是保持了朴素的本原真我。
当然话说回来了,刘德胜这老一代人不仅开创了一个新生的共和国,还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大多数老一辈人在位的时候——时光倒退数十年,国内的官场应该相对于现在是显得“简单朴素”一些,无论是上下级关系还是人际交往关系,都不像现在这么尔虞我诈和复杂。
安在涛尴尬地一笑,“爷爷,其实也没啥事。我就是想抽个时间,和小彦一起去燕京看看您老,顺便也拜访一下家里的其他长辈……对了,爷爷,我们还有个二爷爷是吧?”
刘德胜是何许人,戎马生涯了一辈子,当大领导也当了一辈子,虽然性格豪爽不喜欢勾心斗角,但不代表他不懂这些道道。实际上,军旅生涯加上宦海浮沉数十载,他的门槛比谁都精,他的政治智慧和政治头脑,远不是时下的年轻人所能比的。所以,安在涛这么一拐弯抹角地说话,他立即就嗅出了“特殊”的味道来。
他沉吟了一下,“你小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是有个二爷爷不假,但……你们不见也罢。”
安在涛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刘德胜那嘶哑中微带威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子,别给我打马虎眼,少废话,快说,照直说——”
安在涛本来还想跟刘德胜绕一绕,不想说得那么直接,但刘德胜的脾气他也知道,如果他再遮遮掩掩下去,搞不好这老头子还真得会暴怒。惹到老人生气,就失去了安在涛打这个电话的本意了。
安在涛叹了口气,低低道,“爷爷,刚才二爷爷家的刘立国叔叔来了,才从我这里走……”
刘德胜眉头紧皱起来,沉声道,“立国?他找你作甚?嗯,我想起来了,立国在你们房山兼了一个军分区的政委……好了,你也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刘德胜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其间的怒火却已经勃然而生了,他强自压抑着越来越高涨的火气,压低声音道,“行了,他找你什么事你也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不管他说了什么,想要做什么,你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忘了,全部都忘了它!”
“好了,我还要练字,就到这里吧。”说完,刘德胜就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安在涛不禁苦笑。这老头子的脾气是太冲了一些,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具体因由,他先就提前发作了。当然,他心里也明白,以刘德胜的头脑,不需要再细说什么,刘德胜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放下电话,刘德胜就立即给他的弟弟刘伯雄打了过去。刘伯雄与刘德胜虽然是亲生兄弟俩,但个性却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走了两个极端,一个暴躁豪爽,一个温和细腻。
刘伯雄离休后就迷上了种花养鱼养鸟,把自家的小院搞得那一个花团锦簇鸟语花香。这天他正在站在小院里看鱼抢食,刘德胜的电话就来了。
刘德胜在刘家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不仅因为他年长,还因为他的级别和权力高。家里是长兄,工作上是领导,这一辈子了,刘伯雄就没能在刘德胜的手底下翻出跟头去。
在电话里听刘德胜发了一通脾气,刘伯雄也慢慢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搞清缘由,刘伯雄心里也不禁有些上火。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刘立国竟然会这样不长出息,不仅跑到安在涛那里去“兴风作浪”,还似乎想从人家那里捞点利益,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丢人现眼之极!
安在涛和刘彦的事情,在刘家来说是绝对的禁忌,刘家两个老头子严令自己的子女不得在外乱讲半个字。而毕竟与刘彦家也算是花开两枝,刘伯雄在刘彦的事情上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大哥的孙女又不是自己的孙女,管她那么多干嘛?
他一直没有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一子一女。只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刘立国无意中听到他和刘德胜的对话,当面问起这茬,刘伯雄才不得不含蓄说了一些,命他不得乱说、不要管人家的事儿,谁知刘立国却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说穿了,就是看到刘彦家的直系亲属纷纷从安家的产业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眼红耳热。又认为刘彦好歹也是自己的侄女,既然刘彦现在这么有钱,也应该分点好处给自家,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刘伯雄给刘立国打过电话去,怒斥了他一通,勒令他不得再找安在涛。但刘伯雄这边正在教训自己的儿子,那边,刘德胜却有了更大的动作。
刘德胜虽然已经离休,但他这样曾经担任过总部首长的开国将领,在军中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他跟刘伯雄通完电话,马上就通过自己昔日的一个下属,向东山省军区施加了影响,要免去刘立国的房山军分区政委职务,把他调回到燕京来。
刘立国去下面挂职镀金,本就是刘德胜的安排,如今刘德胜一句话,将他调回来也自然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刘德胜做这些,甚至没有征求刘伯雄父子的意见,显得很霸道。他之所以动作这么大,绝对不是要给安在涛出气,而是不想因为刘立国的存在,导致安在涛和刘家的关系出现裂痕。刘家的很多后辈都在夏晓雪手下当差听用,利益纠葛其中,再加上刘彦的“纽带”作用,如今的刘家和安家,早已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不得半点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