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认为在归宁就可以……但后来看来,归宁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而且受地域和地理位置的限制,能够让他“发挥”的空间不大。于是,他的目光早就投向了整个房山市。
在一个县处级的位置上,以一个不到30岁的年纪,就瞄准了市委书记的位子乃至更远……安在涛这样的“志向”也只能深埋心底,纵然是亲密如夏晓雪,他也不会说出来。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说出来,夏晓雪肯定又会嘲笑他一阵官迷了。
经过了这么几年,安在涛实际上是在慢慢开始布局,在房山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地级市里布局,一点点地布局,如今才初现端倪。
对于他来说,资河开发区是一个点,归宁是一个点,房山煤气公司也是一个点,而下一步,他又会走向另外一个点,他在每一个点上的成绩和努力,会逐渐伴随他手里权力的提高而慢慢连成“一条线”……谁又能想到,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一个刚刚在官场历练了几年的年轻干部,竟然如此“狂妄”的野心,在踏入房山官场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为自己日后执掌一个地级市最高权柄而着手布局!
没有人会懂,哪怕是安在涛的几个女人。
作为一个先知先觉的重生者,安在涛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走上商途去发家致富,在夏晓雪的商业管理中他甚至都没有给她提供过任何“帮助”,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自己的仕途人生上了。
如果说刚入官场的时候,他的心思很简单,就是踏踏实实做实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到了后来,随着权力的升级,随着视野心胸的开阔,随着身后各种资源的进一步强大整合,他的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
他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实现心中的抱负和施政理想,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手中的权力。而为此,他又必须得不断获得更大的权力。
所以说,离开房山非安在涛所愿。虽然官场升迁充满着很多突变因素和不可预知性,虽然安在涛也难以真正控制住自己的前途走向——但现在陈近南马上就要当省长,这足以支撑让安在涛完成心中所愿,留在房山了!
而事实上,以安在涛的资历来说,如果离开房山放到其他地市去,还是太“浅薄”了。但留在房山却不同,他有着一桩桩一件件“流光溢彩”的政绩记录,群众威信高,官场根基深。这些年,他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了上来,在每一个岗位上都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绩,虽然升迁速度略快于普通人,但也是一个上上下下能够接受的结果。
这一点,房山市没有人会否认,也没有人能否认得了。
“爸爸,我就是想做点实事罢了。天天在机关上喝茶看报纸,那种官儿我当不了。当然,这也或许是我的偏见,机关工作也是很繁琐的……只是我不习惯!”安在涛笑了笑,知道自己跟夏天农存有为官价值观的分野,说也说不通。也就没有细谈下去,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爸爸,你跟东方筱很熟的吧?这个女人怎么样?”
夏天农一愣,看了看安在涛,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沉吟了一下,“严格说起来,这个女人的本性不错,能吃苦,不花哨,肯扎下身,还是能做点实事的。就是……”
夏天农犹豫了一下,向坐在一侧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夏晓雪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就是有些小算计和小心眼儿……怎么了?是不是你跟她发生冲突了?”
“她是程省长提拔的干部……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老程已经退下来了。”夏天农笑了笑,“有张鹏远在,她也不会拿你怎么着。”
夏天农突然想起安在涛在张鹏远身上花费的“心思”,哈哈一笑,点了点他,“你这臭小子,还说不会拍马屁?你给张鹏远做得这些,简直是深得马屁精真髓啊!”
“前两天,张鹏远还给我打电话谈了谈你的事情,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是想要让你接那老周的位子……但是你既然已经接手了那个企业的事情,总是要搞出一点眉目来,否则的话也很难收场!”
突然,夏天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年前我去省里开会,还遇到了杜庚。呵呵,你没想到的吧,我们两个凑在一起吃了个饭,说起来不少往事……小涛,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搞明白,很想问问你——当初杜庚和高琳琳的关系非常隐秘,知道的也没有几个人,比如我就不知道——可蒙虎是怎么知道的?还拿到了证据?是不是你在背后……”
安在涛没有想到夏天农会突然提起杜庚。
对于那个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淡去的前滨海市委书记,如今的省科协第7副主任,他心里其实还是怀有一丝愧疚的……当初为了确保夏天农上位,他对杜庚采取了一些阴暗的手段,向蒙虎提供了杜庚的不少“实事儿”,这才让蒙虎临死前的反戈一击将杜庚拉下了马。
而当时的杜庚,对于安在涛,还是颇为看重欣赏和信任的。
但安在涛也没有办法,如果不趁机搞倒杜庚,让杜庚和蒙虎两虎相争,他的老丈人夏天农永远没有上位的机会。
事实上,如果当时的杜庚搞倒了蒙虎,夏天农的存在就会慢慢成为第二个蒙虎的存在,两人的关系就逐渐会由同盟变成对手。为了稳固手里的权力,杜庚绝对不会允许第二个蒙虎的出现,如此,夏天农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最起码,为了消除隐患,杜庚会尽量压制夏天农,不会再放权出去。所以,如果不是当初安在涛的当机立断和行事果决,不要说现在的市委书记位置,就算是一个市长的位子,夏天农现在也落不着。
如果说石青以及石青背后的石家当年改变了夏天农的人生命运,那么,安在涛就是改变夏天农政治命运的决定性力量。
回想起来,无论是最早对于杜庚的布局,还是之后陈近南的支持,赵老当初让李大年给省委书记肖作年打电话,以及之后肖书记亲自在夏天农上位的事情上拍板……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有着安在涛的影子。
如果没有安在涛,陈近南不会跟夏天农发生任何交集……没有安在涛,孟菊也不会放下心胸亲自去求自己的舅舅赵老——一切的一切,关键就是安在涛。
这些,夏天农两口子心里很明白。所以对于这个女婿,夏天农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感激的。
……
……
安在涛尴尬地笑了笑,“呃,爸爸,这个事情都过去太久了,我都忘记了……对了,爸爸,你和杜庚?”
见女婿避而不谈,夏天农便古怪地一笑,“跟爸爸还打掩护?过去这么久了,不要说我了,就是杜庚,也隐隐猜出当初是你搞得鬼。毕竟,当时只有你才……只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把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给玩弄于股掌之中——包括我在内,都是你当时布局的棋子吧?臭小子!”
夏天农的声音微微有些感慨,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婿,他心里总是浮荡着一团迷雾,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竟然看不透一个涉足官场没几年的年轻人,你说这事儿诡异不诡异?
“你是说杜庚应该视我为仇敌?不,不……小涛,你还是年轻啊,在这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有你爸爸在省里,还有我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他没得选择!”
“杜庚再婚了,女方是高洋的女儿高琳琳。”夏天农又道。
安在涛正在回味夏天农的前一句话,突然听到杜庚再婚的消息,不由惊讶地抬头望着夏天农,他没有想到杜庚竟然真得跟高琳琳走到了一起——看来,这两人倒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没想到……”安在涛讶然道,“那高洋书记……”
安在涛骤然记起当时蒙虎举报之后,杜庚与前市委书记高洋的女儿勾搭有一腿的消息传遍整个滨海,高洋的剧烈反应。
高洋本来以为杜庚善待自己、尊重自己,是因为人品好、知道尊重老同志,但谁知搞了半天,他竟然玩弄了自己的女儿!!!是女儿的卖身投靠,才换来了……如此种种,本来就有高血压的高洋,当场气得几乎吐血晕厥过去,大病了一场。
想到这里,安在涛嘴角微微一笑。
似是明白安在涛在想些什么,夏天农瞥了他一眼,“高书记已经过世了,在你去房山的第二年。而也就是在高书记死后半年之后,高琳琳就嫁给了杜庚,同时调到了省里,现在省政府办公厅当一个副处长。”
安在涛皱了皱眉,马上意识到高琳琳的调动跟夏天农有关,“爸爸,你帮高琳琳调动的?”
夏天农叹了口气,声调微微有些复杂,“是啊,当时杜庚找上我,我想了想,总觉得对杜庚有些亏欠,所以就找了……”
夏天农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立即打住不提,安在涛心里暗笑,知道涉及了刘芳,夏天农不敢再往下说了,生怕再引起石青母女的剧烈反弹。
看到安在涛嘴角浮现出的一抹玩味的笑容,夏天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咳咳干咳了两声。
翁婿说话间,石青已经端上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有肉有鱼有菜还有海鲜,色香味俱全。石青的厨艺是如此之高,但她的女儿却……
安在涛摇了摇头,这种美好的“妇德”怎么就不遗传呢?
石青摘下了围裙,正在给安在涛和夏天农翁婿两个倒酒,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喝点酒呢。突然听安在涛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嘀咕些什么,石青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女婿:“小涛,你在嘀咕什么?怎么,嫌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
安在涛刚刚往嘴里塞进一口鱿鱼须子,含糊不清地笑道,“妈妈,您做的菜味道实在是太棒了……我是在想啊,晓雪的厨艺跟您一比简直是……”
安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不敢再往下说了,因为坐在他旁边的夏晓雪已经向他狠狠地举起了粉嫩的小拳头。他嘿嘿笑了笑,赶紧低头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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