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雪的关心和全身心付出的一腔柔情,让安在涛心里的愧疚感更加浓烈。他默然无语地将晓雪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似乎一刻也不再想松手。
夏晓雪乖巧地依偎在安在涛的怀里,她明白自己的男人此刻正处在一个极度柔弱的情感状态,她渐渐也明白过来,他到底是因为了什么。
宋芳菲穿好衣服,正想下楼去洗漱一番,完了就赶紧离开安家,她再也不愿意面对安在涛。
但还没有走下楼梯,她就一眼望见了在沙发上紧紧相拥着默然无语的夏晓雪和安在涛。
宋芳菲顿时霞飞双颊。她还倒是因为自己昨晚夏晓雪没有好意思出来跟安在涛亲热,所以一大早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抱”上了。
宋芳菲有意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走下楼梯。其实夏晓雪早就看见了她,但她仍然还是静静地让安在涛拥抱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安在涛的后背。
安在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里紧紧一抱夏晓雪,然后松开,轻轻推开她,起身来向宋芳菲微微一笑,“宋小姐,早上好。”
“你好,安书记……”宋芳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安在涛一眼,旋即扭过头去。虽然过了一夜,但昨晚那尴尬羞人的一幕,犹自在她的脑海中摇曳着。
她这一声“安书记”叫的安在涛一怔,这才记起两人在归宁还曾经发生过一次不愉快。他笑了笑,“宋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别这么客气!”
夏晓雪也笑吟吟地起身来,“芳菲,叫名字就行,在家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官职……再说了,他早就离开归宁,不当市委书记了。现在做企业,跟我一样,嘻嘻……”
“升官了,呵呵,恭喜你了。”宋芳菲只是敷衍地哦了一声,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对于安在涛的官职大小职位如何,她显然并不太感兴趣。她只是觉得这气氛着实尴尬,迫切想要离开安家。
说话间,宋芳菲匆匆穿好自己的外套,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最后又罩上一幅宽边的大墨镜,抓起自己的包,匆匆向夏晓雪摆了摆手,“晓雪,安……我先回去,我还有事,晚上给你打电话!”
宋芳菲没有给夏晓雪留出“挽留”的时间,推开防盗门,就走了出去。夏晓雪心里有事,也就没再留她,不多时就听见了宋芳菲在楼下发动汽车的声音。
作为一个正走红的一线巨星,为了防止狗仔队的跟踪和被人偷拍,宋芳菲每次到夏晓雪这里来,几乎都是“全副武装”,像极了一个蒙面女侠。而她开的这辆车,也不是她自己的车,而是夏晓雪公司的一辆公务车。
一开始,宋芳菲将自己的车开到安夏公司总部附近的停车场上,然后直接过去跟夏晓雪安排好的人换车。到了后来,两人都觉得麻烦,就干脆把这辆车送给了宋芳菲。
当然了,宋芳菲平时是不开这辆车的。这辆车一般时候都停放在安夏公司大楼下的停车场上。
夏晓雪笑了笑,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安在涛,“老公……是不是刘家爷爷要见你?”
安在涛默默地点了点头。
夏晓雪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刘彦跟我提起过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
……
上午9点左右,孟菊和刘彦都赶了过来。三女凑在一起,商议着安在涛如何造访刘家、如何应对刘家爷爷质问的种种“对策”,包括该送什么礼物什么的,都在小声讨论着。
刘彦犹豫了一下,“要不就找个借口,还是别去了。我爷爷和我父母那里,我去说,你们都不用管了。”
孟菊和夏晓雪立即沉默了下来。在她们看来,能不去是最好,因为安在涛过去之后,不仅身份尴尬,而且确实无法“开口说话”,一个搞不好,就会闹得很不愉快。
但——安在涛如今跟刘彦的关系已成这样既定的事实,这一天、这一次会面似乎也早晚少不了,逃避也没用。
孟菊和夏晓雪微笑着望着安在涛。刘彦也笑着望着他,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安在涛掐灭手里的烟,摆了摆手,“长者命,不敢辞啊!小彦,我们走吧,先去买点东西,然后下午就过去。”
……
……
刘彦的爷爷刘德胜是一位开国将领,是军队序列中赫赫有名的实权派人物,曾经任过总部首长。只是在90年代中期就退出了军队权力舞台,在家颐养天年了。
在燕京的红色权贵家庭中,刘家算不上顶尖的,但绝对算得上数得着的,当然刘家并不能与孟菊身后的赵老相比。刘家的“能量”大抵与陈近南身后的欧阳家相当。
刘彦的父母都在军中任职,刘彦的叔伯姑之类的近亲属,也基本上都是军队出身,或在京城总部机关或者各大军区中,有着相当的位置。
或许是为了避免安在涛来访的尴尬,安在涛和刘彦赶到刘家的小别墅时,家里只有刘德胜与刘彦的父母三人,连保姆都被放假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也是除夕。燕京城西南角的这个幽静的“红色生活区”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年味。
在进刘家别墅院门之前,刘彦叹了口气,回头温柔地望着安在涛,柔声道,“涛,你都想好了?其实你可以不来的,我一点也不怪你。”
“走吧,小彦,别让你爷爷和父母等急了。”安在涛笑了笑,紧了紧手里提的礼物,大步向里走去。
走进古色古香的大客厅,安在涛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厅中的环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厅中的摆设,迎面坐着的一个穿着浅灰色毛衣、身材瘦削、留着灰白短发、神色凌厉的一个老者,那凛冽如刀的眼神就投射在他的身上。
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指挥过千军万马的老将军,当年坐拥军队高级指挥权的一代天骄,刘德胜虽然年近垂暮之年,手中再无任何权力,但身上的天然威势和肃杀之气还是在初见之时让安在涛心头凛然,带给他很大的压力。
刘德胜端坐在那里,神态不怒不喜,姿势一本正经,肩平腰直,双手平放于膝盖之上,浑然一副军人作风。
安在涛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迎向了刘德胜。
一老一少的眼神交汇间,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更没有碰撞出刘彦担心中的“火气”来,反而是非常地平静。
刘彦轻轻清了清嗓子,那意思是暗示安在涛赶紧主动上前行礼问候。
安在涛笑了笑,上前一步,恭谨地躬身一礼,“见过爷爷。”
“你就是安在涛?那个曾经在燕京卖过苹果的县长?会唱流行歌曲的市委书记?那个让赵老称赞不已的所谓又红又专的青年后备干部?”刘德胜的声音很低沉,他一口气说了下来,虽然听起来像是某种嘲讽,但却并没有在语气中带出嘲讽的味道来。
“……”安在涛无语,只能点了点头。不要说嘲讽两句,就是骂他一个狗血喷头,他也只能挨着。
“你现在在一个企业?怎么想起到一个企业去?这种事情,搞好了未必是成绩,但搞不好却是泥潭很难抽身……你有没有想过?”刘德胜仍然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淡然而坦然,他摆了摆手,“坐吧。”
气氛没有刘彦和安在涛想象中的紧张和压抑。安在涛渐渐放松了下来,就在转身的时候,这才望见了刘彦的父母,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姿容妩媚的中年女子,一个方脸,一个圆脸,都坐在那里板着脸不苟言笑。
刘彦有些“讨饶”地望着自己的父母,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鞠了一躬下去,“见过……伯父伯母!”
话说到这里,安在涛突然不知道该称呼刘彦的父母,稍一犹豫还是把“伯父伯母”叫出了口。
刘彦的母亲张雪琴还好些,她已经被刘彦的“誓死反抗”折磨得“精疲力竭”——既然自己的女儿坚持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值得她一生守候的幸福,作为母亲,她还能说什么呢?
家族的面子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了面子就把女儿往死路上逼。
况且,张雪琴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个性了。说得通,刘彦会“说”;如果说不通,她肯定会为了安在涛跟刘家断绝关系,离家出走再不回来,这是必然的。
原先,刘彦还担心安在涛的前途问题,担心刘家会因此迁怒到安在涛身上。但现在,不然了。