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们反馈回来的信息看,使用壁挂炉采暖的刘女士告诉我们,自家的斯密斯壁挂炉还配置温控器,用户可对温度和时间自由设定,这是非常人性化的。刘女士家三口人,白天大人上班,孩子上学,壁挂炉就可以自动调低温度,避免燃气浪费。因此去年整个冬天采暖加生活热水总共花费才2000多元,比集中供暖起码要省了几百块钱呢。”李仁贵显然很想在安在涛的面前表现自己,一有机会,他就见缝插针地插话,让旁边的解云很是不满。
但解云高兴还是不高兴,在李仁贵心里已经无所谓了。
房山能源集团已经升格为市属大企业集团,集团领导班子都是市委组织部直接任命和管理的市管干部,公用事业局对房山能源只有行业管理权限,没有行政管理权力,李仁贵自然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解云毕恭毕敬了。
要是在以前,公用局对所属行业国企班子里的副职有着绝对的管理权和行政任命权、考核评价权,李仁贵焉敢插话打断解云这个局长大人的说话。就算是解云当面骂他什么,他也是屁都不敢回一个。
解云心里愤怒,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有心人不难就洞若观火。
安在涛微微扫了两人一眼,两人微妙的情绪变化都落在他的眼里。他心里暗笑,却是上前走去,继续参观着一排排的燃气壁挂炉。李仁贵赶紧跟了上去,小声而小心翼翼地给安在涛讲解着。
其实安在涛对燃气壁挂炉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观看和深度关注罢了。
安在涛走了几步,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梁茂才远远而落寞地跟在人群后面,想要凑过来跟安在涛说几句话,又没有机会。
安在涛笑了笑,转头望着人群外,向梁茂才招了招手,竟然主动招呼了一声,“老梁啊,一年多不见,咋就变得这么害羞了?缩在后面想啥哩?”
梁茂才吃惊地一怔,但旋即兴奋起来。安在涛肯当众向他打招呼跟他开玩笑,这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自明了……起码向外界表明,梁茂才始终是安在涛提拔起来的干部。
梁茂才激动地挤过来,红着脸恭谨地道,“安市长!”
安在涛呵呵一笑,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继续往前行去。虽然没有跟梁茂才说什么话,但梁茂才心里却还是热乎乎的,流淌过一股暖流。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跟几个工作人员聊了几句壁挂炉的安装和维修,安在涛这才带着一众县处级干部缓缓出了展销大厅,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似曾相识的女子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留着精干短发的女记者,带着一副黑边眼镜,手里提留着一部索尼照相机。安在涛心头一动,他虽然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但却隐约记得这女子是房山日报的记者。嗯,当初,刘彦在房山日报干一把手的时候,他去房山日报做演讲,似乎与这个女记者打过交道。
“安市长……我是房山日报记者张倩,能不能打扰您几分钟的时间,接受一下本报的采访?”张倩充满期待地望着安在涛,尽管她的眼神非常大胆,但她也没有奢望如今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安在涛还能记得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记者。
“张记者……呵呵,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在房山日报做演讲……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样吧——”安在涛笑着抬腕看了看表,“我一会还要去房山能源的气源厂看看,时间不多,就给你5分钟如何?”
张倩非常意外也非常兴奋,她没有想到安在涛竟然还记得她,她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连连点头,“好,好,谢谢安市长,谢谢您。”
……
……
“在电暖器、空调和壁挂炉这三种采暖设备中,壁挂炉最舒适,也最划算的,节能环保。电暖器虽然便宜,但制热效率低,而且费电。空调制热不够舒适,像我吹久了热风就会头疼。”张倩红着脸轻轻道,“节能环保是以后的大趋势。但是,燃气壁挂炉采暖千好万好,就是一次性投入的成本太大。安市长,我们刚才咨询了新元公司的工作人员,还现场采访了几户已经尝试过燃气壁挂炉采暖的用户,从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如果采用壁挂炉采暖,壁挂炉设备的投入和当年采暖费的投入加起来,要在8000元以上,是集中供暖采暖费的四倍。”
“很多市民都对燃气供暖很感兴趣,但是如此庞大的投入却让很多人望而生畏。一些群众表示,市里能不能出台相关政策,像补贴农村沼气池建设一样,补贴城区居民安装燃气壁挂炉呢?只要减轻了居民的投入负担,我想这一新型的节能环保的采暖方式,会得到广大市民欢迎和支持的……”
听了女记者张倩的话,安在涛心头一动,心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不过,在这种场合下,面对媒体采访,他也不可能表什么态。
他微微笑了笑,“张记者,你提的问题很好。你说的这个问题,市里也正在考虑。我们希望企业能将这种新型的采暖方式推进推行下去,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我们支持企业让利于民,制定出一个符合民众承受能力和市场需求的合理价格,并报市物价部门批准……”
安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彭军面色涨红着从身后匆匆走过来,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而这个时候,解云也接完了电话,面色阴沉地收起了手机。
安在涛脸色骤变。
他勉强笑了笑,向张倩匆匆伸出手去,“不好意思,张记者,有个突发情况,我今天就不能继续接受你的采访了……”
说完,安在涛回头瞥了解云一眼,解云赶紧带着众人围拢过来。
第544章 雷霆手段,踏脚石
就在安在涛带人参加新元燃气供暖公司成立的揭牌仪式时,某新闻网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则快讯:“2004年4月9日上午11时10分左右,东山省房山市一居民小区内酒店突发燃气爆炸事故,酒店大楼出现垮塌,暂无人员伤亡报告。”
十几分钟之后,也就是安在涛听到急报率人在赶往事故现场的路上,网上又出现了第二则快讯:“今天上午11:10左右,东山省房山市一居民小区内酒店突发燃气爆炸事故,酒店大楼出现垮塌,暂无人员伤亡报告,事故现场已封锁。东山网记者已赶赴现场,将带来最及时的消息。”
安在涛分管公用事业,发生重大的燃气爆炸事件,他当然要赶往现场。而就在刚才不久,市委书记宋迎春和市长东方筱都亲自分别给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赶过去,领导指挥处置应急事宜。同时表示,分管安全工作的副市长冷梅也会马上赶过去。
市政府副秘书长向中华奉命赶回市政府协调各部门,公用局的解云跟在安在涛的车上,两人率公用事业局燃气安全办的人员紧急赶往现场。而房山能源集团的一把手李杰、分管安全的副总梁茂才,集团下属负责城市燃气输配运营的天星燃气公司负责安全的副总经理周长珠也一并带着人赶去。
刚刚上任就出现了安全事故,这让安在涛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和郁闷。虽然事故原因有待查明,虽然他刚分管公用事业没有两天,但事故出在他的任上,终归是一笔灰色的印记。
解云就更不用提了。发生燃气爆炸事故,心里最惶恐的政府官员就是他了,不管是不是责任事故,他这个负责燃气安全管理的行政部门领导,都难辞其咎。除了解云之外,房山能源的梁茂才和天星燃气的周长珠,心里都在忐忑不安。
解云不断地接打电话,跟现场方面联系。
安在涛面色有些淡淡地阴沉,他转头望着车窗之外,一声不吭。彭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神色微微有些凝重。黄韬默默地开着车,车厢里的气氛非常压抑,与安在涛一起坐在后排的解云颇有手足无措感。
此时此刻,他都有些后悔了,不应该一时冲动坐上安在涛的车,应该带自己的车过去,否则的话,他现在就不是在领导面前诚惶诚恐,而是应该在自己车里对着下属大发雷霆发泄心中的怨气了。
适当的情绪发泄有利于身体健康,尤其是在这种特殊关头。而很显然,这种时候,解云的不安情绪得不到适度的释放反而更被压抑起来,可想而知他坐在车里是多么地难受。
安在涛慢慢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脸色有些发红的解云。解云已经40多岁,在县处级的岗位上干了接近十年之久,也算是一个官场的老资历和老油条了。但是,在安在涛貌似平静实则锋利无比的目光注视下,他仍然感觉到紧张和压力重重。
“解局长,现场怎么说?严重不严重?伤亡人数如何?……”安在涛突然开口问道,语速很快。
“安市长,现场传来的消息说,爆炸现场已经被封闭,安监、消防、公安等部门的人员已经到位,120急救中心的医疗队,110中心的防暴队,天星燃气的999燃气抢险应急分队都已经赶到现场投入工作。”
“具体的情况呢……发生爆炸的地点是一家小饭馆,安市长,就是那种民居改装的小饭馆,一楼是饭馆,楼上是住户。”
“据我们局里的安检人员初步判断,有可能是燃气管线漏气遭遇明火,引起的燃气爆炸……”解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安在涛的为人他很清楚,凡事遮遮掩掩欺瞒于他,不如直截了当地承认责任所系,或许还能得到安在涛的关照。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地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又转头望向了车窗之外。
奥迪车一路飞驰,不多时就赶到了事故发生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方发生爆炸事故的原因,路口堵起了车,无论黄韬怎么摁喇叭,前面的车辆都没有任何前进的迹象。
彭军见安在涛不高兴,心里有些着急,就下了车小跑到前面的路口处,找上了正在疏导交通的交警。但交警也没有任何办法,前面事故现场因为一下子开来很多抢险救护车辆和各方领导的车辆,为了便于抢险和领导通行,这个路口暂时封闭禁止通行,至于要封闭多久,上面没有给他打招呼,他也在等候指令。
车队越排越长,后面等待的车越来越多,很多司机下车来张望着前方,猜测着前面燃气爆炸事故的严重性程度。
彭军跑回来,上车轻轻道,“领导,前面就是事故现场了,因为现场开进来很多抢险救护车辆,为了便于抢险,所以交警部门就把这段路口暂时封闭了,至于封闭多久,目前还不清楚。”
安在涛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下车!”
彭军和解云一怔,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在涛已经推门下车。两人不敢怠慢,赶紧也跟了下去,走在了安在涛的身后。
而身后不远处,从一辆辆轿车里也纷纷走出一个个面色凝重的政府官员或者企业领导,慢慢围拢过来,簇拥在安在涛的周围。
安在涛回头扫了众人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率先大步沿着马路牙子向事故现场行去。而他的身后,跟紧紧跟随着表情不一高矮不一服装不一的一众官员。
路边的行人和司机们纷纷驻足观望着,这是一幕很少能见到且令人感到诧异的景象:一个风华正茂气质高贵的男子安步当车,大步前行,而身后则紧紧跟着一大群三四十岁的面相威严穿着排场的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些政府官员。
这些人明明脚步匆匆,步履极快,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超越了前面的青年男子。偶尔在男子驻足回顾间,身后众人的脸上立即都浮现起恭谨谄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